轨道

　　樊林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接近晚上。

　　他从床上坐起来，刚一动就感到浑身难受，尤其是腰和……某个说不出口的部位。

　　“疼死了……”他扶着腰艰难起床，忽然有一种自己已经是个老头的错觉。还是先叫迟雨吧，这狗东西也不知道去哪了，被子另一边是空的，只有床单的褶皱能证明这里睡过人。他边缓慢坐起身边朝外面喊：“大雨——”

　　刚一开口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哑的厉害，说话时喉咙也痛，就是不知道罪魁祸首是他自己还是迟雨。

　　外面的迟雨听见声音就赶忙过来了，身上戴着围裙明显是做饭去了。见到樊林狼狈的样子差点没憋住笑，忍不住调侃他：“你还没玩够啊？怎么不穿衣服就叫我进来。”

　　“我要是能那么容易拿到衣服我还叫你干嘛？”樊林回答地咬牙切齿，明显是不情不愿又实在没办法只能求助这个坏蛋。

　　迟雨明显是有坏心思就喜欢逗他玩的，这会儿从地上捡起来樊林的衣服，想了想又先扔到一边，从衣柜里给他拿了套干净衣服出来，抱着他的衣服站在离他一米远的位置上下打量他，笑的倒是坦坦荡荡：“我看你这样也不错，红红的还有我的牙印，挺好看的，要不别穿了？”

　　“……” 三秒沉寂后，樊林闭上眼努力克制自己，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呼出，语气无比淡定字正腔圆地回他一句：“滚。”

　　“哎好嘞。”迟雨立马把衣服放在床边，跟个小太监似的灰溜溜滚了。

　　直到樊林收拾好自己慢悠悠的出来，迟雨在厨房已经贴心地准备好了两荤一素，正摘了围裙朝樊林的方向小跑来扶他过去吃饭，刚刚在灶台边还像个田螺姑娘，现在活像个侍奉宫里娘娘的小侍女。

　　樊林看他伺候的来劲，扫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吃着饭，手边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樊林一看是老林的电话。不看不知道，锁频上显示他有六十来个未接来电和一堆微信消息，其中一大半都是老林。

　　早上他们进了房间，手机就一直放在外面客厅的桌上没人管，一直到现在才刚看它一眼。

　　看来这一天老林不好过啊，樊林默默地想。见他一直不接电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雨也默不作声地从餐桌对面站到了他的身边，一手撑着桌边一手撑在樊林身后的椅背，俯下身看着樊林。直到两人对上视线后保持着一上一下一坐一站的姿势对视了有个一分钟，樊林忽然仰头亲上了他的唇：“想亲就亲，平时也没见你少亲。”

　　迟雨因为他忽然的主动愣住了，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的轻笑了两声，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是在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没事。大不了你觉得我有问题就再草.我一顿。”他看着迟雨的眼神格外平静，比往常还要波澜不惊，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说出的荤话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迟雨显得纯情地不行，这一会功夫脸已经红透了：“说什么呢……”

　　“你还害羞上了。”樊林这回倒是觉得有趣笑了一下，好像落榜这件事真的对他没什么影响，迟雨抱着怀疑警惕的态度听他和老林打电话，本想着有点什么失控的情况他都能第一时间帮着安抚安抚他，事实上却是樊林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他说的话。

　　“嗯？嗯，204，你不是也替我查了分了吗。”

　　“落榜了呗，那还能怎么办，就去考文化了吧，我又不能宣战。”

　　“没事，不用担心。大雨？他在我这，怎么了？”

　　三言两语之间就解决了摆平了老林的种种疑问，樊林把手机递给迟雨：“老林要跟你说话。”抬头看他时出于证明自己情绪稳定的目的还补充了一句：“他听起来比我需要安慰。”

　　这换谁谁不惊讶啊，拼了命去练习平时都拿高分的拼命三郎忽然成绩掉的比谁都低，老林不惊讶不发疯才怪呢。迟雨还能说什么？只好略有些尴尬地嗯了两声。

　　本来以为老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比如什么照顾好他啊、接下来好好复习文化课啊、注意一下校考信息啊之类的，结果电话接过来老林就对他沉沉地说了一句：“大雨啊，樊林是不疯了啊？你看他是不是表现的都不正常？”

　　迟雨又无语了，他还能说什么？再次尴尬地避开樊林盯着他地视线，磕磕巴巴地回答：“还，还好吧……”

　　*

　　其实樊林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知道自己落榜了，失望和涌向全身的无力感自然躲不过，但那一阵过去了也就算了。不得不说迟雨那一招注意力转移对他真的很有用，总觉得就算愤愤不满也没什么用，有那时间还不如做些别的。

　　所以他就做了，除了那些还做了些别的，比如叫来小宇王镜他们一起复习，他们几个嘴上说着“别啊刚放假多久啊我觉都还没补够呢”，一边还是准时准点的到了樊林家，轻车熟路的进门坐到自己平时的位置坐好，自然地接过樊林递过去的卷子开始写。

　　卷子是樊林从学校那拿的，出成绩的第二天下午樊林就收到了老林带来的卷子大礼包，说是集训的这一学期以来的卷子都在这，叫他们有事没事就先学一学复习一下。樊林点点头，向迟雨展示了什么叫超强行动力。

　　但让他自己说，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积极，也不觉得现在更努力的去学习文化课是为了弥补艺考这边的损失。要他说，樊林觉得他自己更像是麻木的状态，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有学习这一个选项摆在他面前，所以只好往前走，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刚知道成绩的这几天难免想起来了就不舒服，虽然已经觉得算了没办法只能认命，但难免觉得凭什么呢？凭什么我是这样的成绩，我努力的回报呢？即使樊林的表情管理能力已经强到了天际，迟雨也能从忽然的沉默和他低落的眼神里察觉出异样，紧随其后的就是一个吻。

　　直到一周之后，樊林清晨躺在在床上睁开眼，回想起近来在家里各个角落接吻和一些其他的事，满满地无欲无求，觉得自己真的不在乎了。

　　直到到了过年那天，一大早上稀里糊涂的被老林叫起来吃饭，表弟林真还在旁边看着，他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这让担心了好几天侄子会不会受不了刺激突然变成面瘫的老林一下子放心下来，不过也没好到哪去，樊林皱着眉极度不满，眼神能化成实体的话肯定下一秒老林脖子上就架满了刀子。

　　“今天过年了，之前就叫你休息你不听，今天总得好好放松放松了吧？”老林推着樊林往房间外走，林嫂在厨房准备早饭，见到他也跟他打了个招呼。“明天咱们也不用拜年，要不你叫上朋友出去玩？”

　　樊林刚打算直接拒绝，忽然想起邵景前两天跟他说回家准备过年了，要不明天叫出来玩？想到这，他点点头：“也行。”

　　吃完早饭他就想回房间待着，不出意外地被老林抓住勒令他待在外面不许窝在房间里，于是一整个白天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两个大人来来回回出入厨房折腾，想帮帮忙结果还没在厨房待上十分钟就因为帮倒忙被赶出去，唯一帮上忙的就只有跟林真配合着把对联贴好了。

　　樊林叉着腰站在门口抬头看刚贴好的对联，满意的点点头：很整齐，很正。

　　收工。他搬起凳子正要开门进屋，手搭在门把手上忽的愣住。身后的林真这会儿也收拾好一手工具，抱着剪子和胶带探头来看：“怎么不开门？”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樊林沉默两秒，抬手用力敲门：“林哥！开门！我们进不去了！”

　　结果意料之内地又被嫌弃了。

　　最后樊林只好跟林真一起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谁也不说话，房间里除了厨房那边传来的锅铲声就只剩面前的电视声音。电视里放着cctv的美食节目，厨房里不断散发出香味，跟电视里的画面交相呼应，就像节目里大厨做出来的美食真的透过屏幕让他闻到味道了似的。

　　这样下去不行啊……樊林偷偷扫了眼坐在沙发另一边的人，默默在心里替自己擦了把汗。

　　“呃，你高二了是吧？”樊林首先出声打破沉默。

　　林真看向他，沉默两秒后还是点了点头：“嗯。”

　　又是一阵沉默。樊林不停在心里念叨这该怎么办呀这能说什么啊，心想小宇和小景他们跟他说话也是这样吗？不能吧……在林真跟他一样的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你现在成绩怎么样？”

　　“……哥，我们真的要这么聊天吗？”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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