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虚此行

　　“是啊，小黑。”白莫恩幸灾乐祸地说，“作为同门，你应该主动些。”

　　“你这家伙！”独朽脚步一顿，于云间指了指小无左手上的狐狸，“这么巧，两位也是来抓妖的啊？”

　　他原以为小无会找两句借口，毕竟天下哪儿有这般巧事？可对方却毫不掩饰地承认，说道：“嗯。安禾出现了很多多妖，我们路途巧遇他们二位。因为目的一致，索性搭伴一起走，正好捉了只狐妖。”

　　景幽佳仿佛与小无异常熟悉，娴熟地拿过毫无气息的狐妖。在接触到的一刹那，狐妖的内丹自然而然地从嘴里飘了出来。

　　她手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把内丹收入灵戒储囊中，询问小无目前有什么头绪？可他只是摇了摇头。

　　“悬封魔山下共封印着上万只妖兽，如今也逃了一半左右。它们可以去往任何一处，但安禾中的妖最多。”

　　白莫恩冷哼了两声，仍在讥讽：“你们呢，现在忙前忙后地想阻止他是不现实的，还不如在最后的日子里好好过，反正结局都那……”

　　小无的眼神汇聚到了白莫恩身上，他意识到话中不妥，急忙打住，“眼下需担心的是那些逃到人间的妖。它们被封印已久，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自然会厮杀一场。”

　　小无淡然道：“这些你去做就行了。”

　　单清也一惊，虽然白莫恩讲得很难听，可这也是事实，于是他反驳道：“上千个妖兽冲破了封印，如何让白莫恩独身一人擒住所有的妖兽？况且我们此行目的便是为了除妖，怎可让他自己冒险？”

　　对于单清也而言，白莫恩是与他同拜师门的弟子，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让他当一只缩头乌龟？他做不到。

　　“嗯，有理。”小无的眼睛在单清也、岚依、白莫恩身上来回看，说道，“那此等重任，便交给你们三个了。”

　　独朽眉心一跳，没好气地提醒着：“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谈论这些有的没的。十二和小九还在黑熊族手里，当务之急是把他们俩先救出来，之后再论这些也不迟。”

　　景幽佳认同道：“是，我们必须先去永兴客栈一趟。”

　　墨月西迟疑了半响，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不太对劲。”以道未然除恶扬善的性子，绝无可能丢下人族不管的道理，若这一切是他们的计策呢？她又说，“他是佛门弟子，法力无边，绝对不会逃的。”

　　却火雀用力摇摇头，一副绝对不是计谋的样子：“肯定不是的！我看见有一只熊妖手里拿着个法宝！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它整个圈圈都是红色的羽毛，还冒着火焰呢！”

　　独朽闻言一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神器的名称，低声念道：“火翎圈？怎么可能？”

　　于云间和景幽佳更是愕然，于云间说：“可火翎圈不是早就跟着凤凰一族消失了？”

　　墨月西盯着他们严肃的神情，不免好奇问道：“火翎圈是什么法宝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景幽佳柳眉一蹙，言道：“火翎圈是曾经凤凰一族的神器，一整个圈皆是用凤翎制成的……怎么会？”

　　“火翎圈？”单清也与岚依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不明白它的来历，可一听是神器，也倒吸了一口气。

　　岚依担忧地问起：“按照你们说的，神器在妖精的手里？”

　　“不就是个神器么？不就是火翎圈么？”白莫恩靠在墙边，完全事不关己的语气。

　　神器固然不是最强的，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始终可以找到另一个更强的神器。只是，当神器落在坏妖精的手里，那可真是要命的。

　　它们何时会去利用神器作恶，无人知晓。话虽如此，却也不是说毫无方法。

　　独朽说：“我们想要打过它们，就需要找到一个强过它们的神器啊。可我们能去哪儿找呢？这天上地下，总不能去找神仙借吧？”

　　“对也不对。”小无故作玄虚道，“天上地下，身为凡人又怎可去找神仙借器？”

　　岚依嘟了嘟嘴，小声说着：“当然对了。若是凡人随随便便就能入天，世上又何来修仙之人？”

　　“不。”于云间瞳色一变，似是读懂了小无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这天上，地下。”

　　岚依咽了咽口水，语无伦次起来：“啊？这？地，天？下地……地下？天上都没法儿去，去下面更是无稽之谈吧？你们两个莫不是吓成失心疯了？”

　　白莫恩冷哼道：“天上那帮老废物，就算把神器捧到我面前，我都不稀罕用，不如去地府借得好。”

　　“这……”岚依是如何也想不到白莫恩敢辱仙，还是她自己的耳朵听岔了？周无亦忽然认同道：“可以一试。”

　　“道人，您也？”岚依想说，莫不是您也得了失心疯？又猛然想起，对啊！道士都是有通天通地本领吧，捉妖抓鬼不在话下，入个地府岂不简单？

　　“……我同意！”

　　墨月西“呃”了一声，问：“是什么让你的态度迅速转变？”

　　独朽调侃道：“也许是小周长相清秀，她看上眼了吧？”

　　岚依急忙解释起来，苗族是有规矩的，不可以嫁与汉族。无奈周无亦却告诉她，他并没有入地的本事。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周无亦往景幽佳的方向看去了。他深刻记得，曾经看见过一些奇特的东西。

　　景幽佳明了，但迟疑不决：“我们确实下去过，只是……”

　　地府众多鬼兵把守，当初他们实乃凭借运气碰见孟婆，依仗她才得以安全进出。如今想要去下面借鬼器，完全是异想天开。哪怕真的下去了，说得好听是借来用的，说难听了不就是偷么？

　　她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审判裂元，也是她拿的。

　　等等。

　　她问：“你们可还记得之前的雷电阵法？”

　　于云间恍然，遥想到上次黑熊族算计他们，布下的雷电阵，他问：“你是说雷电珠？”

　　景幽佳说：“对。雷电珠是雷公电母的神器，我还有审判裂元。一个神器一个鬼器，刚好全都是雷电相关之器，我们……”

　　“不可以。”小无打断，白莫恩不认同：“火翎圈是凤凰一族的宝物，你也不想想凤凰的特性是什么？”

　　单清也悟道：“难不成，火翎圈同样没办法被毁灭，甚至会涅槃重生？”

　　“对。”小正了正身形，严肃地说，“只有两个器能够暂时压制涅槃重生的特性。其一，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以火炼火；其二，幽冥阎王的幽钟罩，以鬼气暂压住火翎圈的生气。”

　　独朽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听你这么说，还不如去找太上老君呢。”墨月西应和道：“虽然去和太上老君借炼丹炉不现实，但要是说去找阎王借鬼器，那才是真真正正去送死吧？”

　　岚依听得连连摆手，又连连点头：“我也觉得，我也觉得！我知道天界不好上去，但若与向阎王借器一比，还是想办法上天吧。”

　　单清也附和道：“何况冥界都已经脱离三界之中，我也觉得阎王更不可能把器借出来。”

　　白莫恩可不苟同：“瞧你们的胆子。不就是阎王，不就是地府么？不给就打喽，这有何难？”

　　相比起天上的那群神仙，地下的鬼他更愿意接触。

　　“天上的那群老家伙，除了食人族供奉的香火，真做什么了？是给了穷苦百姓财富，还是让他们吃饱穿暖？”

　　该吃不上的依旧吃不上，穷苦的依然穷苦，战争依然战争。许多地方如今依旧战火燎原，世态不宁，何以解忧，何以为家？真靠得住，哪儿来这么多的灾难。瘟疫遍地都是，所谓的神仙真该下来看看百姓们受的苦难。

　　“真是完全配不上，都该死！”白莫恩突如其来的脾气，令独朽感到莫名其妙，悄无声息离他远了几步。

　　古怪的家伙。

　　小无说：“也许和幽冥阎王借鬼器，听起来更难。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天界的规矩比地府更严？”

　　白莫恩跟他一唱一和地，附和着：“是啊，那帮老东西心机多得很，巴不得人族灭完，只剩下他们自己。地府的不一样，人都死光了，生死铺划不过来不说，刚轮回完一个马上又死了，不累死人也累死鬼。”

　　岚依撇了撇嘴：“说得像是你们相识一样。”

　　“相不相识，有何不同？”白莫恩漠然，一问，“先别管客栈那几个了，说说何时去？”

　　景幽佳说：“如刚才想要白天去地府，就得需要找到一个阴凉不见光的地方。”

　　于云间说：“那就去李府。府上一个人也没有，安全些，不用担忧黑熊族过来打搅。”

　　“也好。”景幽佳点头。

　　——李府仍然寂静空旷，周无亦最后踏过门栏，在大门各两处，贴上了两张写满符咒的黄符。

　　景幽佳手心散发着火红的光焰，小小的引魂灯逐渐放大飘到上空，她即刻盘膝而坐。

　　引魂灯上的一根如同血管似的线，盘绕在了她的手腕上，于云间当即同样盘膝坐下。朽踢开了旁边满是薄灰的木凳，刚站过去就被小无拉走了，对方告诉他，他不用去了。

　　引魂灯的第二根线缠绕到了于云间的手腕上，随即他立刻入定。

　　独朽看着已经下去的于云间和景幽佳，对着小无说道：“我不去还能谁去？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啊？”

　　“我说了，不行。”小无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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