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长奋斗史

　　谢小池头天才跟周芸吃过饭，第二天，两人又在宫里碰面了。
　　因为有谢小池的提议，可可语宫廷教师的人选反而成了最容易定下的那个，往德高望重的方向选就对了。
　　不过谢小池私以为，卢菡最后定下的人选资历过于高了，居然选了皇家顾问里最年长的那位女可可语顾问。
　　看她走路的样子，谢小池总担心她撑不到卢菡的述职报告出炉，就步了公主上一位可可语老师的后尘。
　　不过老太太清醒的时候，水平还是很高的。
　　至少谢小池请教她的时候觉得沟通上没有障碍，从在宫务部汇合到进宫这段路，谢小池一边搀着她，趁机问了不少问题，并且觉得这次见习就算不给她工资，她也赚回本了。
　　可能是路上被她问得太累，老太太一到授课的房间就打起了瞌睡。
　　过去这么长时间，“访客”肯定已经离开了公主周绮茵的身体。周绮茵本人的神态比起“访客”呆板许多，从举止上能看出教养良好，但一开口就开始磕巴。
　　“初，初次见面，欣，欣见贵客，万望，万望……多多指教……期，期……”
　　“公主不必拘谨。”谢小池态度温和地行礼，“我是可可语老师，不是礼顿语老师，我们按日常言谈习惯交流就好。”
　　周绮茵开心地笑了。
　　“啊，好哒。”
　　“谢小池贴身宝宝”对谢小池的喜爱残余在她的大脑里，见到谢小池，周绮茵兴奋得小脸通红。
　　“呀，殿下对阿池是真的喜欢。”周芸在旁边抿嘴直笑，“那殿下要好好用功才是，殿下的学习有成效，阿池才能常来呀。”
　　“嗯！用功！”周绮茵猛点头。
　　周绮茵其实只比谢小池小两岁，在宫外也是读高中或者公学的年纪了。但一番交谈下来，谢小池发现她仍是一团孩子气，心理年龄恐怕只有十岁不到。
　　周芸旁听了一阵，就被叫去跟王后说话了，房间里只剩打着瞌睡的正牌宫廷教师，还有一对教学中的师生。
　　“殿下以前学过可可语吗？”谢小池先给学生摸底。
　　“学过！”周绮茵点头。
　　“那请殿下背诵一遍可可语字母表可否？”
　　“唔……a，be，se，d……”稚嫩的声音悦耳，但到第四个字母就开始出错了。谢小池仍然耐心地听她背完，脸上也不见异样，只耐心地请她跟自己按照正确的发音重新念一遍。
　　周绮茵红着脸低头，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
　　“我是不是都没学会……”
　　“公主以前上过可可语课吗？”谢小池好奇。
　　“有的，去可可公国大使馆赴宴之前，母亲的侍女教过。”
　　谢小池点头，现任王后是可可公国的公主，也是周绮茵的继母。
　　看来这对继母女并不怎么亲密，否则周绮茵应该多少能说两句可可语，不至于连可可语的字母表都没背会。
　　“可可语和礼顿语其实很像，单词跟语法有很多相类之处。殿下可以拿二者对比着学习，相信很快就会有进步的。”谢小池鼓励地说。
　　“可是，我礼顿语也不是很好……”
　　“如果殿下不嫌弃，我也可以趁上课时间给您补习礼顿语，但前提是不耽误可可语的教学进度。”
　　谢小池看着“失学儿童”周绮茵渴望知识的大眼睛，心都要化了。
　　她不控萝莉，但控求知若渴的萝莉呀！
　　这孩子被困于深宫，连学习的机会都被变相剥夺了，比贫民窟出身的她都要可怜太多了呜呜呜……
　　通过参与宫务部对宫廷教师的选定过程，再看看正在打瞌睡的皇家顾问老太太，谢小池就止不住地心疼这位公主。
　　难得她也不是无心向学，只是接触不到系统的课程教学，以及缺乏正确的学习方法引导而已。
　　谢小池到最后迷迷糊糊地就被公主磨着定下了一整套教学计划，除了可可语和礼顿语，她还要教授礼顿地理，联盟地理，基础哲学等内容。
　　当然，为了让课堂内容不要背离谢小池的本职工作范围太多，周绮茵同意以可可语课文的形式学习这些课程。
　　这作风，让谢小池莫名地感到熟悉。
　　等到离开宫殿，跟周芸讨论起周绮茵，周芸才笑道：“这不就是你的做派嘛！没想到绮茵喜欢你到这个程度，连你这随时随地薅学问的习惯都学了去。”
　　“唉，看来以后备课的时间也要延长了。”谢小池苦恼，“我怎么就答应了呢？我上哪里找讲礼顿地理的可可语课文……”
　　“其实，绮茵最想学的，还是王子殿下的课程内容。”周芸惆怅地说。
　　“陛下不准吗？公主如果提出旁听，陛下应该不会不允许的吧？”谢小池皱眉，“难道是王后在限制公主？”
　　“王后一开始也是替绮茵说话的，但是陛下就是不同意。”周芸也面露不解之色，“王后没有自己的孩子，陛下这一双儿女都是先夫人所出，按理来说两位殿下不应该被陛下区别对待。
　　可陛下对绮茵的教育问题就是不重视，这件事已经成为贵族圈里公认的疑团了。大家都在怀疑，绮茵不是先夫人亲生，可能是陛下的私生女。”
　　“怎么可能？皇室成员要定期做亲子鉴定的。”谢小池业务熟练，很快从脑海里翻出相关条例。
　　“亲子鉴定是宫务部负责，陛下加冕以来，两位殿下的血缘关系报告经过这么多任宫务大臣的手，造不了假，他们绝对是亲兄妹啊。”
　　“可陛下的态度确实诡异……你还记得楚明潞吧？”
　　楚明潞？
　　在周芸的提醒下，她才想起来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确实有个自称楚家小姐的转学生挑衅过她，还想把她跟周芸收成跟班，最后被她想办法骗走了。
　　可能是觉得欺负谢小池跟周芸太掉份，她后来好像又去惹萧蔚璃了。
　　不知道萧蔚璃做了什么，二年级开学以后，楚明潞就再没在梅娜徳公学高调地嚣张过。
　　“她这么嚣张也有她的本钱。贵族圈有个说法，说王子殿下活得像楚家子，公主殿下活得像野孩子。”
　　“还有这种说法？”
　　“你在宫务部应该听说过，王子周其传的宫廷教师都是楚家指定的，王子本人跟楚家少爷们也关系亲密。而且，楚家大小姐楚明湘是王子殿下的未婚妻。王子殿下在楚家庄园待的时间，恐怕比在中部宫殿待的时间还长。”

　　谢小池听了一耳朵的宫廷八卦，在宫务部楼下跟周芸分开。
　　公主的可可语课结束后，谢小池还要回到宫务部办公，顺带向余悯报告最新的教学进度。
　　现在整个宫务部加班小组都非常关注谢小池的教学情况，因为能不能让王后对谢小池的教学成果满意，关系到宫务大臣的述职报告会不会被上议院刁难。
　　虽然上议院只有一帮空有爵位的贵族老头，在礼顿公国几乎没有实权。可架不住宫务部的职能性质特殊，如果上议院对宫务部表达不满，仍然会对卢菡的政治前途产生一定的影响。

　　余悯已经等在办公室了，谢小池如实汇报了对公主的教学安排，包括超纲的部分。
　　“虽说教授额外的知识会加重教学任务，但殿下本来也是要通过课文来学习可可语的，与其挑她不感兴趣的文章，还不如用她感兴趣的素材教学，殿下也更容易学进去。”
　　“嗯……也可以，总之明面上你只能是可可语课的助教，能教会就行了，私下怎么加料我们不干涉。”
　　余悯原本有点反对，觉得这样会多生事端。但经谢小池一解释，又觉得很有道理，也就批准了。

　　在谢小池看来，余悯除了老让她加班，本人在文书处理上，业务水平差了点，作为上司可以说没有缺点。她有疑问他也耐心解答，她的意见只要有道理他也会采纳，也肯放权。
　　余悯还是把她解救出小格子间的那个人，虽说在这件事上她也使了手段，但如果余悯对她不重视，自己也不能入部第四天就上来接触机要业务。
　　也因此，她愿意替余悯和宫务部，多操心一些。
　　“您有没有听说过贵族圈里，关于楚家的传闻？”
　　余悯一听楚家，就面露不喜。
　　“楚家？你今天见到楚家人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在宫里有听过楚家的名号。”谢小池隐去周芸的存在，“您觉不觉得，王子殿下跟楚家……”
　　“唉，我知道你说的问题。”
　　余悯蹙眉。
　　“楚家是财阀，本不应跟皇室走得太近。政客跟财阀勾结也就罢了，政客要竞选资金，要政绩，要选票，样样离不开财阀的资助。可皇室就是被荣养在中部宫殿，不掌实权的，跟财阀这么亲密，这是要做什么？”
　　谢小池虽然隐去了消息来源，但听到风声以后愿意来跟他提上一句，也算是把他当自己人。
　　能意识到楚家有问题，政治敏感度也上了及格线，余悯不介意跟她多说两句。
　　“最近楚家在鹿党风头正盛，鹿党正指望楚家压着齐萧两家呢。”余悯看了眼助理室的方向，压低音量。
　　“我有确凿的消息，上一任宫务大臣，就是因为对楚家不满才被调离内阁的。所以，你别在卢菡面前提楚家，她也知道楚家有问题，但她不敢触这个霉头。”
　　“但现在，两位殿下的课程名义上由您负责。”谢小池也低声道，“公主的课目和宫廷教师，都是我们亲自批准的。王子殿下那边，您就不担心他的课程内容有问题？”
　　谢小池的担心不无道理。因为王子殿下的课程安排，不仅仅是周家的家事，更是礼顿公国的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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