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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许祈安没有一丝被察觉的慌张。
方无疾多半是在唬他,只是都搜身了还不结束手上的动作,明显是要继续,许祈安萎靡地靠在方无疾的臂膀上。
方无疾捏了捏他的耳垂,搜完身也没搜出什么,便开始去查看身下的毛毯里有没有藏东西。
查找了一两圈都没找出什么,方无疾收回手。
许祈安盯着他的动作看,眼里没什么情绪。
方无疾一时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好讨好似地抱着许祈安转了个身,换成了他靠着座位,许祈安坐在他身上的姿势。
许祈安的手撑在方无疾的肩膀上,方无疾侧过头去,亲了亲许祈安的手背。
“让我进一趟宫。”许祈安找准时机提条件。
“见谁?”
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有商量的机会,但许祈安不想说自己的目的,只道:“行不行?”
方无疾去亲他的眼睛,许祈安偏开头去,吻落在了耳朵上。
“不行。”方无疾双手环住许祈安的腰身,抱紧了些。
这事方无疾直接一锤定音,再不给许祈安商量的机会,许祈安撑在方无疾肩上的手逐渐抓紧,随着身躯的战栗,发出很低很低的呜咽声。
一段时间过去,方无疾拂过他鬓边微湿的发,低声道:“你来?”
许祈安向一侧躲开,明显要后撤,方无疾眼疾手快地堵住他的退路。
“没说结束,只是问问你,”方无疾道,“你明明有感觉。”
许祈安不予作答。
方无疾堵了许祈安的退路,同时将手覆在许祈安的后脑勺上,许祈安的整张脸几乎都被埋进了方无疾的肩颈里,细微又温热的吐息打在方无疾的脖子和耳下。
“方无疾。”许祈安从错乱的呼吸和战栗中,喊出了方无疾的名字。
方无疾覆在他脑后的手轻揉安抚,却不见有停下的意图,许祈安的呼吸越来越紊乱,方无疾空出手来捧着他的脸颊,在他唇边亲了亲。
慢慢地,舌尖尝出一点咸苦的味道来,方无疾舔了舔,退开去瞧许祈安。
“怎么又哭了。”方无疾眼里流过疼惜,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许祈安哭得无声无息,方无疾帮他撩走垂落下来的发,露出那张干净的脸庞。
脸庞被泪水清洗了一遍,反射的光影让肌肤渡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方无疾呼吸轻起来,“不是说恨我?你要恨我就动手打我,别自己悄悄哭。”
许祈安哭起来好看,方无疾无法否认他心思顽劣的时候是有在刻意磨着许祈安,惹许祈安哭的,但是刚才他并没有磨许祈安,许祈安还是哭了。
方无疾与那双清亮的眼眸对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等有关小世子的这场风波平息,我就放你走,你回千味楼也好,选择他处也罢,我不会干涉一点,日后你想做什么,除去不要命的做法,我也不阻你好不好?”
长久的沉寂过后,许祈安蓦然冷笑一声,哭腔却还是有些明显,“你去当说书先生好了。”
“若真放我走,你就不该同我来说这些。”
方无疾眼里透着一抹无可奈何。
确实,他要是真愿意放手,就不会在人面前冠庙堂皇地说这一遭了。
他说这些不就是告诉许祈安,主动放许祈安走的人是他,这些天他在宗人府的所作所为许祈安自可去估量,到底是该恨他压下世子一事,还是去深究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其背后的深层次的原因。
方无疾料定许祈安的性子不会是前者。
许祈安恨不上他,不过一边怨念,一边在这番情意里越来越难寻出路。
这样的放手不是放手,只是另一种无形的禁.锢。
许祈安是一个清醒的人,但无法挣脱开束缚。就如那所谓的世子,许祈安心里恐怕也是清楚的,他若真不管不顾,大可以改个身份活着。
但是他连大夏的官职都要辞去,不惜和那新帝做一场损己的交易,也要来到中晋,要用那明显处于不利地位的世子身份,光明正大地回到宁亲王府,再查明当年的真相。
这一切都说明了许祈安究竟是个怎样心性的人。
然而方无疾还看出来许祈安心里存了些怨,这怨的由头方无疾并不清楚,但也能找到一些合理的理由,毕竟许祈安可怨的太多了。
因为这怨,许祈安一边为宁亲王府尽责,对付李保也好,寻潘梦星为宁亲王府洗名也罢,都是为了尽到身为那世子的责。而另一边也在伤害着自己,像在讥讽着什么。
方无疾有预感,一旦许祈安拿回这世子身份,许祈安会用他无法想象的方式解决所有的问题。
毕竟,许祈安现在可以说是并没有大的举动查宁亲王府的事,甚至李保那事,还是由禁药一事牵引出来的。
等到了许祈安想要的那个点,情况会怎样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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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疾看向许祈安的眼神中极尽温和,“祈安,从头到尾束缚你的,都是你自己。”
说着,方无疾抱起许祈安,走去取下架子上的大氅替许祈安拢好,随后出了门。
许祈安安静地看着他。
方无疾拐去了偏房,偏房布幔之下,圆池在缭绕的白雾中若隐若现。
方无疾放许祈安入了水。
许祈安没入水中。
才没过下巴一点,方无疾就将许祈安捞起来了些,锁着许祈安不让许祈安自顾自沉水,接着将许祈安的青丝拢于一处打湿,从发尾开始慢慢梳洗着。
“你要是活得糊涂些就好了。”方无疾微叹。
糊涂些,不要将万事都想那么明白,会活得轻松一点。
许祈安疲倦地靠着,将话说得直白,“你内心不是这样想的,我要是糊涂,你放我走,那我就真的走了,头也不回。”
“你会接受吗?”
方无疾无奈更甚,语气却透着强势,“不行。”
都没说不会,直接用不行否决了许祈安前面的所有话。
许祈安不能离开他,那次沈彦来府上将许祈安接走就惹到了方无疾,方无疾明面上没说这事,暗地里却在报复许祈安,在宗人府的第一晚,他那些藏不住的报复就掺杂了很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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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祈安往水下沉了一些,方无疾这回没拦着他,任他下沉到池水没过唇,再往下,方无疾便不让了。
许祈安闭上眼。
柔顺的发丝经过清水的几番洗礼,最后用巾布包裹着吸干水分,直到不再滴水,方无疾才同许祈安一样入了水,清洗过后,又抱着许祈安回了房。
许祈安入睡之前,方无疾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许祈安耳边听到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
“若做不到脱离俗尘之事,就别将人心看得太明白。”
他没能撩开眼皮,直接被强烈的睡意侵蚀着睡了过去。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许祈安醒得比平常早,方无疾不在,身边的被子已经冷了下去,他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起了身。
房门很快被推开,面具人端着一盆水进来,将水放置在架子上,随后过来为许祈安着衣。
“他呢?”许祈安问。
“摄政王天还未亮时就骑马出了府,我瞧那方向是往宫里去的,”面具人整理着衣裳,“早间我还瞧见了摄政王府上的人,与摄政王在门口交谈了几句,就往丞相府去了。”
昨日方无疾带许祈安回房,他和张良和被拦在了殿外,不清楚许祈安与他到底谈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婚约的事方无疾具体清不清楚,今日见方无疾派人去丞相府上,面具人和张良和皆有些不安。
许祈安则径直去了外间。
宽大的太师椅上绒毯换了新,许祈安翻开绒毯,看见椅座上有用强力查探过的痕迹,也没多惊讶,而是将绒毯重新覆盖好,转而从桌案的内里边拿出卡住的庚帖。
面具人在一旁看着,安分地低着头。
许祈安再次抚过庚帖表面的吉祥纹饰,没多时,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面具人看他闭上眼,好看修长的手指摁压在庚帖上,仔细辨析着什么。
面具人视线不由投放到许祈安手指抚过的地方,这才隐约看到了一点凸起的印子。
这庚帖原是藏了字在里头。
窗外不时吹着冷风,树叶的飒飒声让这一番天地都显得十分静谧,深秋的风裹挟着枯黄的叶,飘浮在广阔的天空中。
许祈安拿过一块扁平的器具,将庚帖上的凹起铺平,又划过几条痕,随后将庚帖收到了桌案底下。
他重新回内室梳洗好,盖了一件披风,便出了殿。
才走出几步,面具人就低身在许祈安近旁道:“主人,有人盯着我们。”
许祈安颔首,还是一直向外走着。
他从所处的殿内一路往中心走,到了一方巍峨的高墙,高墙中间是一条灰暗长直的道路,尽头百尺的阶梯上,矗立着一栋密不透风的楼。
小到不过半身的窗,又窄又密,用链条紧锁着。这方正的楼没有出口,封塞的门处处透露着绝望与窒息。
宗人府真正关押皇亲贵族的地方,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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