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亮入梦时

　　警察纷纷上前，将失去了武器的钱三逮捕。
　　被带上警车前，他突然看向跌倒在地的宋子衿，毫不意外的在她眼中看到了不甘。
　　宋子衿慌忙避开了钱三的视线，生怕被人注意到。
　　“看什么看，赶紧上去。”
　　警车关闭前的最后一眼，钱三看到傅墨寒将昏迷的顾以沫抱上了车。
　　——
　　顾以沫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找去了沈肆的病房，可病房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有值班的小护士见了，好心道：“你是来找沈医生的吗？他家里人昨天已经来医院办理了转院手续，听说是连夜送到国外医治了。”
　　连夜送去国外医治。
　　突如其来的心慌让顾以沫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她听到自己颤着声问：“南城医院治不了吗？”为什么要送去国外？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具体情况的话可以去问徐医生，昨天的手术徐医生也在。”
　　“谢谢。”
　　顾以沫来找徐医生的时候不巧他正在巡房值班。
　　所以当徐医生值班回来时，就看到抱臂蹲在他办公室门口的顾以沫。那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原本心里对顾以沫窝了团火的徐医生：......
　　算了，沈肆拿命喜欢的女人，他即使有两分不重要的意见，也该看在江宁的面子上收敛收敛。
　　“怎么不进去？”
　　顾以沫抬头：“徐医生。”
　　蹲的久了，顾以沫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好在徐医生扶了一把。
　　“谢谢。”
　　顾以沫跟在徐医生身后进了办公室。
　　徐医生边接水边问：“想问沈肆的情况？”
　　顾以沫点点头。
　　“我刚刚去病房看他，值班的护士说他被连夜送去国外了，我想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脱离危险，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她希望是别的原因。
　　徐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他坐下后，按下了手机接听键，然后看向顾以沫，很认真的问了她一个问题：“顾以沫，你现在，对沈肆，是什么感情？”
　　顾以沫没料到徐医生会突然问这个，但她还是坦然道：“我喜欢他。”
　　这是顾以沫第一次承认她对沈肆的感情。
　　之前不敢宣之于口的，终于在这一刻重见天日。
　　“难道不是因为沈肆为你挡刀？”
　　有些事情，只要开了口，再启齿就不再艰难。
　　“不，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在这里了。”她指着自己的心脏，从容道：“我一直不敢承认，是因为我清楚，在我心里，过去的恨和伤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我无法放下，也不想放下。我早已身处地狱，一身污泥，不该再将他拉下来，他应该拥有更敞亮的人生和与之相配的妻子，而不是被我这样的人沾染玷污。”
　　沈肆刚想开口说不是，却在听到了徐医生的下一句问话时，瞬间摒住了呼吸。
　　徐医生端着茶喝了一口，身体往椅后靠了靠，乘胜追击；“所以现在，沈肆在你心里，是排第几？”
　　这一次，顾以沫沉默了。
　　第几？她没有想过，她只知道沈肆对于她来说，很重很重要，她愿意为了他放弃一些东西。
　　时间明明才过去了不到十秒，可对沈肆来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徐医生也不慌，彷佛刚才那句他只不过是随便一问，至于答不答，答什么，这就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了。
　　电话那端的沈肆的确却谎了。
　　短短十秒钟，这漫长的空白里，从期待变成害怕。怕她不开口，又怕她开口却不是他心中的完美答案。
　　“徐一言你这个狗人，趁老子不在欺负我的人是吧，你给爷等着，回来再收拾你。”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顾以沫一惊。不大，却嚣张至极。不是沈肆又是谁。
　　顾以沫目带询问的看向徐医生。
　　徐医生回以礼貌的一笑，然后淡定了挂了电话，气得那边的沈肆差点跳脚，又把他骂了一通。
　　不过徐医生听不到就是了。
　　“不小心按错了接听键。”
　　顾以沫心想：我信你个鬼。
　　此刻的她似乎能够理解沈肆口中的狗人是什么样子了。
　　既然还能够骂人，就说明人已经脱离了危险。
　　顾以沫放了心。
　　“打扰徐医生了。有机会的话，我叫上宁宁和念念一起，请徐医生吃个饭。”
　　徐医生眉梢微挑。
　　宁宁？
　　要是他没记错，自从江宁和宋子清结婚后，顾以沫对江宁的称呼一直都是嫂子。
　　今天突然在他面前称呼江宁为宁宁，还要把人约出来请他吃饭，这是在给他制造机会？
　　他这是被人给看出来了？
　　但顾以沫似乎并不反对。
　　闺蜜兼小姑子助攻，他的赢面估计会大很多吧。
　　徐医生的笑容里比之前多了几分真诚，他道：“随时。”
　　他正好借此机会和江宁说清楚，上回沈肆那狗东西将窗户纸捅破后江宁就有意无意避着他。
　　——
　　傅墨寒从警局出来，就接到了周嫂的电话。
　　“先生，太太不见了。”
　　先生去警局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照看好太太，只要人一醒就立马给他打电话。哪知她不过是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再回来时病床上的人就不见了。
　　“立即沟通医院的工作人员寻找，我马上回来。”
　　傅墨寒挂了电话，直接越过张助理跨进驾驶座，将车速调至最高档，疾驰而去。
　　当医院这边正在急忙找人的时候，从徐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的顾以沫拨通了沈肆的电话。
　　方才，她因记挂着沈肆的伤势，醒了之后就急急忙忙就出了病房，连手机都没带，回到病房这才发现沈肆之前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沈肆的调笑声：“怎么，想我了？”
　　他丝毫没有提及方才在徐医生办公室的事，像是刻意的回避。
　　顾以沫抿了抿唇：“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肆动了动，想换个姿势，结果不小心扯到后背上的伤，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顾以沫立即出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你躺好别乱动。”
　　“这还没确认关系呢就管这么多？”
　　“别贫，问你就好好说话。”
　　“是，你问。”
　　“你的伤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已经处理好了。我没事，你别担心，也别自责。”
　　他做过医生，知道人体哪些地方是命门，护着顾以沫的时候，他偏了一下，这才保住一命。
　　平常受了一点小伤就装模做样非要她关心才能好的人，却在为她丢了半条命之后绝口不提身上的痛。
　　“送我出国是老头子的主意，他趁着我手术昏迷让人将我弄走，你等我好了就回来。”他忍着痛跟她确认：“小野猫，这一次，会说话算话是吗？”
　　“嗯。”
　　这声“嗯”让沈少极为满意，浑身都舒坦了，连伤也不疼了。
　　“那，等我回来。”
　　“好。”
　　帮忙找人的护士看了一旁气场强大的男人一眼后，最后将目光落在周嫂身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麻烦下次请先确认清楚。”
　　周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护士道了谢就默默的离开了病房。
　　原地就只剩下傅墨寒一人。他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与他四目相对的女人。
　　其实他来了有一会儿了，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也能大概猜出来她是在跟谁打电话。让他惊喜的是，她终于清醒了。
　　他上前几步，试探了握了握了她的手，见她不反抗之后才敢心翼翼的轻轻环住她。
　　“欢迎回来。”
　　沉浸在喜悦里的傅先生高兴的胸腔也跟着微微震动，却在下一刻听到她说：“傅墨寒，我们离婚吧！”
　　这是她第三次跟他说离婚。
　　第一次是在他和宋子衿上床后，第二次是在失去孩子之后，第三次是今天。
　　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会百般推诿，不愿离婚。原来是因为在那之前，他就已经爱上她了。
　　骄傲的傅先生第二次将自己低到尘埃里，一退再退：“沫沫，你是我的妻子，我爱你，所以永远也不可能和你离婚。我答应你，以后只要你不愿意，我都不会强迫你。除了你，我身边也不会再有任何女人。”
　　顾以沫毫不怀疑傅墨寒这句话里的真实性，但相信并不代表妥协和将就。
　　她只要离婚。
　　“傅总的妻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之前她就已经签署了协议，你们早就已经离婚了。”
　　“我没签字就不算离婚。”
　　“那就请傅总再签一次。”
　　于是，第二天，傅墨寒就收到了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书，与离婚协议一同送来的，还有盖有法院印章的告知书。
　　傅墨寒将离婚协议和告知书都扔进了碎纸机。
　　“张朝，我是不是太纵着她了？”
　　张助理跟了傅墨寒很多年，当下就明白了老板话里的意思，“傅总需要我怎么做？”
　　——
　　沈肆回国前一晚，顾以沫收到了傅墨寒发来的消息，是一张国外飞往南城的航班。
　　“傅总发这张照片给我是什么意思，威胁？”
　　“沫沫，回到我身边。”
　　“不可能。”
　　但顾以沫还是立即给沈肆去了电话，可对方却一直显示不再服务区，直到第二天，一则航空意外事故的消息登上热搜。出事的正是沈肆所搭乘的那趟航班，而他的手机也意料之中的无法接通。
　　傅墨寒在傅氏大楼大厅见到顾以沫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怎么不去上面等？”他说着，就要去牵她的手。
　　顾以沫还未等他碰到她就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他冷声质问：“沈肆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她从未怀疑以傅墨寒的手段让一个人凭空消失是件很困难的事，但要买通航空公司牵连一整个航班的客人这件事，傅先生不会做。
　　“你既然你明白，就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一向都很聪明，所以在听到航班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他。
　　“我要见他。”
　　“跟我回月半弯，我会让你见他。”
　　“傅总这是想要软禁我？”
　　傅墨寒向前一步，指尖穿过她的秀发，落在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不是软禁，是保护。”上次的事，一次就够了。“沫沫，是你说的，会跟我重新开始。”
　　“跟你重新开始？”她恶狠狠道：“傅墨寒，你就不怕哪一天我失控杀了你？”
　　“不怕，我等着。”
　　谁让他真是到死都不愿意放过她，怎么办呢！所以即便是真的死在她手里，他也愿意。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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