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轻语

　　“唔……这什么鬼魔法啊，还带晕车的……”
　　啊......还是说......应该叫晕机？
　　“嘻嘻嘻，大傻子，谁叫你要以人类之躯穿越’妖精之乡’的，若非你是魔女，早就被暗流压扁了。”

　　虽然不知道晕车什么意思，可是少女的反应太过明显了，让妖精嘲笑得分外精准。
　　格琳妮听到这只煤灰妖精的嘲讽，顿时也不管什么见鬼的眩晕感了，一句话没说，直接拿着“星之牢笼”在手里疯狂抖了起来。

　　“啊啊啊啊~你~别~晃~啊~要~吐~了~呕......”
　　格琳妮听着小东西像是被电击般的颤音，心情才稍微好了点。
　　可是心情好没用啊，她还是想吐。

　　少女现在就想快点找个出口下站，要是再这么在暗流里晃下去，她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妖精之乡”就像它的名字，本是帮助妖精从世界各地穿越回只有妖精存在的异界的魔法，现在则被格琳妮强制发动，用作逃离奥韦里斐的通道。

　　她手中的这只是个空有妖精特质的魔鬼，即使能够使用独有魔法，异界也不会接纳他，所以格琳妮倒也没抱希望进入那里。
　　不如说，她也没想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要是稍微远离奥韦里斐的地域就好。

　　世界暗流是个极为奇妙的地方，它连通着整片大陆，可以说是这个大陆的隐秘隧道。
　　然而奇妙的同时，它也十分危险，一旦进入就会立刻被卷入无形的洪流，在神明都无法追迹的黑暗湍流中四处流转，如果没有防卫手段，甚至会瞬间被那种无形的伟力撕成碎片。
　　除了妖精和极少数幸运者（被妖精眷顾或能力特殊），无人会选择利用这么没安全感的领域，大多数人甚至连这个地方的存在都不知道。

　　幸好，凯门的祖上就有那样一位亲历者，据说对方是因为意外觉醒了“星界穿梭”的能力，不小心跑错进到了这里的。

　　格琳妮第一次看到那位先祖的记载时都惊了，对方为了警告后人，详细描写了第一次误闯的具体感受。
　　事无巨细，每寸每分，文风细腻而柔软，内容却剧烈到残忍，那身临其境般的文笔，导致那段近乎被撕裂的经历太过真实熬人，实在让每一个读到的人心生畏惧......

　　然而根据记载，那之后那位先祖还为了探索这里的奥秘，数次主动来到了这里，经历冲刷，这才留下了宝贵的经验资料。
　　......每当看到这种东西，格琳妮都会感叹，凯门家的人还真的是很擅长作死，偏偏他们还乐在其中。

　　......
　　好吧，大哥不说二哥，看着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格琳妮沉默了。
　　同为凯门，谁也别说谁，其实在这方面她也差不多。

　　说回正题，从记载看来，暗流的出口是千奇百怪的。
　　有时是具体的事物，有时是某种奇异的象征，有时甚至是一段记忆，总之这里几乎不存在暗流之外的事物，只要看有什么东西觉得奇怪，那可能就是出口。

　　所以当少女看到满世界的暗流中突然出现一本乱飞的书时，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它。
　　她以为那是能够脱离的信号。

　　事实虽然没有违背她的期待，可是之后出现的地方，还是让格琳妮有些意外。
　　她来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图书馆。

　　看不到尽头的上空飞舞着书本的河流，无数的书架像是星球一般飘散在无所依靠的虚空中。
　　格琳妮的面前正飘着刚刚她抓到的那本书，直到这时她才看清对方的封面，赫然是曾经她翻阅过的《魔女之书》。

　　当时读到“星之魔女”记载的震惊难以忘怀，更别说那之后她们就直接被驱逐出这里了，格琳妮就是想忘都忘不掉。

　　那本奇妙的《魔女之书》像是感知到自己被人抓住了，突然灵活地从少女的手中飘了起来左右飞舞，绕着格琳妮转。
　　不知道为什么，格琳妮从它的行动轨迹中看出了一丝兴奋。

　　然而对方只是一本书，似乎也没有在书页上显现字迹的意图，格琳妮除了明显的情绪，什么信息都看不出来。
　　正当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她的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把她，带来干嘛？这里又不是，收容所。”
　　格琳妮还没对这话有什么反应，原本飞来飞去的书就顿了一下，随后气冲冲地拱到对方面前，反驳一般上下摇晃。

　　少女转身看去，正好看到面无表情的图书管理员抱着书走了过来，她没有在意突然出现的她，而是和那本会动的书交流了起来。
　　“不是，现在这个时代，新生的魔女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她觉醒了，那又怎么样？”
　　“我不是有意见，只是不懂，你想干什么。”
　　“什么？你想跟她走？离开这里？开什么玩笑......”

　　原本格琳妮还觉得此时的气氛颇为微妙，难以插话，可是只是几句交谈之后，原本没有情绪的图书管理员就越来越激动，展现出了一种突兀的震惊。
　　“这里是原典的根据地，是此世的知识之窗，是【父神】的媒介，你融合我具现出这里，现在却要自己逃跑？你在说什么梦话！”

　　原本冷漠的少女突然吵了起来。
　　格琳妮只觉得分外尴尬，她刚刚被突然带到了这里，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就听了一堆奇怪的事，还被迫听了人和书的争吵。

　　尽管什么“原典”，什么【父神】，都让她有些好奇，可是现在实在不是能够追究的时候，她只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可是争吵的一人一书，却不让她就此旁观。
　　一反常态的管理员突然像是受不了了，愤怒地伸手去抓《魔女之书》，而自由的书本轻松躲避，随后故意飞到了格琳妮的身后。

　　“你想跟她走，先过我这关！”
　　听上去是管理员像是要对书本出手，可是她的攻击却陡然袭向充当了遮挡的格琳妮。

　　无数书本的虚影从管理员的怀中飞散出来，瞬间组成了一个漫长的回廊，将呆愣的少女封锁其中。
　　“书籍领域，万象回廊。”
　　“编号8279柜45，《伸向无果恋情的诅咒之手》。”

　　......
　　......
　　？？？
　　什么东西？

　　格琳妮还来不及吐槽什么，就见到下方的虚空突然伸出了无数苍白的手臂，它们每一只都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头发，比如指甲，幻化出奇异的攻击疯狂朝着少女簇拥过来。

　　刚觉醒的魔女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施展“幻世之隔”进行抵御。
　　躲在她身后的书本却悄悄地探出头来，宛若嘲笑一般向着图书管理员不停抖动。

　　本来无表情的少女瞬间脸红了，愤怒反驳道。
　　“我只是习惯性叫错了！你笑够了没！”
　　“编号1362柜673，《论无力化魔女的可能性》！”

　　嗡！轰！
　　格琳妮感觉自己的魔力哀鸣了一声，随后瞬间濒临消失。
　　她没有犹豫，立刻唤出斯忒莱厄斯，两颗星辰虚实转换，将魔力的来源替换成幻世。

　　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作，可是却真的奏效了，魔力的消退瞬间停止，让格琳妮没有从空中坠下。

　　直到这时，她才有空发出强烈抗议。
　　“你们吵架把我扯进来干嘛！我甚至只来过这里一次！”

　　这种时候，格琳妮自然也没办法悠长地问好了，只能出言直指要害，希望对方能够认清形势。

　　可是图书管理员仍旧没有收起架势，只是冷漠回道。
　　“它想跟你走，我阻止不了，只能考验一下你的能力了，看你是否有资格拥有《魔女之书》。”
　　“编号7柜88，《丰饶星野》。”

　　这次书籍的名字莫名让格琳妮心中一凛。
　　编号变短，回廊翻阅的时间更长，可是少女心里的危机感随着时间却越发蓬勃。
　　“星野”这个单词让她莫名在意，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事情并不只是闹剧，这位图书管理员似乎是真的想要考验自己，测试她的能力。

　　......可是她想，难道格琳妮就要听她的吗？
　　少女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逆反。

　　她是刚刚成功从神手下逃走的魔女，是刚刚成为偏差的存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
　　即使对方不带恶意，她也早就被刚刚的一连串事情搞得烦躁了，下意识地做出了颇为出格的反击。

　　她召唤了奥维里安，用幻想的水波袭向涌动的书潮。

　　“！”
　　图书管理员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这位新生的魔女居然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威胁她。

　　“停下！你想干嘛！难道你不知道，书浸水会死吗！”

　　......
　　听了这话，格琳妮心中一时失语。
　　可是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召唤出奈因，让它站在自己肩上，靠近刚飞出来还没显现魔法的书籍，装作恶意地笑着说道。

　　“呵呵，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这么做啊。”
　　“要停下的不是我，是你，快把你的回廊收起来，别再烦我了，不然我的猫猫可是很调皮，一不小心，这些书可就......”

　　像是配合主人的戏瘾似的，奈因也故意露出险恶的表情，对着书本极为缓慢地舔了舔爪子。

　　图书管理员像是吓到了，看着眼前的恶魔不由惊恐说道。
　　“不！停下！让它停下！”
　　“求你不要伤害书本！把那些水也收起来吧！求你了！”
　　“你的考验通过了！不要再靠近了！不！不要放猫！不！！！”

　　......
　　这都是些什么啊......
　　格琳妮看着回廊消失，终于实在是装不下去，一脸冷漠地收起所有表情，看着这位角色崩坏的图书管理员默默无语。

　　而她的肩上，奈因则意犹未尽，仿佛真的想要试上那么一爪子。
　　背后的《魔女之书》此时慢悠悠地飞了出来，貌似胜利地飞到图书管理员的面前，骄傲地挺了挺胸。

　　可是它的骄傲并没能维持多久，格琳妮就从身后上前把它拿起来，泄愤般地晃了晃。
　　《魔女之书》顿时晕乎乎地转了过来，随后却也没对格琳妮的动作有什么反应，只是转了性子般乖巧地瘫在她的手上，轻轻蹭了蹭。

　　......格琳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本书上看出来温顺的，可是她心中因为对方升起的烦躁，倒确实被这个动作彻底打散了。
　　她觉得这本书表现得太过小动物了，明明之前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反正已经有了一只猫，以及一颗星球了，再多本书也没差，少女只是无奈地妥协，失去力气地问道。
　　“唉，真是没办法，所以现在能好好聊聊了吗？我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这里了呢。”

　　刚刚情绪激动的图书管理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再次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向格琳妮，解释说道。
　　“......是这本书带你来的，它早就，在等你觉醒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它是想跟你走。”

　　“它跟我走是有什么不好吗？让你这么生气，还如此大打出手。”
　　“......没有，没有不好，你把这件事忘了吧，什么都没有。”
　　反正......我也管不到它怎么想......

　　面无表情的管理员再次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情绪，只是马上就转瞬即逝了。
　　格琳妮颇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感觉这位图书管理员的少女似乎有些不寻常的经历，而且还和自己手中的这本书有关。

　　可是管理员似乎是察觉了她的探究，只是坚定地维持着面无表情，出声赶客道。
　　“好了，你出现在这里，不过是意外，既然事情已经决定，就不要再多逗留了，这里也不是什么，休闲的地方。”

　　说着，她还拿出了刚刚召唤的《丰饶星野》，拓印出一个副本，递给格琳妮说道。
　　“刚刚把你卷进来，抱歉了，这是赔礼，虽然里面的知识现在没什么用，不过你应该会，比较感兴趣。”

　　格琳妮莫名其妙地收下又一本书，顿时察觉了对方的意思。
　　她倒也没有执着，只是笑着问道。
　　“那我以后还能来这里吗？这里的藏书还挺厉害的，我也想再借几本看看。”
　　“......有了《魔女之书》，你想来就来吧，不过也别太频繁，老待在这里不好。”

　　......倒是也没拒绝。
　　格琳妮似乎有些理解了，看来这位图书管理员不是对自己有意见，而是针对其他的事。

　　她只是道了声谢，随后举起《魔女之书》，看着它挑了挑眉。
　　《魔女之书》立刻领会了新主人的意思，瞬间翻过书页，施展离开的魔法。
　　只是眨眼少女就消失了，图书馆里只剩下管理员一人看着她们站着的地方面无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嘟了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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