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

　　虽然公孙筱玥有惊无险，虽然李源觉得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不过……
　　不到半日，坊间传闻四起，说李源和三小姐的生意没谈拢，李源一气之下将三小姐推进了秦淮河。
　　说李源威逼利诱不成，三小姐无路可退终是选了投河以示清白。
　　流言蜚语四起，李家也有些沉不住气，可惜，这个时候出面澄清已经是越描越黑。
　　这些原本不是公孙筱玥的算计，不过事儿已经出了，不用用似乎对不起自己这受的“惊吓”。
　　这流言中的大意的确是公孙筱玥让人放出的风，可她说跟这些也相去甚远，她原本想的也不过是让外人觉得她和李源生意没谈拢罢了，可这八卦谁又会没事依样画葫芦传，到最后大相径庭已经算好了。
　　转天镇上最热的地方，临街的一间酒肆，二楼一间屋子的窗虚掩着半扇。
　　公孙筱玥站在那半扇要开不开的窗后面看着街上的热闹，这家酒肆正对着潇湘阁的大门，平日里晌午时分这里没那么热闹，毕竟不是正经开张的时辰嘛。

　　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这会儿潇湘阁的门口可是热闹的不行，韩七爷白白占了便宜还不给钱，之前是看着李家的面子，可是经过昨天三小姐在秦淮河边那么一闹，便有开始传说李家之所以没和三小姐谈拢是因为没钱了。
　　潇湘阁讲情面但也不可能为了情面不收钱，他们明示暗示的说了半天，这韩七爷就是不肯掏钱。
　　不掏钱那就只能将人扔出去，潇湘阁主也不是怕事儿的人，更何况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李家。
　　好好的一位爷让人从大门往外扔，好巧不巧还碰上八味斋来送午饭的伙计，两家这么指着鼻子要钱外带路边走过路过的人指指点点的看热闹，这是多难堪的一个处境，想来这位韩七爷怕是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
　　虽然李家很快派了人来，但韩七爷的火气可没那么容易消。
　　潇湘阁门口热闹的紧，公孙筱玥站在对街的窗前默然无语的看着，心里一时觉得还挺痛快，恶人总有恶人磨，出来混，早晚要还。
　　没什么高兴或是不高兴，她站在这里看热闹，不过也就是想来确定一下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罢了。

　　“筱玥，昨天的事，真对不起！”
　　一边看热闹一边想着后面的事，冷不防身后传来沈重的声音，公孙筱玥这才回过神来。
　　她转过半个身子，笑着看向沈重道，“沈大哥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道什么歉呀啊，昨天的事本来就是意外。”
　　“可是……”惊吓过后的后怕让沈重还是有些后悔，他不该让她去冒险的，“说到底这件事终究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
　　“哪有这种道理，”公孙筱玥一阵无语，最近怎么谁都觉得“欠”了她的，“这事儿明明是我自己揽的，昨天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出了偏差，这些本来都不关你的事，沈大哥若是再如此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以后我可真不敢再与你有什么往来了。”
　　“这……”
　　沈重一滞，不知该如何分辨，公孙筱玥却是挥挥手岔开话题道，“沈大哥，如今局已经布的差不多了，明日云霓坊就可以重新开张了，找人将我写的东西多抄几份，明天每个店铺门口都贴上。”
　　“嗯。”沈重想了想便也不再纠结，他拿起桌上两张写满字的纸左右比对，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我云霓坊是肯定没问题，可是你真的能保证那些布商也会照你写的这般行事？”

　　“愿不愿全凭他们，”公孙筱玥无所谓道，“左右生意跑了是他们自己吃亏，有他们加入对咱们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即便他们都不愿意，今日这局也都定了。”
　　只不过，参与的人越多犀利便就越多，李家败的也就越惨。如果但凭云霓坊一家的话或许能将事态稳定下来，但却未能能让李家伤筋动骨，留着他们以后终究会是个隐患。
　　想了想，沈重点头。这话说的也没错，今日潇湘阁这么一闹，李家怕是如何都要吃下秦淮岸边的那一船布。
　　公孙筱玥等的就是李家来人买布，这布若是让他买走，那离李家破产也就不远了，这布若是最后他们吃不下来，那么李家财务亏空传闻明日便会不胫而走，无论是那一种结果，李家都无力回天了。
　　“说来惭愧，”看了一会儿，沈重重又将两张纸放在桌上，摇头苦笑道，“原本还说，带着你看看江南有什么适合你的营生，还说教教你这经商之道，却怎成想，如今这困顿的局面若是没有你在……”
　　“沈大哥这是自卑了？”见楼下的热闹已经差不多散了，公孙筱玥转身朝桌边走过来，“沈大哥你为人正直，做生意也是本本分分，云霓坊的成衣虽然卖的贵，但也是实打实的一分价一分货，可那个李源却是处心积虑蓄谋想要独霸江南布市，这里恐怕就不止生意那么单纯了。商人逐利本是天经地义，沈大哥你算的是利润厚薄，而我这次算的可是人心，这本来就不是一回儿事儿，沈大哥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哎，”沈重知道公孙筱玥这话多少也有安慰他的成分，于是便也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左右这份情谊他算是记在心里上了，日后还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来还，“道谢的话我便不再说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出力，筱玥可千万不要同我客气。”
　　“自然不会客气，”公孙筱玥见他释然便也松了口气，她俏皮的一笑，开口道，“以后我这春夏秋冬的衣裳，可就全指望沈大哥了。”
　　“这……”沈重一愣见公孙筱玥眉眼中都带着笑意，才明白她是在说笑。
　　两人正闲聊，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沈重道了声“进来！”

　　酒肆的伙计便推门走进了半步躬身施礼道，“沈掌柜，三小姐，有客人找二位。”
　　错过半个身子，公孙筱玥看见酒肆伙计身后站的人竟然是白玉堂。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想了想，似乎也对，白玉堂想找谁哪有找不着的道理。
　　还是为了昨天的事吗？公孙筱玥奇怪，昨天不是假装不认识的嘛。
　　沈重见是白玉堂也有几分意外，他打发了小二将白玉堂请进屋子，接下来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与白家虽然都在江南经商平日里也有些来往，但他跟这位白家小少爷却是从来都不认识，他实在不知道他今天所为何来？
　　白玉堂依旧是平常那般的云淡风轻，他见公孙筱玥眸中带着疑惑，于是淡淡开口道，“昨日在下多有冒犯，请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我……”公孙筱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答。
　　索性，白玉堂也没等她什么回答，道歉本不是他来此的目的，他转而看向沈重淡淡道，“江南的事我早几日便已飞书传给了二哥，想来，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你们筹谋之事我也知晓一二，我从不过问白家生意，但这次涉及官商勾结鱼肉乡里，此事我定会细查。今日来，不过是想告知沈掌柜一声，李源为人阴狠，做事没什么底线，所以，你们此后的事还需仔细小心。”
　　说完这些他便转身想走，公孙筱玥见他要走连忙开口道，“这位……白公子且慢。”
　　白玉堂停下脚步有些意外，沈重也有些意外，两人都是疑惑的眼神望向她，弄的公孙筱玥好一阵尴尬，她假装咳嗽了两声掩饰过自己的那阵不自在的感觉，缓缓开口道，“公子既然来了，不妨坐下一叙。”

　　白玉堂眸色如水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在桌边找了张椅子坐下道，“三小姐有事不妨直说。”
　　沈重哑然无语，他实在没成想白玉堂会真的坐下，这位白家少爷的行事他素来有所耳闻……莫非，她看向身旁不远的公孙筱玥，心道莫非他们早就认识？
　　公孙筱玥打定了债多了不愁的念头，索性将桌上的两张纸朝白玉堂跟前推了推，“请公子先看看这个。”
　　白玉堂垂眸，随即忍不住眉头微皱道，“如今这局面，你们竟然还想要降价让利，你们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两张纸上写的其实就是一件事——打折促销！

　　白玉堂虽然从来没做过生意，但他心里也清楚的很，如今沈重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巩固根本养精蓄锐，可现在他们不仅没选择“潜藏”反到要大肆张扬。
　　他抬眸看向公孙筱玥，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公孙筱玥迎向他的目光坦然从容，“我们不止是想要降价让利，我们还想让江南之前所有受此事牵连布店一同降价让利，当然，若是白家也愿意参与其中，我们便是求之不得。”
　　“这……”白玉堂皱眉，生意上的事他从不插手，所以这会儿他有些犹豫。
　　“白公子，”公孙筱玥不想强人所难，她也知道白玉堂的犹豫所谓何来，“小女素知公子从不涉足商贾之事，今日请公子过问此事，也只是想请公子代向令兄传个话。既然公子也说二爷已经在回江南的路上，那么小女只是问一句，不知二爷何时能到？”
　　“好。”白玉堂颔首道，“之前的消息只说不日便到，想来也就是这两日罢了。三小姐的意思我必当如实转告，至于二哥……”白玉堂将手上拿着的两张纸重又放回桌上起身道，“至于二哥如何抉择到时自有二哥自己拿主意，若是两位没什么别的事，白某就告辞了。”
　　“多谢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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