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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赵邚不晓得，她昏昏沉沉睡着之后，小玉咬着手腕哭了半日。又打了冷水巾死死按在双眼上，直等到赵邚起身，她又一副沉着表情进去伺候。
赵邚看了看她，轻声说道：“之前是我语气不善。”
小玉低垂眼眉，情绪快速波动又平复下来：“殿下太过宽厚了。奴婢眼皮子浅，又想快速报仇，又想着要对敌人冷面，实在想得太美。”
赵邚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小玉的恨意，比她要多得多。她被背叛，把大多数的恨意都放在了国破上。而小玉则是对自身的遭遇切骨之恨，这股恨意，只要不消散，那是夜不能寐，根本无法释怀。
她摇了摇头：“你我侧重不同。不过，小玉，我之前恳恳切切对你说的，我们快意恩仇可以，但是一击即中难。”
“是，奴婢明白了。”小玉垂眼应是，忽打起了精神，“殿下，要如何让青黛愿意跟着同去？”
“不需要我们开口。让魏夕沅去说便是。”赵邚揉了揉脸颊，她看了眼小玉，知道她想问要如何让魏夕沅去说。“魏夕沅此时见我顺从，在尚未有冲突前，总要给我一个面子。”
等装扮整齐，魏夕沅便兴冲冲地来了。他一进来就见到赵邚正笑着同小玉说话，忍不住开口：“说什么，那么开心？”
小玉本想白魏夕沅一眼，头刚抬起来又低了下去。魏夕沅一见，笑了声：“你这小丫头，今天怎么瞧着那么奇怪。”
“奴婢也想出去逛逛，不敢对二皇子无礼。”小玉屈膝福了福，又看向赵邚，见她点头，便低头走了出去，居然破天荒地帮助带上门。
魏夕沅扭头看看，又挑眉笑道：“怎么回事？你同她说了什么。”
“我说，”赵邚手指扶了扶头发上的金簪，“已经和亲了。按照民间的说法，你就是姑爷。她是陪嫁丫鬟，将来和青黛一样，也要伺候在身边的。”
“咦？”魏夕沅坐在她身边，倒也不急着出门。手指绕着赵邚垂下的发丝，“你我还未成亲，你假大方什么。”对于顺从的赵邚，魏夕沅觉得满意。可刚才的对话，仿佛是成亲多年后夫人为了好名声要让老爷纳妾，那种老夫老妻感，让魏夕沅忍不住笑出声，“趁我现在全心都在你身上，你不如持宠而娇，要我保证一心一意对你。”
赵邚微微怔神，若是保证有用前世又怎么会发生后来的那些遭遇呢。她转过眼笑道：“你见过青黛了吗？怕你见了便恨不得要我早些大方了呢。”
魏夕沅皱了皱眉，“哎，我同你说话，你老提个丫头做什么。哦，我知道了，”他手指轻轻抚摸赵邚脸颊，眼神落到她衣领里。咦，曾经怎么会忍心下手去握她脖子，瞧着一用力就会断似的。“你想让青黛和傅蓉闹不和。”
赵邚心一跳，魏夕沅果然是在后宫战斗中存活下来的，她的打算根本算不上高明。手去挡魏夕沅的骚扰，被他一下子拉住扯进怀里搂住。赵邚挣扎了下发现无果，也就乖乖卧在他的胸前。心跳声清晰入耳，温柔地如同前世一般。
“如果真是这种打算，我就帮你这一回。之后，我不管你，你自己处置。”魏夕沅轻轻握住赵邚肩膀，一手有余，又觉得她瘦弱的很，像是没长开的孩子。可居高临下看去，有些地方仍旧发育良好。“还记得我说过么，杀人要自己动手才解气。”
赵邚手微微收拢，像是那日晚上，被魏夕沅教导着握住利剑刺入那贼人胸膛一般。说起来，不管前世还是如今，有些领悟本事都是从魏夕沅身上习来。如果哪日她将利刃刺入魏夕沅胸膛时，他会不会感慨她出师了。
“如此多谢。”赵邚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肚饿，不知道今日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不如趁现在天色未暗，我们一同去邀约傅蓉可好？”
魏夕沅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又顺着脖颈往下落到腰际：“也好。”随手捏了一下，见赵邚瞪了他一眼，不免又笑道，“帮你总不是白帮的。”魏夕沅此时心情大好，牵着她的手猛地打开门，就见小玉和丁华正凑在一起说话。
难得的，小玉对丁华也是笑脸相迎。魏夕沅哈了声，硬是凑到赵邚耳边大声说道：“我看你那丫头没有伺候我的心，自己在找出路哩。”赵邚别过头手去推他凑得太近的脑袋，却被他盯着啄了口手心。
小玉忙低下头不敢去看，手捏着衣角不知道是在气恼还是羞怯。正在这时候，青黛的声音跟着响起：“长安郡主殿下求见二皇子殿下。”小玉猛然抬起头，脸上神情也不见了，走到了赵邚身后。
魏夕沅看了她一眼，又问赵邚：“送上门来了。”赵邚嘴角一翘，冲小玉点点头。心里又想到，不管是坏事好事，有人伙同一起做的感觉总是挺好。
青黛搀扶着傅蓉进来。明明在船上神气活现的傅蓉，却裹着紧紧地，还连连咳嗽像是受了风寒。脚倒是不瘸了，只是眼神惨兮兮地飘在魏夕沅脸上，实在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倒是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羸弱姿态。
“郡主来得不巧，本宫正要同二皇子出去逛逛。”赵邚温和笑道，又露出颇为傅蓉可惜的模样，“本来还想唤郡主同去，可此时一见郡主似乎身子不适，那是不合适吹风了。”
傅蓉本来想用这种姿态博得魏夕沅怜惜，哪里想到被赵邚反将一军。她愤怒起来，刚要开口却被青黛轻轻拉了她下。便哀戚戚低下头：“也是我，这回落水后没有将养好。”她嘟了嘟嘴，看着魏夕沅，“可就算病了，我也想见你，你不想我吗。”
赵邚尴尬地别过头，冲魏夕沅使了个眼色。魏夕沅无声说了句“谢我。”便咳了声，不接傅蓉的话：“既然郡主去不了，带青黛去罢。让她回来说给郡主听也好的。”
青黛一愣，果然见到傅蓉的怒视。她有些无奈，转过身欠身道：“谢二皇子公主厚爱，只是奴婢还要伺候郡主，没有福气同行。”
“青黛姑娘，二皇子都开口了，你不去，未免太不给面子了罢。”赵邚冷下脸，“何况，他倒是好意。怕你主子寂寞，让你跟着去买点好玩的点心特产回来。”
傅蓉拢了拢衣领，实在是快要克制不住发怒了：“那容青黛送我回去，再来伺候公主。”
赵邚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目送傅蓉主仆离开，魏夕沅笑道：“万一傅蓉反悔，你这局做得就失策了。”
“说得我要存心害人似的。我只是想让她们忙起来，免得闲极无聊害我罢了。要是青黛不来，我还万幸呢。”
“好人坏人都是你。”魏夕沅又想，或是赵邚突然反悔了。毕竟他们是头一回出去玩，还要存着算计其他人的心思，总觉得别扭。他往这边一想，便觉得他这番强求豪夺也是有了好结局。皇兄故意拿太子之位作为交换，是不是以为他魏夕沅和他一样，稀罕那个位子，真是滑稽。
只是等他们慢悠悠到了巷子门那边，就见青黛已经同小玉等着了。赵邚对小玉赞赏地笑了笑，嘴里故意问道：“郡主可安顿好了？”
青黛快速请安说道：“回公主的话，郡主已经歇下，有嬷嬷看着。奴婢头一回伺候公主，还请公主莫要嫌弃奴婢蠢钝。”
“那就随车跟着吧。”赵邚点头，小玉上前扶着她上车，魏夕沅也跟着跳了进来。小玉看了青黛一眼：“姐姐辛苦。”她跟着也上了车坐在车夫丁华旁。委实瞧不出青黛有任何不满的，笑眯眯跟在车边步行。
他们几人摆明是微服的意思，也就一辆车出行，暗卫之类的埋伏在一边没有露出行踪。进了车厢，空间更加狭隘。魏夕沅倒是挺高兴的，突然开口说道：“先带你去吃晚膳，然后咱们再去游湖。”
“湖？”赵邚歪头想了想，“洛州不曾听说有湖。要是去临江一来一往的，怕要半日呢。”
“哈哈哈，你们西夜消息太过闭塞了。”他嘲笑一句，便觉得不妙，想要转移话题，赵邚却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些朝廷官员都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晓得在朝上斗得你死我活，却不曾开眼看看外头早就变了天。”说完又兴致勃勃地问，“两三个时辰的路径，怎么挖通的河道。”
魏夕沅很高兴能说到赵邚感兴趣的话题，车厢里又没人，也不需要做正人君子状。再一次将她拉到胸前说道：“我们刚刚进洛州的时候，”他刻意不去提惨烈的，但几乎是一边倒的战役，“不管是当地人还是跟着咱们迁移的洛州人，都无所事事的。所以我想，总得让他们忙起来。”
“有活干，便意味着有饭吃有钱拿。”赵邚点头，这桩事要记在书信中递给赵纶，“那自然安定，”她有些自嘲地笑道，“大多数老百姓才不管谁是皇帝，安居乐业就是好皇帝。”
“嗳，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国家大事就丢在一边吧。”他揉了揉赵邚的头发，便觉得她头上戴得金簪有些碍事。“我见旁人都爱玉，就你喜欢金子。”
“金子有价玉无价。再好的玉，没有人买，就是块石头。我不大喜欢虚无缥缈的事情，有价值的东西在身边比较安心。”赵邚笑了笑，当着魏夕沅的面将金簪取下，随手放在车厢案几上，“如此总好了吧。”
魏夕沅倒是受宠若惊了，“姑娘家最重仪容，你倒好，说摘就摘下了。”他握着赵邚的胳膊拉远看看，有收回来闻了闻味道，“还是你吗？”
赵邚被搂进怀里，眼神却落在放在一边的金簪上。就算魏夕沅不提这簪子，她都要寻机会当着他的面摘下来。如此到正好了，可见天也帮她。只是这魏夕沅闻着闻着，人就不安分起来。手指摸摸索索从背脊爬到腰间，又是用力一推，整个人都差点被镶入他老兄的怀里。
赵邚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刚想推开，就听魏夕沅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语：“你们主仆乖巧的反常，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你是知道我的，心眼小得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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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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