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风烨睡不着，看向躺在自己边上的谢淼。美人在怀，心中却只有心疼。谢淼皮肤白皙，捐完血后脸色更显苍白，眼底的乌青显得尤为明显，唇上毫无血色，倒比风烨更像病号。
　　护士进来换药，这间单间房的病人是个小帅哥，步伐不由轻快了些，只是刚开口说第一句话就被瞪了眼，把剩下的话都给憋了回去，只能按下心底的雀跃继续换药。这才发现在病床里侧还睡着位眼熟的帅哥，果然帅哥都喜欢和帅哥玩。
　　她还正在感慨中，就见醒着的帅哥将手机屏幕给她看：[你们医院怎么回事！为什么捐血的人身体不适，不符合条件也让捐！！！]再配上帅哥的眼神，他简直能脑补出帅哥愤怒的语气。
　　小护士这才记起这位眼熟的小帅哥是谁，他刚准备解释，就见对面这人都是轻手轻脚的，便也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我们劝过，但血库告急，再加上那个小帅哥坚持，说自己欠了那人，就当是还。]
　　风烨又打了两字[谢谢]，然后就示意护士可以出去了，他盯着谢淼看了两分钟，困意再次来袭。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门外站着一个女性，穿得很知性，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但风烨知道他已经将近四十岁了。
　　“听说给我丈夫献血的是这个病房的家属，我特地来感谢的。”
　　那人显然没有认出风烨，但风烨认出了她，谢淼的母亲，不对，她不配这个称呼，应该是谢祝平的妻子。风烨显得很冷淡，“嗯。”了声。
　　方女士接着说：“如果不是你哥哥，我丈夫可能……”
　　“那我哥哥是不是相当于你丈夫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虽然称呼谢淼为哥哥有点别扭，但风烨懒得纠正她了。
　　女人楞了一下，才说：“是。”
　　“那你不用谢了，你们两清了。”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谢淼慢慢起来了。女人看了眼登时愣住了，“是你？”
　　谢淼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到方女士并没有吃惊，点了点头。
　　方女士显然不太习惯，“……谢谢。”
　　“不用谢。”礼貌而疏离。
　　“那，那我先离开了……”
　　“等等，”谢淼拿出一张存折，“我不欠你们了。”存折里的数字正是谢祝平欠条本的数字，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
　　等方女士走后，谢淼将头埋进风烨的怀里，“这次真的只有你了。”
　　所以，别抛弃我。
　　之后的几天谢淼一直陪在风烨身边，倒是风烨一改粘人精属性，催促谢淼去上学。
　　“在学校效率不高。”
　　“怎么在学校效率不高了呢？”
　　“不高。”在学校会无时无刻想着你，想你在干什么？伤有没有好一点。
　　最后还是风烨妥协了，他向来是犟不过谢淼的。
　　今天谢淼却一改往常，“我晚上才回来，中午胖子他们会送饭过来。”
　　“干什么去？”
　　谢淼扣扣子的手一顿，“处理点事。”
　　没想到他也做了和风烨相同的选择，这是最后一次骗你。他默默地想着。
　　下了车他直奔丁俊武家，刚进村子他就听到议论声。
　　“哎呦，那个伢子真是死得太惨了。”
　　“就是，年纪轻轻的，唉……”
　　谢淼走了过去，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变得更和善一点，“请问丁俊武的家在哪里？”
　　大妈打量了他一番，“你找他作甚？”
　　其他几人也看过来。
　　“有点事要跟他说。”
　　“你是他朋友？”
　　谢淼想了想，违心的点了点头，自己总不可能跟别人说是去找他打架的，更何况周围的人都是丁俊武的街坊邻舍，除非自己找打才会这样说。
　　然而这次他猜错了。
　　大妈们立马远离了他几步，又有带头者朝他吐了口痰，“杀人犯的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人！呸。”
　　“呸，说不定是同谋。”
　　“丁俊武哪里有什么朋友是好人，都是狗东西，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欺负那个，我孙子被他欺负了好几年，我竟然这几天才知道，狗东西，你们都是狗东西！”
　　谢淼：“……”
　　这是个误会。
　　“所以他是被抓了？”谢淼问，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肯定的噻，你还想去劫狱啊？”
　　谢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没想到白来一趟。也不算白来一趟，至少他知道了丁俊武的报应来了，只是以牺牲一条生命为代价，未免也太可惜了。
　　谢淼再回到病房的时候，病床上空空如也，打电话也没人接，他不禁慌乱起来，立马去护士台询问。
　　刚好在那里的护士是为风烨打针的护士，“你不是他哥哥吗？还是他弟弟，他办理出院手续了，你不知道？他爸给他办的。”
　　“谢谢。”谢淼立马转身飞奔回去。
　　家里依然空无一人，谢淼开始给胖子他们打电话。
　　“风哥中午不都还在吗？难道是下午出的院？”
　　“难道？！”谢淼想起了丁俊武拍的那张照片。他必须得要去一趟风烨家了。
　　风烨被关在了别墅自己的房子里，无论他怎样拍门叫喊也没人理他，可惜他现在腹部的伤还没完全好，还需要静养，不然他直接爬窗了，反正才二楼，摔也摔不死。
　　风武成也真是狠，自己说绝食还真就由着自己绝食。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谢淼怎么样了，应该急疯了吧。他中午就被风武成强行给带出院了，还没收了手机，都没来得及跟谢淼说声。
　　外面的人象征性地敲了下门，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复就进来了。
　　“想清楚没？和那个叫谢淼的断开。”
　　风烨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第一天他跟风武成说了很多，从大道理到人生幸福讲了个遍，风武成都只有五个字——
　　“同性恋，恶心！”
　　果不其然，风烨心想。
　　“那个叫谢淼的这几天来了几次，也不知道怎么进小区的。”
　　风烨一听，立马转头看过去，“在哪？”
　　风武成冷哼了一声，“已经跟保安说了，不准他再进来。”
　　陆畅他姨和风武成住一个小区，之前几次都是麻烦的她，只是这次谢淼没有再进去。即便进得了小区，也进不了风烨房间的门。
　　但他还是选择蹲在了风武成家小区门口喂蚊子，他想离风烨近一点，更近一点。
　　小区的保安都认得他了，看着他叹了口气，“孩子，谈恋爱被女朋友的家长发现了？人生嘛，路还长……”
　　谢淼蹲在地上，路灯打在他身上，投影到地上，显得孤零零的。
　　“哥哥，我可以带你上去。”
　　谢淼抬头，是风泉。
　　“哥哥你待会儿先换上这身衣服，”风泉又指了指旁边很大的两个盒子，“哥哥麻烦你配合一下。”
　　“咚咚咚！”
　　“滚！”
　　这次门外的人没有没等他回答就进来，而是耐心地又敲了一次门。
　　“说了滚。”
　　虽然是乘着爸爸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带哥哥的朋友来的，但他还是担心中途出变故，第一次没等哥哥同意就打开了哥哥的房门。
　　风烨一枕头打过去，打中的却不是风泉。
　　风烨看向门口那人，那人穿着顺丰快递的衣服，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嘴唇和下颚线。但风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憔悴了。他想。
　　谢淼只消一眼就看出来了，瘦了。
　　风泉默默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与关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两人撞在一起的声音，这下把两人都撞疼了，但他们丝毫不介意，反倒抱得更紧了，想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般。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两人一瞬不瞬地看向对方，像是要用眼神临摹对方，想把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看出来。
　　周围的背景都虚化，眼里只有彼此。
　　下一秒，两人又猛地撞到一起，吻了起来，或许用咬更合适。
　　谢淼终是顾及着风烨身上的伤，在最初的冲动之后一直都处于被动，大都时候都是顺着风烨，风烨咬了谢淼一口，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用点力。”
　　谢淼轻笑一声，反而停止了轻吻，和风烨唇舌相离，温柔地亲上了风烨的额头，眼皮，嘴角以及耳垂，最后停留在锁骨上咬了咬，埋进他的怀里，“我想你了……”语气中满是缠绵悱恻。
　　“我也是，超级超级想。”
　　“好点了吗？嗯？”谢淼抚上风烨身上的伤痕。
　　“早好了。”
　　谢淼看向风烨，少年笑眼弯弯，眼角的那颗泪痣也被带得灼灼生辉，酒窝盛绽，露出两颗小虎牙。好不朝气。
　　“我，我和你父亲……”你选谁？看着少年的笑颜，后半段谢淼说不出口。他懂那种无家可归的感觉，像是一块浮木，无可停靠，没有归途。风烨的出现像是给了他一道光，让他有可以抓住的东西，他又怎么忍心让那道光也渐渐黯淡。
　　谢淼想了想，不如让他先答应他父亲，如果以后他还想跟自己在一起，反正自己一直在这，风烨一回头就能看见，只要风烨回头，每一步都由他来走。
　　但，只要一想到要和风烨分开，一想到风烨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更优秀的人，想到风烨或许永远不会再回头了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了，喘不过气来。想到那样的笑颜，那样的喘息，那样的宠溺与纵容不再是自己的专属，他心里无端的生出一股暴虐之火，但一想到风烨的痛苦，风烨的无助，他胸中的闷火又渐渐熄灭，化作一阵心疼与不甘。
　　“我选你，选你。”风烨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似地拍着他的背，“别乱想，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风烨捧着谢淼的脸，和他深情对望，郑重其事地说：“我会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陪着你，不分开。”
　　是承诺，是誓言，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心迹剖白。
　　谢淼渐渐靠近，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没有家，会很苦的。”
　　“有你就有家，没你，我什么也没有。”
　　两人正浓情蜜意的诉说着对对方的思念，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两人均是一愣，看向门口，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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