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神仙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小苍镇本身就小，人口也没几口，夜晚格外的宁静。奇怪的是，七月的夏天，没有蝉鸣没有蛙叫，更没有犬吠，连丝凉爽的风都没有。

　　浅浅的月轮被乌云遮盖，明天是要下雨吗？

　　安乐轻手轻脚在田地里穿梭，杂草在小腿间瘙痒，安乐不免感叹，这田地荒废的真久，最高的杂草足以没膝。

　　“安姑娘，今天又没出人命，你叫我带你来这干嘛？”高瑜蜷缩着双肩，躲在安乐背后，滴溜溜的眼珠子东张西望。

　　“是我叫你来的吗，不是你哭着闹着跟着？”
　　高瑜被拆穿，可少了害羞，依然紧跟着安乐。这姑娘好特别，胆子要比他这个大男人的还要肥。

　　想到这里，高瑜给自己强打气，挺起胸膛，走到前面，大言不惭道：“安姑娘我是男子，我来保护你。”

　　安乐在后面轻笑，这小子逞能，小腿肚都在抖，谈何保护。

　　粗略走了一遍，收获也太少了，看到高瑜蠢萌的样子，安乐决定大发慈悲，敲打敲打他。
　　“高公子，你可有发现？”

　　高瑜用手帕端端正正给自己擦汗，上面绣了劣质的星宿纹，小里小气，布料也是普通的江南货。和她那代的高家人比差远了，那时的高世子用一块扔一块，布料堪比皇家，金线绣满了整块，乃世间奢靡典范。

　　哪像高瑜，用完了还小心翼翼叠好，再揣回兜里。
　　安乐张口就要打趣他，猛然想起贺空晴！

　　屠杀鬼族时，她在鸾镜里看的清清楚楚，裂冰纹的手帕也是用一块丢一块。六大世家的女子到了她那世，女工都不被看重，更何况早他们三千年的贺氏家主。
　　安乐手脚冰凉，阴风猛地灌入脖颈，不禁一个寒颤。

　　“安姑娘你还好吗？”

　　安乐被突然凑近的高瑜吓了一跳，差点跌倒，幸好高瑜有点用，及时拉回了她。

　　“是不是太黑了，实在害怕，不用逞强，我们……”

　　“回去吧。”安乐顿时对人间的琐事丢了兴趣，径自回客栈。

　　躺在床上，安乐半宿没睡，这贺氏难不成还有活口？和他一起成了仙还是一直在人间代代相传？不对不对，也有可能是爱慕战神的女子太多，绣了裂冰纹送给他，而且一次送一沓。

　　“二位醒啦，小店没什么好招待的，清晨我家老头子打了点野味，两位尝尝。”
　　老妇殷勤备至，高瑜最先下筷，野味肉香，安乐也陶醉其中。

　　不过这肉闻着陌生，“这是什么肉？”

　　“是果子狸，这小畜牲我们这最多，都快成精了。”

　　安乐立马黑了脸，放下筷子，还要高瑜也放下。
　　“安姑娘，之前见你吃肉不是挺香的么，来，尝尝这块。”

　　安乐用筷子戳戳碟子里另一块没见过的肉，迟迟不敢张嘴。
　　“这是什么肉？”

　　“蛇肉啊，这都看不出来？”高瑜小孩子心性，发现安乐也有丧气的时候，就忍不住偷笑。

　　安乐背上的寒毛竖起，啪一声筷子就拍在桌子，揪着高瑜往外走。
　　“高复光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吃这些，我就再也不带你了！”

　　“为什么啊？”高瑜的手指上还散发着蛇肉的香气，他一脸享受，他都好久没尝过这么地道的野味了，安乐却觉得恶寒。

　　“怎么了，二位，怎么出来了？来尝尝我家老婆子又煲的蝙蝠汤。”

　　伸手不打笑脸人，安乐不忍打击老头的热情，又拦不住高瑜的嘴，一个人在街上溜达。

　　这些野味多脏啊，祖宗驯化了几千年的家畜家禽不香还是咋地，闲着没事好这一口，糟心。

　　安乐骂骂咧咧顺着街道一直向前，走到了村长家附近，这里原来是间破庙，哪任村长有眼光，发现了这里风水好，推倒了，建了宅子。

　　安乐就算毕了仙气，也能闻见里面飘着畜牲的恶臭，和一丝妖气。

　　安乐围着宅子转了一圈，就对妖精有了了解。这妖本事不大，她要是出了手，不符合道义。
　　还得把高瑜喊过来，安乐掏出人间的灵符传呼，这小子居然还在吃！

　　安乐坐得远一些，等着高瑜，不想打草惊蛇。

　　不料，不知哪来的两个道士从村长宅子飞出，一窝果子狸撞开大门，四处逃散。

　　安乐就见不得这些玩意，鸡皮疙瘩掉一地，恨不得爬到天上。

　　那其中一位少年，见安乐害怕的模样，微笑着走来，如一缕清风过隙，又似漫天繁星闪烁。
　　“姑娘别怕，几只果子狸罢了。”

　　糟了，是心空的感觉，这清爽的小哥，是她的取向。
　　安乐花痴道：“谢谢你啊。”

　　那另一冷面小哥，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明明是两人一起努力的结果，每次都是只感谢他一个。他不就是挥了挥衣袖嘛，怎么全天下的女子眼光都这般相似。

　　“姑娘似乎不是本地人，是路过吗？”

　　安乐面露羞涩，声轻调柔道：“小女子随师兄来此除妖。”

　　冷面小哥来了兴趣，问道：“哦？师兄何人？”

　　“安姑娘，我来啦！妖在哪呢？”高瑜斗志昂扬，剑都拔了出来，这两人上下打量，看起来不像。

　　安乐知道穿帮了，脸红欲滴，扭捏拉高瑜到跟前，说道：“师兄你怎么才来？”

　　高瑜瞪大了双眼，不等他张口，安乐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师妹，记住没？”

　　高瑜点头如小鸡啄米，道：“安……师妹，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啊？”

　　那二位早就看出他是高家人，施礼道：“原来是华州高氏，失敬失敬。在下清风观令尘。”

　　“书江。”

　　他二人穿着清风观道袍，高瑜认出来后，小情绪写在脸上。又是清风观的人，遍地都是，不就是天下第一观嘛，有什么骄傲的。放在一千年前，他们掌门还亲自给他家子孙辈祝寿呢。

　　“在下高瑜，原来是清风观弟子，失礼了。”

　　安乐了解高瑜的心思，又想打探情况，问道：“敢问二位，村长家的妖抓住了吗？”

　　令尘微笑道：“姑娘放心，区区小妖已降伏。”说着，抽出腰间的灵囊，狸精在里面不安分地叫嚣。

　　“原来真的有妖怪啊。”
　　安乐在外人面前不好笑话高瑜，这孩子傻的可爱。

　　令尘道：“小苍镇贫瘠，收成不佳，百姓吃不起米面，常常四处打野味，这果子狸遍地都有。这打的多了，动物就精了，幻化出人性，咬死了村长的小儿子，冒充了十几年。”

　　令尘领他们进了村长家，全家遭劫，村长的脖子上确实了一大块，血溅得满地。身上被挠的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令尘心细，伸出衣袖去当挡安乐的视线，安乐和他对视一眼，暖流遍布周身。

　　好意归好意，安乐忍着血腥和骚臭，还是选择蹲下翻查。
　　“是狸精咬死的。”

　　“不错，我们来到时，全家最后一个活口也倒下了。”

　　安乐环视一圈，情况和令尘说的一致，便扯着高瑜出来。

　　“我想不明白的是，狸猫精和村长什么愁什么怨？”

　　令尘的笑脸略有停顿，道：“这一点我们还没调查清楚，还得回去问问这位才晓得。”
　　令尘又晃了晃灵囊，安乐却觉得此事可能并不简单。

　　书江注意到安乐的表情，漠然问道：“安姑娘，可有其他发现？”

　　高瑜想都没想，一股脑就全交待了。

　　令尘和书江本来是去缅苍山支援其他师兄弟，路过小苍山顺手收个小妖，没想到此事另有文章。

　　二人跟随安乐也住了这家客栈，然而对两位老人家如何好言相劝都不肯再多透露。
　　安乐在一旁嗤之以鼻，小苍镇的人就这个德行。

　　令尘也不气馁，安顿好后，和书江兵分两路打探村子里的情况。安乐也不示弱，硬拉着高瑜也一起。

　　“安姑娘，这妖都除了，干嘛还要赖在这里，你和清风观那两个想查什么呀？”

　　“高复光，你灵光点。你看不出不对劲么，南边几十亩地的事解决了吗？”

　　安乐用手指戳戳高瑜的脑袋瓜，他不免委屈道：“那地有什么好查的，安姑娘你不知道，在农田里晕死过去本来就很常见，许是这镇子里的人运气不好。”

　　“一个人运气不好是意外，一群人运气不好那就是阴谋。别废话，快跟上！”

　　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一农妇边跑边呼救，为数不多的村民纷纷打开家门，询问何事。

　　原来这农妇家实在太穷，老爹常年卧病在床，饿成一把骨头，总共四个孩子，饿死了两个。大儿子没办法打起了南边田地的主意，起初前两天还好好的，今天农妇中午去送饭，就发现儿子倒在田里。

　　农妇哭得要死要活，高瑜也跟着咧嘴大哭，安乐揪着他的耳朵，从人群中揪出来。

　　“去田地，现在。”

　　“安姑娘……你你……”太残忍了。

　　令尘和书江已经赶到，围绕死者做记录。安乐凑上去，也要瞧个究竟。

　　死者长得纤细瘦弱，瘦骨嶙峋，皮肤黑黄，严重营养不良。衣服褴褛，裤管玩起来，手上还握着锄头，侧翻的竹篓里是新除的杂草。
　　安乐捡了一根小心包起来，继续查看。

　　如果不是摸了心跳脉搏，真的不敢相信此人是真的死去，表情平和，身上也没有挣扎抽搐的痕迹。翻查了半天，只在小腿上看到几丝细细的划扣，是杂草划的。

　　“你们是什么人！”村民拎着锄头，抬着担架喊道。

　　小苍镇民风剽悍，完全不认清风观和高家人，恶狠狠地把四人轰走。

　　安乐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有点想笑，今天晚上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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