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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安庆绪的确是可以来的,他也的确来了。
只是才刚进城门,就被巡防司给堵住了。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他虽非汉人,却比汉人还要俊美,又多有几分北方的男子气魄掩在那面容之下,而今长身而立,站在瓮城之中,面对着数百精兵,他却没有一丝惧怕。
微风卷起他的衣角,惹的他腰间的玉珏也微摇晃,他的面前,正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李係,旁侧还跟着李辅国,他并不认得,只是隐隐觉着,这趟有些凶多吉少了。
“大胆安贼,入长安城定是行不轨之事!”面对赵王李係的兴师问罪,安庆绪连眼也没抬,更没说一句话。
这半年来他走遍大江南北,看遍世间冷暖,一路行医救人,才终觉得,原来人这一生能做的还有很多,那些往日恩怨,都与他没了干系一般,只是……心中那颗珍珠,依旧明亮。
“启禀赵王殿下,这安庆绪是太子殿下相邀,赵王殿下若有任何异议,可到东宫与太子殿下禀明。”风生衣从后头快步上前,恭敬言语中,既又谦卑,却不失去东宫的名头。
李係冷眼瞧着,啧啧直叹,“你果然是我王兄的一条好狗。”他未曾下马,自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可本王怎么就听说,太子殿下已重病,这朝政之事已是理不得了,怎会请一个反贼入宫。”
刹时,未等风生衣回应,李係已是猛地拔剑,喊道,“此子乃是反贼安禄山的亲儿,诛杀此子,赏黄金千两!”
只待他这一声,顿时在场的巡防司以及守城的禁卫军都拔刀上前,欲取安庆绪性命,越是剑拔弩张,安庆绪仿佛越是安之若素,并不曾退却,依旧往前走,风生衣护着他,一边从怀中取出东宫腰牌。
“太子殿下有令,请安庆绪入宫,有阻拦者,格杀勿论!”他执而立,旁侧带着的东宫护卫早已摆成阵仗。
风生衣心中更是奇怪,安庆绪入宫这消息又是如何传到李係耳中……
风生衣此话一出,在场诸人更是不知该不该上前,李係更是愤怒至极,不知如何是好,旁侧李辅国见状,连忙大喊道,“太子殿下重病,已不能掌事,此人是假传东宫诏令,快杀了他!”
安庆绪一直都知晓,这唐室,这长安,本就是这世上最龌龊的地方,只身而来,未曾不也是因着珍珠,可见着状况,只越发担心珍珠安危,想着李俶已贵为太子,竟也拿不下一个宦臣。
安庆绪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可往日随身佩着的弯刀却不在。
他不知为何,想起那日云南密林中,那女子轻笑问他,“你既是行医救人,为何要带着凶厉之器?”她的手腕上挂着个铃铛,说话时,微动着,那铃声悦耳恍若天籁。
她接过他的刀,笑的更是灿烂,随手将那刀埋下了……那一刻,蔷薇花开的正好。
安庆绪到那时不明白,自己怎得就真的把刀给那女子,就那样亲眼看着那女子把他的刀埋了。
后来才想起,原来是自己,已没有了要保护的人了。
珍珠,已不是自己的了。
可现下,他看着那个狐假虎威的李辅国,又有些后悔了,那刀就应该一直带着的。
“太子殿下驾到!”
李係与李辅国皆是不可置信,猛然看去,那内城徐徐而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正是“重病”的李俶。
玄衣龙纹格外醒目,竟没了前几日的半分模样,还似往昔君威气魄,不论巡防司还是禁卫军,都曾与李俶一同诛杀过杨国忠,自然对他多有推崇,而今见着李俶亲来,整个瓮城内外都跪迎,“拜见太子殿下。”
李係咬咬牙,下了马,李辅国早已上前迎候,躬身行礼,“太子殿下病体未愈,怎能亲来?”
李俶微俯身,俯视着李辅国,黑白分明的眸中衬着一股温和之意,可越是如此,李辅国越觉得胆战,“怎么,李公公倒对孤的身子格外担忧?”
他吐字清晰,李辅国听得清楚,不知为何,身上发寒的厉害,李係上前来,帮衬着李辅国说话,“太子殿下未免多心,只因殿下多日未曾临朝,听闻是身子不大好,李公公只是挂心,问了一句罢了。”
李俶的确已多日未曾碰过朝政之事了,好在北边有郭子仪与高仙芝,安禄山这气候也差不多了,内朝中,李係也搅弄不了什么,只是李俶明明清楚,这几日算计定然是面前这两日内所为,却没有证据,加之当务之急,是李适与升平的性命,只得按下不提。
李俶抬眼看着那在人群之中的安庆绪,多日未见,竟觉得这人已大变,敛了锋芒之气,竟判若两人,他不免高看了安庆绪几眼,跃下马来,正要亲迎他。
李辅国却忽然言道,“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安庆绪可是反贼安禄山的儿子,这人定是要带到御前的!”
只在一瞬间,一个人影划过,不,就像一个鬼影,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身后,风生衣的剑已架到了李辅国的脖子上,李辅国顿时再不敢言语。
李俶忽的笑了,那面容神色依旧温润如玉,可在李辅国与李係二人眼中就如鬼魅一般,“今日听了个笑话,说是孤得了重病,不顶事了,太子这位置迟早是要让出来的,这笑话好笑吗?”
李辅国咧嘴笑了笑,脸色却煞白,“好笑,好笑,这不是无稽之谈嘛!”
“赵王,你说呢?”李俶偏要侧过身子,看着李係。
李係又如何敢回答。
李俶看了看风生衣,风生衣顿时收了剑刃,护着安庆绪入城去了,李俶在前,自然再无人相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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