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星火熠熠

　　团圆佳节，厨房被刘妈与张嫂把持着，油炸清蒸水煮红烧，好不热闹。
　　楼紫惠也不甘示弱，套着围裙，面粉一抓，就要给人露一手她的拿手好菜，饺子。
　　不一会儿，面饼揉搓好，擀面杖上场，楼紫惠左手揉着小面团，右手擀面杖熟稔地转着，一张张剔透薄薄的面皮就出来了。

　　岑舒菱走过去，“干妈，我来包。”
　　楼紫惠瞥她一眼，眉眼含笑，将张嫂早就准备好的韭菜猪肉馅往她那一推，“洗洗手来。”
　　岑舒菱擦着手回来，照着记忆中的步骤，馅裹上，手一翻，一个花边饺子跃然手上了。

　　楼紫惠见了，接过，左右端详几眼，满意点头：“不错，干妈的小帮手，手艺倒还没忘。”
　　岑舒菱羞涩的笑笑。
　　两人配合熟练，极有默契，很快案板上就整齐摆出了一列列饺子。

　　“好了，”楼紫惠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一眼成果，转头说：“今天菜多，不用包很多，饺子这东西，冷冻过就失了新鲜味。”
　　说着转身视线往张嫂那边扫了扫，回身道：“饭菜估计差不多了，小舒你赶紧清理一下自己，等饺子下锅马上就开饭了。”

　　岑舒菱忙不迭点头，楼紫惠取下围裙，擦擦手，往厨房外走了。
　　很快，耳边就听到楼紫惠喊饭的声音，岑舒菱几步踱到洗手池旁，唇一弯，内心里的那一点压抑一扫而光。

　　记忆中的家庭年味扑面而来，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
　　岑家和项家有几年是一起过的年，也是这时候，楼紫惠在楼道口扯一嗓子，楼上不管正做着坏事、还是尖着嗓子玩闹的小孩子们一顿，下一秒尖叫着一蜂窝地全涌下楼，大叫着“开饭啦！”

　　时过境迁，又听到熟悉的声音，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拧开龙头，水流瞬间喷出，岑舒菱伸手，刚一触到，往回一缩，有点冷。
　　零下十度的海都，尽管屋内暖气十足，但这水温，似乎还没被这暖度感染，依旧冰冷。

　　但岑舒菱无所谓，手抵在龙头下，注视着手慢慢被这冰凉浸透，还饶有兴趣玩起了小时候的手指舞。
　　背后脚步声渐起，岑舒菱以为是楼紫惠去而复返，站着没动，说：“干妈不用叫我了，我洗完手马上就来。”
　　未有回响。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了下来，只那一瞬，岑舒菱就知道，站在背后的人是谁了，人微微僵住，屏息着呼吸。

　　顷刻，男人叹了一口气，岑舒菱的视线里，多了一双手伸过来。
　　泛着暖光的白炽灯下，项樾伸手，关了水龙头。
　　瞥了一眼已经冻红的一双手，他右手牢牢握住，牵到胸前，想要将他的温度瞬间渡给她。

　　“手都冻红了，不疼？”声音稀疏自然。
　　岑舒菱抬眼看他，清俊的面庞，眼微阖，挺直的鼻梁凸显，在光的映衬下，鼻塞处落下一处阴影。

　　真是一副好看到极致的鼻梁，从眼角蔓延至鼻沟下，浑然天成，远看，夹杂着一丝冷，近看，却平添性感，气质顿时就显现了。

　　岑舒菱想到中午那一出，盯着他，没说话。
　　稍稍有了些许热气，项樾捏着岑舒菱的手，拧开暖水，手温试了一下，又重新开始细致的为她洗起了手。

　　轻柔的搓洗让她一时有点痒，岑舒菱瑟缩一阵，手一挣，想缩回。
　　项樾没让，实打实用了力度。

　　“为了中午那事故意惩罚我？”项樾手上动作没停，又开口了。
　　岑舒菱顿觉得不可思议，盯着他，似在说：惩罚你什么了？

　　“让我疼，心疼是不是？”
　　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雪，天开始昏暗下来，路灯照明度不高，余光里，只有阴影一片一片的落下。
　　项樾这声音，在这偌大的厨房内，竟有一丝无奈，夹杂着苦笑。

　　岑舒菱一愣，心霎时软了，似乎对这样的他完全硬不起来，有点想哭。
　　干毛巾为她擦干手，项樾举着她的手，唇边一触，说：“菱果，惩罚我的方式有很多，别用这招，我受不了。”

　　***

　　年夜饭在这冬夜终于到来，楼老坐着主位，项氏夫妇各围其旁，几个晚辈坐着下席。
　　项樾像有意似的，隔着楼昊，在岑舒菱身旁坐下来。

　　鞭炮声轰鸣响起，今年正儿八经的年夜饭，正式拉开大幕。
　　众人举杯，共同祝福，似乎想要将最美的祝福毫不吝啬全盘送出。
　　楼紫惠和楼老脸上始终带着笑，连项绍恒，平时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神色此刻终于松动，挂上了欣慰的笑容。

　　岑舒菱起身，单独给楼老爷子敬酒：“姥爷，祝您身体安康，万寿无疆！”
　　老爷子会心一笑，一口干下了手中的茶水，回：“丫头有心，也祝你工作顺心，得偿所愿。”
　　“谢谢姥爷。”
　　她侧身，随即又与项氏夫妇碰杯，“祝干妈青春永驻，笑口常开；干爸事业顺心，锦上添花！”
　　几句话，彻底掀开了饭桌上的高潮，楼紫惠笑着，边点头变回：“也祝你这丫头新年快乐，争取早日和阿樾修成正果，我迫不及待要报孙子了。”
　　众人大笑！

　　岑舒菱被这调侃彻底闹了个大红脸，强压着窘迫，坐回原位。
　　项樾不动声色地将她爱吃的白笋夹在她碗中，眼神示意，垫一垫。

　　岑舒菱烫红着脸，看他一眼，默默将那笋子吃下。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一直吃到将近九点，直到春节联欢晚会步入高潮，才渐渐有了下桌的趋势。

　　岑舒菱有点吃撑了，项樾在席间就没让她的碗空过，又加上喝了杯红酒，此刻头也有点晕，坐在沙发上，消食加醒酒。
　　项樾的二姑带着她的儿子孙子过来串门了，一时间，客厅坐满了人。

　　众人热热闹闹的寒暄，问候过后，二姑将视线转移到岑舒菱身上，“这是，岑叔家的孙女？”
　　楼紫惠点头。

　　“姐姐，”二姑家的孙子一看到岑舒菱，就立马记起这是几年前跟着她屁股后面放过烟花的姐姐，瞬间就围过来了，“烟花，要去放吗？”
　　岑舒菱低头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瞟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小雪，不大，外出没问题，随即点点头。
　　孩子高兴的满屋子蹦跶，拉着岑舒菱的手就往外走。

　　项樾刚从卫生间出来，转头就看见岑舒菱推门。
　　“去哪？”他走过来。
　　“表叔，姐姐带我去放烟花！”孩子不假思索诚实脱出。

　　项樾眉心一紧，为这孩子口中童言无忌的称呼，而后，他偏头，盯着外面瞧了一会儿，说：“外面下着雪，风也很大。”
　　“没事，雪不大，可以放。”岑舒菱突然开口。
　　这是她今晚与他说的第一句话，项樾看着她，眉目淡淡的，与她脸上神色一样，但是那云淡风轻的背后，是一种倔强。
　　他妥协，拎起玄关处的棉袄，往身上一套，“好，我陪你们去。”

　　三人相携往外面走，留下室内成人之间的寒暄。
　　“呀，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看，还是好几年前了。”二姑盯着那女孩的背影感叹。
　　说完她偏头打量了眼正收拾的张嫂，试探地问：“今天，在……这过的年？”
　　楼紫惠闻言眉一蹙，对她的阴阳怪气的问句搅得有点烦。
　　当即就回：“我家的孩子不在这过年在哪过？”

　　项樾的二姑，算得上是项绍恒的远方堂姐，一个心眼子多，话也多的女人，年轻时嫁的男人突然一骑绝尘发达了，这一下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别墅还故意买在了项樾家不远处，似乎故意在与项家比较。
　　平时儿子媳妇孙子可没少在项家秀，凡是她有的项家没有的就想第一时间拖到项家炫耀一番，楼紫惠烦都烦死了。

　　不过好在几个孩子孙子没什么心眼，这才走动频繁了些。
　　这会儿试探岑舒菱，背后保不准跟闲人怎么编排，楼紫惠其他的忍也就罢了，就这岑舒菱，却舍不得她受一点编排和委屈。
　　当即就不怎么客气一句话怼回去了。
　　项家二姑见楼紫惠护的厉害，笑着哈哈几句，转了话题。

　　庭院里，孩子小心翼翼的取出烟花筒，递给岑舒菱，一脸期待。
　　岑舒菱接过，右手捏着根香，慢慢靠近左手那引子，手有点抖。

　　几年不玩，曾经最为喜欢的玩意却添了几分怵，这要说出去，可不被林暮他们笑死。
　　岑舒菱吐了一口气，强装镇定。
　　就在火源接近引子之时，就那短短几寸，岑舒菱竟迟迟挪不动手。

　　孩子一脸奇怪，岑舒菱闭眼，颇有点豁出去的英勇就义感。
　　下一秒，指尖一松，手上的焰火就被人拿走了。

　　“表叔？”孩子看着突然转到项樾手上的焰火，满脸好奇。
　　岑舒菱回头，看着项樾，温软乌黑的发被风吹起，挺直的鼻梁，鼻尖被冻的通红，可这依然没影响到他的俊美，周身萦绕着气质丝毫不散，着实让她心动。

　　她心跳漏了一拍。
　　项樾瞥她一眼，说：“站远点，我来。”
　　说着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焰火瞬间冲向天空，瞬间炸开一朵花。

　　孩子疯了，看着绽放的火花，绕着院子不停的转圈圈。
　　而项樾，依然捏着烟火棒，看着它一次一次冲向天际。

　　他将烟火棒插在地上，搬出更大的冲天烟花，一一点燃，瞬间，更大的花蕊在空中绽放，将这漆黑的世界一下子点燃。

　　不知是不是她们开了个头，不一会儿，四周无数灿烂的焰火齐齐绽放，响彻云霄，彻底将这世界点亮。
　　这就是过年啊，这才是过年。
　　几句祝福，几声鞭炮，几束焰火，彻底将过年的气氛给烘托了出来。

　　孩子接过了项樾递过去的仙女棒，挥着双手，不断的叫喊。
　　岑舒菱站在庭院中，看着空中绽放的焰火，火光将她染红，雪花时不时与她亲吻，她似乎呆住了。
　　好久都不曾感受到如此的震撼了，此刻她站在这里，身旁站着，屋内坐着，是她最爱的人，他们给了她一个家，让她这颗浪荡的心，不再动荡。
　　此刻，她幸福的想要落泪。

　　尽管和身边的人下午闹得不愉快，尽管前路依然险阻，但那又怎样，此刻，去他妈的，什么也阻挡不了她喷涌而来的，安全感！

　　她转头，一头扎进了身边男人的怀抱！
　　闻到熟悉的清冽气息时，岑舒菱眼角泪水瞬间钦出，她终于，与自己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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