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被吵醒时已是日上三竿，忍足一手揉着突突跳痛的太阳穴，一手撑着床沿坐起身来。手冢不在身边，凤也不在屋里，倒是有两个手持长枪的士兵站在门口。窗外传来车轮碾压地面的沉闷声响，忍足向下望去，宍户正押着一长列两轮车经过元帅府楼下，最前面的一部分已经转了方向，正朝城门那边去。
　　察觉到似乎有事发生，忍足不顾异样昏沉疼痛的头，翻身下地想去找凤问个究竟，但他刚到门口就被两个士兵拦了下来。忍足看着在眼前交成叉形的两柄长枪，微眯的眼里立刻写了不悦。
　　“元帅，请您回去休息。”士兵看出忍足面色不善，但凤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凤呢？”忍足不用猜也知道命令是凤下的，这情势再明显不过，一定是凤和手冢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这么想来，自己超乎寻常的晚起和隐隐的头痛也可以解释了。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凤只说尽可能拦住忍足，没有交代其他，说或不说，他们也不敢妄作主张。
　　“说话！”如果只是普通的决策或者行动，没必要专门派两个人在门口守着，看两个人的态度又不很强硬，显然只是拖延时间之计。忍足一吼，两个士兵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将军在城下。”
　　“他在干什么？”城下，城下的意思就是要领兵出去了。难道是拖住自己去找真田寻仇吗？做事之前不跟他商量，未免太大胆了。如果手冢有什么三长两短，要他怎么办？
　　“属下不知。”士兵的回话让忍足有些气结，两个士兵面容清秀稚嫩，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不知道将军的心意也很正常。
　　“让他立刻过来！”忍足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尽管康复很快，但也顶多和一个普通人无异，硬闯，还是勉强了些。
　　两个士兵相互看着，都不知道该不该去叫凤来。忍足脸色一沉，眼中立刻闪现起戾气来，“还不快去！”
　　“遵命！”一个士兵答应一声，连忙转身跑出门去，剩下一个士兵一脸紧张地看着忍足，生怕他会趁机溜走一样。忍足沉了口气，转身走回到桌边坐下，桌上放着一直在用的茶壶，忍足心想，难道昨晚手冢就是在茶水里动了手脚，才让他直到现在才醒吗？
　　正思忖间，一身戎装的凤走进屋来，铠甲剑鞘铿锵作响，一看就是正要率军出战的样子。
　　“你要去做什么？”劈头便问，这样的方式显示出忍足现在心绪的不佳。凤淡淡回答道，“去攻击觞国大营。”
　　“就这么简单？”忍足扬起眉毛，显然对凤轻描淡写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只是去攻击觞国大营，需要让人把守这里吗？”
　　凤不说话，忍足便盯着他的眼睛，视线凌厉。“国光呢？”
　　“……”
　　“我在问你，国光呢！”凤的沉默让忍足开始火大，他们究竟背着他干了什么！
　　凤故意避开忍足的视线，终于开口却没给出忍足想要的答案。“详细情况请容我回来再细说，全俘敌军后我会立刻向前辈请罪。”
　　“……”凤的说法让忍足心中的不安立刻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隐瞒的举止，请罪的说辞，分明都暗示着手冢的境况并不稳妥。
　　“拜托了，前辈，请你在这里等待，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凤硬着头皮说完这些，不顾忍足的反应，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凤稍微停了脚步，向两个士兵下了死令：“照顾元帅静养，有半点闪失，提头来见。”
　　“是！”凤的声音足以让忍足也听得清楚，两个士兵高声应下，心中总算稍微安定一些，这样看来，元帅应该会安分地呆在屋里才对吧。
　　“……”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忍足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
　　国光，你在想什么？

　　“忍足怎么样？”听说忍足已经醒了，宍户稍微有些吃惊，看来忍足恢复得比他推断的还要好，不然不会这么早就醒来。凤叹了口气，挤出个笑容给宍户，“在生气。”
　　“手冢回来他就会好了，先不用理他。”想也知道忍足现在的心情，自己千般宝贝的弟弟只身引开敌人，换成谁谁都会急火攻心，更何况，忍足对手冢的感情远比兄弟亲情来得深，手冢以身犯险，忍足不发火才是怪了。宍户拍了拍凤的肩膀，安慰他不用放在心上，“早去早回。”
　　“前辈放心，一切都会顺利的。”边说边走，已然到了城门，凤看着整装待发的士兵，还有四门支援的火炮，笑容明朗，“前辈还是担心一下手冢君吧。”
　　“给忍足配的药药力并不强劲，毕竟他是病人，”宍户也跟着望向西面，如果一切顺利，手冢应该快抵达定下的地点了。“但是真田……可没那么好的待遇。”宍户没有笑，声音却带着轻蔑，手冢还是太仁慈，如果是他，一定会用更好的手段，保证让真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里就拜托前辈守着了。”凤说完，手放在腰间剑柄上，大步朝前走去。宍户看着凤高大挺拔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元帅府的方向。
　　忍足，稍安勿躁，手冢是那般深沉地爱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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