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子系列之白虎（师徒）

　　“我要收你为徒。”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似在回答叶蒻的问话，又似无声的肯定，话语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震慑力，着实让叶蒻吃了个大惊。

　　“什么？”叶蒻又重复了一遍原予瑕的话，“收我……为徒？你说，你说你要收我为徒？”

　　“嗯。”原予瑕点点头，看着她，目光炯炯。

　　“我只是一个凡人，而且，我并未曾想要修仙。”想到般若与前圣女的感情纠葛与不可控制的结局，想到纤恨纤云姐妹俩的悲惨命运，又想到原予瑕的清冷绝情，叶蒻实在想不出做神仙有什么好。

　　“你不修仙，我无法给你参灵草。”语罢，原予瑕起身便要飞走。

　　“哎，哎，等等，我，我答应你还不行么。”想到希氏兄弟对她的恩情，而只有参灵草才能救希莫的命，还是答应这个冷心冷血的原予瑕吧，谁让草是人家种出来的呢。先答应，反正又不是一辈子都做他的徒弟，等过几天寻个错事，就会被逐出师门了，叶蒻高兴地自己打着如意算盘。“我答应做你徒弟，你给我参灵草救人。”

　　“叫师傅。”

　　淡淡的声音响起，望着原予瑕淡淡的眼神，叶蒻只得恭敬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还未说出口，原予瑕飘然转身，“拜过就不必拜了，随我回莲花峰。”

　　叶蒻弯了一半的腰慢慢直起，神仙就是神仙，心思还真难猜，我何时拜过他了，既然他说拜过就拜过吧，取到参灵草才是正事。

　　“师傅，那参灵草……啊！！！”话未说完，便听到耳边一阵风声，她已随原予瑕飞到了云端，惊讶转为惊喜，不一会儿，叶蒻便沉浸在云海中，这才是真正的御剑呢，可比她那两下子厉害多了！

　　“师傅，你的御剑之术可真厉害啊！”紧紧抓住原予瑕的衣衫，小心翼翼地向云下瞅着，又惊喜又害怕地说道：“这么高，万一不小心掉下去定会粉身碎骨了！”

　　原予瑕回过头，看着认真计算着距离地上有多高的叶蒻，有些无奈，这御剑术是当年夜若惜苦练得最久的一个法术，因那时候她的速度总是赶不上锦玉采薇和纤恨，所以常常日出不到便悄悄一个人跑到竹林中练习。而那个时候，夜若惜并不知道，原予瑕在暗处悄悄观察着她的成长和剑术的精进，想起那时，原予瑕嘴角才微微弯起，神情有些恍惚。

　　“九华仙山！”这个地方，叶蒻可不陌生，偷偷摸摸来这里偷药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看到山尖，她便认了出来。

　　原予瑕微一用力，剑转了个方向，慢慢落至一个峰头。

　　“到了。”原予瑕道，走下剑，叶蒻跟着他看到眼前的殿宇上几个大字，青莲殿。脑中刹那间闪出无数个模糊的片段，这里这么大这么空，还有这种莫名的孤独感……她是不是来过这里。

　　“这里是你的房间，明早到青莲殿开始学习随我仙法。”原予瑕道了声，一切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对他崇拜至极，唯命是从。

　　“师傅，您什么时候给我参灵草？”叶蒻关心的才不是学什么仙法呢，于她而言，自由自在地过着想过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要她一个人和这个冷面的所谓师傅在这莲花峰研究仙法，真真是要她的命。三十六计，先得到参灵草再说!

　　“习好法术，为师自然会给你。”语罢，留下在原地暗自咬牙跺脚的叶蒻，原予瑕转身离开，他不是不知道叶蒻的想法，沉沉地叹了口气。

　　几日下来，叶蒻也学聪明了，由开始的混日子想法慢慢转变成乖乖地学习仙法了。因为她发现，除了授道，原予瑕几乎只字不提参灵草的事。叶蒻只得从学习仙法入手，先表现得好一些再提参灵草的事，但是她心中焦急不已，凡界，希灏他们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两面夹击，如若她不赶快将参灵草带回去救下希莫，也许他们就会死！不是死于蒙军的铁蹄下，就是朱氏皇帝的诛杀中。再者，学好了法术，也许还能帮到他们，毕竟，他们的行为是民心所向，早一日帮助他们便是早一日帮助百姓脱离苦海。唉！为什么现在的神仙都这么的无情呢！每每想到这，叶蒻又忍不住怨骂一番。

　　这日，叶蒻一个人在竹林练剑，苦闷得不行，刚巧原予瑕去了北溟，让她逮到了机会。她悄悄跑到原予瑕掌管的药草园，由于最近几日的有意观察，叶蒻早就知道参灵草长在哪里，长什么样，需用什么法术可以解禁。于是，她很顺利地偷摘掉一根，想要带走，离开九华山。

　　这回御剑术倒是起了用处，叶蒻今日心中特别畅快，想到达到目的，以后再不必呆在莲花峰，小小得意了一番，却不想分了心神，竟然连人带剑一起掉了下来，刚好掉到万年殿前的试剑台上。

　　“咦？这是谁啊！？”
　　“这……是九华山弟子吗？她的手中怎么拿了一枝参灵草？”
　　“她怎么从空中落了下来，那是……参灵草！”

　　叶蒻这一个御剑栽下来不要紧，刚巧逢上一年一度的九华山论剑。万年殿下密密麻麻站坐满了九华山弟子，而殿上，则是九华山七大峰主以及掌门转轮。叶蒻正正好好落在了比试的台上。

　　“你是哪位，报上名来！”台上，一个傲气十足的青衣弟子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叶蒻，不客气地问道。

　　叶蒻挑眼看了眼那弟子，起身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便要走。身后的青衣弟子见叶蒻这般藐视他，岂肯罢休，怒笑道：“别是怕了我，不敢比试吧！哈哈哈！！”平日里在镇上看病时，叶蒻也遇到不少狂妄自大的富公子或者恶霸啥的，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也刚好是她最为讨厌的，因此对付这种人的最佳方法便是，当他是空气！

　　所以叶蒻脚都没停，继续向前走，马上就要走下台，却被身后恼羞成怒的青衣弟子一剑拦住，“既然上来了，就没有下去的道理！”

　　叶蒻下意识一躲，心中一惊，这家伙来真的，若不是她反应快，小命可就要没了，这是什么比试？竟然以命相搏？！

　　“我不跟你比，我本就是不小心掉到这里的，现在正准备离开。”叶蒻闲闲地说道。

　　“哼！不小心掉到这里，一派胡言，看招！”语罢，又是一剑刺来，叶蒻这才出剑接招，二人在台上厮打起来。

　　而殿上，坐在正中的转轮眉头微蹙，看着下面的比斗，而身旁的我相也皱着眉头，喃喃道：“这女娃……”

　　叶蒻毕竟不是学武出身，这点三脚猫的剑术还是近日被原予瑕逼迫着学习的，与青衣弟子对打起来，颇为吃力。

　　突然，青衣弟子一招回马枪，将叶蒻的背部刺伤，这般疼痛感觉让叶蒻清醒了几分，她抬头看着青衣弟子，眼神有些认真。但忽地一下，突然感到曾经，也这般受伤过，论剑，比试，地点与周围的环境也都好熟悉。趁叶蒻发愣，青衣弟子又是一剑，直逼叶蒻颈口，等恍惚的叶蒻发现时，剑尖已近在咫尺。

　　“啪！”的一声，剑被掌风打落，青衣弟子惊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抬目，却更加震惊！眼前站立的竟然是莲花峰主原予瑕。

　　“师尊？”青衣弟子念叨，然后连忙叩拜，却不知所以。因此刻的原予瑕一手挥袖卸下他的剑，另一只手将叶蒻护在身后，表情微愠，淡淡的说道：“她是我的徒儿，今年的确未参加试剑会，此次实乃意外。”

　　青衣弟子见叶蒻竟然是青莲上仙的徒弟，哪还敢再说什么。先不论修为深浅，论辈分眼前这个小丫头就不知比他要大多少倍了。连连点头称是，垂首后退。

　　“予瑕还有要事要与北溟神君商议，今日便先离去了。”原予瑕朝殿上一拜，便要离去。

　　语罢，提起一旁悄悄准备溜走的叶蒻，驾云回到了莲花峰。二人着地后，原予瑕静静地盯着叶蒻，虽不做声，但从原予瑕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以及他微冷的眸光中让叶蒻感受到，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大仙生气了。

　　他肯定知道她偷了参灵草准备逃走，叶蒻下意识抓紧参灵草，心下一沉，反正偷也偷了，他要怎样便怎样吧！但参灵草是他答应过给她的，只要她答应做他的徒弟，如果他要是反悔，她便到九华仙山众弟子面前戳穿他是个出尔反尔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叶蒻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准备着，强烈的反抗意识让原予瑕眉头紧拧，然而只是片刻，原予瑕越过叶蒻向青莲殿走去，淡淡道：“你所摘得的参灵草尚未成熟，成熟的参灵草我早已准备好，稍后你到青莲殿来领取吧。”

　　叶蒻听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早已经准备好了参灵草？回过头时，原予瑕已经走出了很远，只留下一抹孤寂的身影让叶蒻微微有些恍惚。

　　青莲殿。

　　叶蒻悄悄走进来，看见原予瑕于殿上打坐，双眼轻闭，双手盘于双膝上。

　　“将参灵草用我传与你的化草术炼制成丹晶，为希莫服下，便可解他身上的毒。记住，解过毒后立即回到莲花峰。”原予瑕淡淡的声音在香薰袅袅的空气中回荡，不怒自威。

　　“是，师傅。”叶蒻答道。原予瑕嗯了一声，叶蒻便退出了青莲殿。

　　叶蒻手中拿着原予瑕赐予她的成熟的参灵草，嘴角一弯，心里道，下了山我才不回这个冷冷清清的莲花峰了呢。我一介凡人，如若就是不想修仙，他便是神仙，难道能勉强了去？如果那样，她就去菩萨庙祷告，让佛祖知道，他的弟子们是有多么霸道！

　　心里这么揣量着，不知不觉，叶蒻顺着竹林走到了天柱峰脚。嗖的一声，一道人影闪现在她眼前。叶蒻抬头，眼前之人身材高大，轻功却异常敏捷，面目普通，笑容狡黠，背后一柄大刀，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叶蒻下意识戒备起来，准备绕过他，却被他再一次拦住去路，眼峰转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去路！”

　　那背刀人狡黠一笑，“我是来告知你师傅真面目的人。”

　　叶蒻只道是原予瑕平日里得罪的什么人，心中毫不在意，冷声道：“不必了。”语罢旋走，背刀人又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天下这么大，为何鼎鼎大名的青莲上仙非要收你这平凡之人做徒弟？”

　　叶蒻脚步停住，这人刚好问到了点子，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索性问道：“为何？”

　　背刀人满意一笑，道：“因为他怕你。”

　　“怕我？”

　　“他怕你找他报仇。”背刀人说完，见叶蒻眼中不解，继续说道：“你曾经是他的徒弟，但后来他却亲手杀了你，如今你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他定然不会放过你。”

　　叶蒻静静地听完背刀人之话，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即便真如你所说，我曾是原予瑕之徒，被他所杀，那我怎会死而复生？即便我死而复生，那原予瑕是青莲上仙，怎会怕了一个凡人？拜托您下次编故事能不能编的靠谱些？谢谢！”

　　说完叶蒻又想走，背刀人也大笑起来，“看来你还真是不知你自己的价值，对于一个无情无心的仙，他杀自己的弟子和杀普通妖魔鬼怪没什么区别，他之所以怕你，是因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死而复生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好啊！”叶蒻索性转过身，“那你说，我不是一个普通凡人，我是什么？”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编，叶蒻心想。

　　“给你！”背刀人丢给叶蒻一面镜子，“这是水镜，从前的所有事情都在这上面，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叶蒻结果水镜，慢慢看着，里面呈现出了夜若惜被九华山众弟子围攻，最后被原予瑕一剑刺穿后抓入锁魔阵，而后画面直接跳到夜若惜在葬心坛中被焚烧殆尽的骇人场面。叶蒻看的心惊肉跳，不是因为看到葬心坛的白色天火如何慎人，也不是因为看到夜若惜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模样，而是她在烈火中所挣扎的痛苦、不甘与怨恨，此时此刻的叶蒻却好像感同身受一般，内心突涌起然纠结与悲伤的感觉，那种感觉并不是普通的伤感，而是一种对背叛背放弃的失望，在毫无征兆之时被毫不留情地杀死的诧异，直到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信任的，崇拜的，期望的，到最后却是要了她的命。来不及申诉，来不及控诉，甚至连一个字都未发出，便全部被扼杀在这一团团凶猛食人的火焰中。与内心仿若被凌迟的痛苦相比，那些火焰的焚烧感却也尔尔了。

　　“啪！”的一声，水镜落地，随之消失不见，叶蒻惊得差点倒个趔趄，双手颤抖，却努力想要控制。这明明不是她的样子，为何她会这般惊慌痛苦和失态。

　　背刀人满意地看着叶蒻的反应，道：“夜若惜便是叶蒻，叶蒻便是夜若惜！而夜若惜……”背刀人嘴角玩味一笑，“夜若惜的前世是神，她其实是广寒宫中的紫藤神树。”

　　叶蒻听得瞳孔一缩，往日与原予瑕在月下的场景清晰地在脑海中流过，侧目，“你到底是谁？”

　　背刀人呵呵一笑：“在下巫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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