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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九皋
天动雷霆,震声辚辚。
宣和元年九月初六,在西北卧龙城姑臧是个暴雨激烈,值得史官留墨的日子。因这一日,大鄢朝第36位皇帝鄢祝融,遭遇了为帝生涯中最为接近致命的一次暗袭。
彼时,鄢祝融率三千骑兵一路奔袭,行至一处沼泽,大雨滂沱,地面突陷,人仰马翻紧随而来;就在这样的动乱中,混作亲军禁卫的刺客趁机发起对皇帝的近身搏杀。
纵然鄢祝融身有武艺,突袭不防之下,也还是伤到皮肉。虽与京城别院命不久矣地流言大相径庭,但终究是触了天颜、犯了众怒。
偏那两个刺客,当场被蜂拥而上的侍卫乱剑猎杀。留金凑上前,暗叫不好,这下死无对证,皇上的血算是要白流了!
留金回头寻向侍卫层叠围护中的皇上,果见他面沉眉冷。几千人的队伍,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气势如虹的雨瀑冲刷血肉之躯;而跪在皇上面前的禁军骁卫宁长维则一脸惨白。雨水转眼就冲走了他手中兵器上的血迹,那松纹剑被洗出清冽的冷光。
军医慌忙抖颤着包扎鄢祝融手臂的伤口,还未打好结,他就急不可耐地挥手扯过,自己胡乱裹了两下,翻身纵马飞奔;数千人整齐划一,立即上马跟随而去,大雨之中,戎兵肃穆,战马凛凛。
※※※※※※※※※※※※※※※
入夜,暴雨渐息。
鄢祝融在姑臧驿馆由军医、侍从伺候着涂药包扎伤口。留金衣衫窸窣、鞋履潮湿地走了进来,看此光景,便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静候。直过片刻,军医和几位侍从尽数退去。他才上前呈禀自己收到的消息。
“回皇上,查了出来,不仅禁军有内应,凉州刺史张明鼎也有嫌疑。”
鄢祝融嗤之以鼻:“张明鼎虽善钻营,但他是小人心性,还没有这火中取栗的胆识。命他们继续查,不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就怕他们隐蔽太好,拨出了萝卜也带不出泥来。”
鄢祝融说罢,便蘸墨疾书,挥笔数行递给垂手而立的留金:“速把这个给谢进传去。”
留金忙恭谦的双手接过,又听皇上沉声道:“就遂了他们的愿……从现在起,传出消息去,就说朕伤重难治,危矣!”
留金手指微颤,强自镇定,凝声应诺;转念想到另外一事,犹豫着没有即刻退出:“皇上,宁大人还在外面跪着,您要不要宣见?”
鄢祝融面上纹丝不动,打开一本密折,冷道:“他要跪,就让他跪着!”
留金一懔,也不敢再做恳告,躬身低声应诺而去;手里有急务,他也顾不上和跪在门口、青衣黑靴的宁长维递音招呼,急急奔外履职。
半个时辰后,留金折返;驿馆的侍卫防务明显增多起来,几乎把小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留金想起皇上说的欲盖弥彰,缓了步伐向里走去。
远远却看到皇上暂住的门檐下空空如也,已不见宁长维的跪身泥地的身影。留金松了口气,往前继续。快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怒斥从门里冲了出来:
“……你身为禁军骁卫,却让刺客混了进来,此般失职!你以为你还有几个脑袋?”
留金倏地止步,皇上这是雷霆动怒了!
“卑职有罪!只求皇上留卑职一条贱命;卑职定戴罪立功,拆除这背后的隐患。”
“宁长维,你宁家世代将门之家,你父亲曾经更因一手绝杀的连环刀,使得西夷闻风丧胆。可惜他英年早逝,留你这一滴骨血于世。朕怜你将门之后,委你重任,奈你身为人臣、何以报君?竟是令朕的禁军门户大开,让区区几个刺者扰我军心!”
“求皇上息怒……卑职惶恐,卑职有罪。”
别说里面的宁长维,连留金都听得胆战心惊;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替宁长维求情;皇上的声音却缓和下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朕这里有几件几事,你速去办了;之后自去领一百军棍!”
“谢皇上不杀之恩。卑职这次即使肝脑涂地,也不再有负圣恩!”
留金听到此处,收回前迈的脚步。耳边静寂下来,房间里的说话声已是低不可闻。留金想起皇上的伤,离开去了厨房看军医煎药。
半刻钟后,留金估摸着皇上事谈差不多,才端了不烫口的汤药去了皇上屋里。昏黄的灯烛下,只有皇上削瘦的身影在墙上投下颀长的影子,铺陈的特别细长,怪异的有些瘆人。留金迅速从那暗影别开视线,带着笑低声请示:
“皇上,喝药吧?”
鄢祝融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勃然大怒。他径自从留金手上接过青花瓷的细釉碗,扫了一眼乌黑的碗面,面无表情的一仰而尽。
留金看得暗吁口气,忙递上一个盛满清茶的茶盅。鄢祝融接过,又是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的显出不耐。
留金察出细微,拎着的帕子终是没敢再递上去;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您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奴才让人熬了牛腩红枣粥。”
“喝什么红枣粥,朕又不是皇后……”
突然而至的话,像丢到水洼里的石子,在骤止的静默里,突兀出失言的莫名。
留金奇怪地看着阴晴不定、自悔彷徨的皇上;眼珠子滴流快转着,试图在微僵的气流中冲出一线生机焕然;“皇上,幸亏您提起了皇后娘娘,要不奴才差点忘了一件喜事!”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卷筒,呈到了皇上面前。
鄢祝融直觉关停了刚才的失态,径直把它归为出言失当,抛诸脑后、再不费神思量;待他正神扫向留金的手上,便已知那东西是留刃从别院传来。
留金举了半天,却不见皇上有所动作、全无以前立刻拆封的急切。他不由暗自埋怨宁长纬行事不慎,惹下这样的乱子,害自己谨小慎微,费劲脑汁,唯恐皇上消不了这怒气。
鄢祝融却是思想岔在别处;突然地、他此刻对别院的消息有些抵制,连带着心里隐隐有些烦躁,但却说不出所谓何来?
“皇上,留刃说,皇后娘娘托他给您呈了寿宁节贺礼,是大殿下亲笔画的松龄鹤寿图……”
留金话未说尽,手上已是一空;抬眼望去,皇上已拆了卷筒。留金不由喜上心来,默念,总算是有惊无险。
那边,鄢祝融已打开了那副震撼过留刃的绢画。
留金见皇上嘴角微微翕动,一副欲笑又不笑的特别样子;他仍旧习惯难掩好奇,往前蹭着朝那画瞄去,眼珠子立马就被惊讶撑圆,留金难耐不住,自顾捂嘴闷笑。
可到底不敢造次真笑的欢实;留金不忘暗自觑皇上一眼;见他神色微霁,眉眼舒展的面容更显削瘦而英挺,有种难得静谧下来的优雅。
只是看的人却略微发凉,留金看着这样的皇上,脸上的笑容就此停滞不前,心里忽然有种令他不舒服的沮丧。
但见皇上盯着那画看的极其仔细,一副很喜欢的神情;留金纵使自己的兴致莫名其妙的灭了气焰,他还是应景的又瞄了过去,还不忘一旁凑趣:“咋们大殿下看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只听京城一宝是明亲王的墨笔丹青,就怕很快他就得让位给咋们大殿下喽!”
一席话宛如银针落海,毫无动静。留金自然没有胆量和资格去抱怨无趣,见皇上嘴角微扬,笑意像是窗屉中射进来光芒、直耀人心。
留金看得既欣慰又郁闷。心道,早知道这副画功效强劲,自己还至于和宁长纬食不知味吗!转念又想,总算是肯定了个可能;以后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起码又多了个投其所好的方向。
留金瞄见皇上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摩挲在一只仙鹤上。毕竟是多了份以后伺候皇上的法宝,不免就信心倍增,连说话的底气都轰然厚足几分:“皇上,这只仙鹤肯定是皇后娘娘帮衬了大殿下!”
一个是鸡,一个是鹤,实在相差迥异。留金就是想说得好听些,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
“嗯。”
留金听到皇上声轻如羽,心里彻底放下心来。看皇上这神情,有什么怒气现在也消了;听皇上这口气,就知道他心情现在已妥贴温和。
过了片息,鄢祝融盯着绢画的目光却有些涣散,声音较之前多了清冽的抽离:“明日卯时开拔,你下去吩咐宁长维准备吧。”
留金意外的错愕,心里嘀咕,不是说要休整两天养伤吗?心里狐疑,却不敢再多舌、触了鳞角,急忙笑着应诺退去。
※※※※※※※※※※※※※※※
鄢祝融终究未能幸免的受伤流血事件,成为波涛汹涌的新力量,搅动得大鄢朝人心惶惶、流言纷纷。但这些对生活介于别院与潭柘寺两点一线的溶月来说,却是相对的置身事外。她在一方小天地里,成为政潮波及的绝缘体。
京里的各种消息都被在乎她或保护她的各种明面上、暗地下势力所阻挡和过滤;所以往往她听到的消息,不是早日黄花,也是无关紧要。
这样轮番几次,她就坦然接受了大家一番好意。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无力也无权参与,何必非要做个惊弓之鸟?不如安之若素的接受长公主、司徒济、甚至是明亲王的好意。别院更不用担心了,上次的镜湖事件虽是思及犹惧,但不也正是那次惊心动魄,让她知道了皇帝的高瞻远瞩吗?
想想她之前那些担心,溶月就觉好笑;自己以为是天大的事,在别人眼里不过是芝麻绿豆,亏得自己还草木皆兵,白白愉悦了别人的神经、成全了别人的笑话!
想到这里,溶月就不免自嘲;她就是个近乎废人的闲人,能做什么呢?不如就好好完成皇帝大人的任务,做个尽职的保姆。
要知道什么都是有代价的,锦衣玉食、惬意舒适的生活,即使是坐拥天下的皇帝,也不是他任人都愿无偿相施。何况自己还处境尴尬,既不是她的肱骨助力,又不是他的红颜知己。
溶月心境微变,人的性子就更沉于淡泊。
往潭柘寺去的心意慢慢有了几分期许同安宁。在那些厚厚艰涩的佛经论道中,她渐渐体味到一种陌生的力量,它来势轻缓至极、却富有执升的动摇。溶月知晓,那是信仰在绕她徘徊。
前世她的信仰像是游戏的情爱,放过很多进去,也拿过不少出去。她深知自己过于肆意,实在不堪承担虔诚的重量,但跽坐佛堂之上,她突然有些动摇。直到请她喝茶的达观大师朝她露出讳莫如深的目光来,她才蓦然有些吃惊。
溶月的思绪在跌跌撞撞中,未能理出齐整同条理;却催动她做其他事的愿望;她当即决定直言不讳、坦诚相告面前的达观大师:
“大师,我想把大意经写成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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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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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的“鸡肋”问题。
晚上和同事聊天就念念碎这个话题。
大家有的说,鸡肋是个态度问题;有的说鸡肋是人之常态。
众说纷纭,最后都快要扯到哲学的范畴了。
别的我都没多留意,就觉得那个“人之常态”说的好。
既是如此,鸡肋也不是大的罪过,呵呵,大家就鸡肋鸡肋吧~
再PS
发现行文鸡肋的同时,我还发现自己有些唠唠叨叨。
跟一个发小抱怨,她说我是鸟语说多了,想人语之过。
我听后,觉得她说的有理。
看到大家收藏冒泡,就觉得更多了说话的途径。
这可是写文时未曾预料的惊喜!!!
所以,这唠叨就有壮大之势。
汗!大家表介意~水水,水水挺健康~
周末鸟,真诚的希望大家睡好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