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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讲学士
水湛思及前日里与水湜面上不好,便琢磨着表达下歉意,毕竟,拂袖离开的是自己。
乐颠颠的乘辇刚到东宫,迎面便有一金辂过来,由两头大象牵拽,前呼后拥无数锦衣卫骑随,看这车辇仪仗的级别,定是皇太子无疑,水湛想了想,这么大排场,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自己事情也并非大事,便吩咐自己的侍从将小马辇驾到一边,自己则下辇恭敬侍立在一旁,不一会子,水湜的侍从,少监余统举过来传了水湜的口谕,让水湛自行在东宫顽耍亦或者回去建安宫。
水湛细声告诉余统举自己去找水晋顽耍,请千岁安心。
余统举与水湛寒暄了两句,便告退回水湜去了。
水湛侍立在小马辇边左右脚换着使力了数次,那庞大的仪仗终于全部离开宫门,水湛见之立刻上了车辇,吩咐侍从往尚郡王宫那边去。
因之恰好过去,听得水晋在抱怨水昊搬去了皇太孙宫,自己出宫不易,顽耍不便,便朗声道:“何不请哥哥给你出入宫禁的令牌?”
水晋回头见是水湛,便挑眉道:“我倒是敢啊才行!”
水湛笑了下,道:“哟,尚郡王素日胆大,怎么见了爹爹好似鼠了猫一般?常人有言,儿女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看你倒像是欠了我哥的债似得。”
水晋愤愤道:“一派胡言!分明是前世造了孽,来相互消磨的!”
水湛道:“不知你造了什么孽,难道你前世也是我哥的儿子?”
水晋顺口便道:“哪里是”,之后才反应过来,水湛笑他父子为父子才是生生做孽,便从椅子上跳起来,要去拧水湛。
水湛自然不会等着他过来,小孩子即便是只长一岁,体型上的差距也是颇为巨大的。
水晋毕竟胳膊腿儿要长许多,水湛跑了一段路便让他拉着了道袍的袖子,堪堪停了下来,水晋作势便伸手要去拧水湛腰间软肉,水湛连忙道:“好晋儿,别拧,我带你去你哥哥哪里。”
水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你比我尚小,哪里有出宫的令牌,少哄我了。”
水湛道:“我真有,是你爹的!”
水晋将手松开道:“拿出来给我见见?”
水湛道:“我原只是来东宫顽,并不曾带在身上”,挥手叫了个小太监,“你驾了小马辇去清宴殿问绿云要那出宫的令牌,说我急用,让他送亲自过来。”
水晋这才信了他。
两人回了殿,坐定,水晋让清韵将早上泡的那壶刚出香的好茶端了上来,分了枣泥的糕点。
水湛饮了茶,便单等绿云过来,水晋让他吃些枣泥糕,水湛推说正在长牙,得找些有嚼劲的东西磨磨牙才行。
水晋道:“牛肉脯我不爱吃,还有些,你可吃得?可别塞了牙。”
水湛点头道:“使得,我的春天就吃完了。”
水晋笑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完了便去那边领了就是。”
水湛道:“一直吃怪没意思的,份例完了再吃别的好了,左右饿不着,来年再有吃着也不腻。”
正说着,一小太监进来回话,说是庄少监着人套了象辂,叫了大汉将军来。
水湛颔首,向水晋道:“你别备车了,与我一乘吧。”
金辂象辂因着所用牲畜为大象,建造的颇为高大,水湛踩着踏梯上了去,先往辂中,立刻爬上了红漆椅子坐定。水晋后来,看了看剩下的位置,红漆匡的软座一,纳板一,想了下,果断坐上了软座。清韵没得选,自然坐在纳板之上,正好可以服侍两人。绿云因着握着令牌,并不在辂中侍奉,与锦衣卫一般骑随。
水昊宅心仁厚,有些年轻人的躲懒性子,然,却并不坚持,原出阁读书便大多由着个人的喜好,比如水湛只上午里会去听先生上课,而原应着由侍讲学士讲解的部分他便略去不提,而水晋则常常听三日课便寻个理由歇一日。
待水湛水晋两人慢腾腾的到了太孙宫的时候,水昊正听着侍讲学士柯顾讲学。
且说那侍讲学士柯顾,字铭鑫,乃是嘉元四十二年状元,今年三十有四,难得身长八尺却不瘦削,容貌上佳,便是锦衣卫的的大汉将军也多有不及他的,然,此人书生意气,真真迂腐的紧,前年作为新科状元授官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去年得尚怀英青眼,力荐擢为翰林学士,为嗣王水昊讲学。
论理,区区一讲学的学士,不过从五品,若是嗣王表示不愿听课,一般便该知趣退下,柯顾却据理力争,引经据典,直说的水昊不好好听课学习便是罪大恶极一般,水昊原就怯,自然不敢争,于是,上午里受了先生的教导,下午里还得受着柯顾看着,完成作业,再听他讲解。
这日水湛水晋兴致勃勃的跑了来找水昊顽,水昊放下手中的书,便转头看向那俩人,欲要起身,柯顾看了他一眼道:“殿下,为君者忌浮躁。”
水昊默默把脑袋转了过来,认真的看着他,柯顾赞许的点了点头,继续讲那孟子,却改说为君之道。
水晋原在门外,以为水昊会出来与他玩耍,哪知水昊仅仅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当好学生听课去了,气急,又因着长期良好的教养抹不下面子重进去,只站在那里直跺脚。
水湛回忆起那被盛赞的明朝文人们的傲气,他们认为是对的,便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屈服放弃的,从方孝孺被朱棣株连十族到为阻正德劳民伤财下江南在午门外受廷杖而死在十数位大臣,再到杨继盛一介书生上死谏只为嘉靖能明了严嵩之弊,入诏狱数年,引得锦衣卫诸人钦佩,后至明亡,无数士子殉国。于是拍了拍水晋的肩膀道:“你争不过他们的,先去偏殿那边等着昊儿好了。”
水晋显然想到了水昊还在东宫的时候自己便与柯顾争论过数次皆败北,只好点头与水湛一起去偏殿。
柯顾虽太过耿直,也明白小孩子毕竟玩心重,给水昊讲通了一章之后,便放了他的学,嘱托了几句,水昊明白他体谅自己,恭敬的听完他啰嗦,遣贴身侍从德清去送柯顾离宫。
德清也是个安静的人,听水昊吩咐,只是轻声道了句请。
水昊匆匆奔去了正殿,水湛笑道:“怎么这么急哄哄?”
水晋在后面跟了句,“那柯侍讲真真讨厌,你为甚么不换了他?”
水昊微微一笑:“柯侍讲尽责你反说人家不好,你这是甚么样子?”
水晋道:“尽责?文人误国,只晓得甚么仁义道德,若是满遗兵临城下也跟人谈那些,谁理他?”
水昊笑道:“高祖马上得天下,安能马上治天下?况,军士所重常在乱世,既是盛世,便合该重文,以礼仪治国。”
水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怎么也不是我的侍讲,你爱如何便如何,与我何干!”
水湛转头当没听见两人对话,可劲的嚼着小肉干磨着牙,指着他能长的整齐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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