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顾泱示意卫安离远点，才开口试探：“周先生，你说去年顾泱就已经死了，我能问问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话一问出口，顾泱的眼睛就牢牢盯在周伍脸上，想知道他是在撒谎还是真的见过。

　　周伍皱眉，没有直视顾泱的眼睛，逃避的侧过头思索。

　　可顾泱是个倔脾气的，不得到答案不罢休，周伍转移视线，顾泱也会跟着转移到周伍的正前方，继续看他，让周伍不得不开口：“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是顾泱？”

　　顾泱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坚定的看着周伍，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皮：“如假包换！”

　　魂穿的事，没有直接证据，顾泱不会承认。

　　“去年，一艘英国回国的轮船上，一个女孩落水身亡，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只知道她跟你长的一样，上次在船上相遇，我感觉奇怪。”周伍看着顾泱扯红的脸颊，顿了顿接着说：“然后调查了你，昨夜又碰巧遇到醉酒你，就试探了一下。”

　　周伍说的真诚，他觉得怪异，忍不住趁着顾泱醉酒，期待她能酒后吐真言。

　　顾泱听得心神震荡，眼睛惊愕的看着周伍，浑身不自觉的发起了抖，接着身体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她的脑子是混乱的，这太让人惊讶了，若是那个死去的人是顾泱，那她又是谁？

　　顾泱看着扶住她的周伍，缓了缓心神，避开他的帮助，不死心的问道：“可是六月八号那艘东方号？”

　　周伍收回空落落的手，点了下头。

　　顾泱找了个石柱借力，望着地面沉思，同一个时间，同一艘轮船，死了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

　　“后来呢？”顾泱再次抬头看他，她想探寻明白，不然这样不上不下会让她不安。

　　周伍皱眉，他当初只是可惜那女孩年纪轻轻就落水身亡，只当是过客，哪里想到那女孩会是他……

　　周伍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调查过你的身份后，我才想起来调查那个女孩，可结果有些怪异，说实话，我是不信鬼神的，结果显示当初那艘轮船确实落水过一个人，却没有救上来，后来再报道那个女孩被人救了成为顾公馆的三小姐。”

　　周伍看向顾泱，当初那具女孩的尸体，他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可如今过去将近一年，当他再去调查时，一切都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顾泱避开周伍怀疑的视线，垂下眸子，皱着眉头，听到周伍的话，她心中有了点猜测，所有的一切都是六月八号的时间节点出了问题，她怀疑当时多个时空相遇造成空间混乱，简单说，周伍从顾泱死亡的那个世界进入了这个她穿越活着的世界。

　　可这些东西却不好跟周伍说，正如他所说的他可能就是个‘过客’，恰好撞到了这件事。

　　顾泱脑海捋顺了一条线，慢慢浑身的冷意消退，最恐怖的莫过于未知，而她捋顺的线，勉强可以解释，她能接受，就不会再感到害怕。

　　顾泱觉得身体有了点力气，站直身子对周伍道：“周先生说的话，太过神奇，还是不要再传播开，免得被人当成神经病。”

　　周伍看着缓过来的顾泱，轻“哦”一声，赞同的点头：“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我还有一事想问顾小姐。”

　　顾泱眼神示意他问，周伍平静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我想问顾小姐为何在意这个‘玩笑’话，还特意来找我，又在我说明之后，跟刚才一开始听到我的话，神情反差过大，难不成顾小姐能明白这一切为何发生？”

　　顾泱被他一瞬间的气质变化，震慑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奇怪这人这么变化无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那可装的太好了？

　　“周先生既然说了是‘过客’，我想不用跟一个路人解释太多。”顾泱看到他要反驳，赶紧继续说：“至于我，是周先生的话让我好奇，今日才来找人，更何况，我觉得，就算这些话你说出去，似乎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这只是你一个人的记忆。”不同世界，不同的记忆。

　　周伍眯了眯眼，他总觉得顾泱知道什么，却没有告诉他，他讨厌这种抓不住的感觉。

　　顾泱自然注意到周伍神色不愉，也不想为了这事就树立一个敌人，随即缓了下语气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确实不知道原因，今日多谢周先生陪我说话，就当我欠周先生一个人情，今后有事，我自当全力以赴。”

　　“好说。”周伍神色一变，凌厉的气质一收，又成为了一个儒雅随和的人。

　　“周先生，天色已晚，我该回家了，告辞。”顾泱对周伍说完转身走了。

　　周伍点头回应也不挽留，只沉默的盯着顾泱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松开的眉头轻隆，好久才叹了口气，用着捉摸不透的心思反问了句：“你真的是她吗？”

　　随着一夜过去，顾泱莫名感觉到急迫，继续开启工作狂模式，原本还想偷懒等等再画的稿子，又连续画了许多，常常去服装店报道，顺便指导一下新招的设计师，提升一下她们的审美。

　　偶尔空闲的时候，顾泱也多去向阳学校，陪着那些孩子，陪他们说说话，鼓励他们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对未来抱有希望，光明在远方。

　　这样紧绷的工作状态，很快引起了渔娘的注意力，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夺了顾泱画笔，皱眉询问她：“你是不是跟白少帅吵架了？”

　　“啊，没有。”顾泱按了按太阳穴，随口回应。

　　“还说没有，这一个月你一心扑在工作上，也不念叨他，也不去找他，说实话，你们到底怎么了？”渔娘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将夺过来笔规整的放回盒子里，接着伸手将顾泱从椅子拉起。

　　催促道：“今日阳光正好，你去约白少帅谈谈。”渔娘还是觉得顾泱的反常跟白曜有关。

　　“好好好，我去找他。”顾泱被推到门口，妥协着回应，等到渔娘松手，顾泱挥手告别，走了几步，又趴回门边探头叮嘱：“渔姐姐，那画我还没画完，你好好收着，等我有时间再画。”

　　渔娘回头瞪她，眼神示意她快走，不然她要过来将她‘扫地出门’。

　　顾泱会意，浅浅一笑，招呼了卫安一声，开车走人。

　　卫安开车询问：“小姐，咱们去哪？”

　　“司令部，等等，去司令部之前先去吉水街的面包店买点心，就当作喝下午茶了。”顾泱叮嘱完，闭眼假寐。

　　这段时间，她确实疏忽了白曜，主要还是她事忙，还有点躲避心理，毕竟上次当面拒绝和白曜结婚，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白曜解释。

　　卫安看着在后座休息的顾泱，知道这段时间顾泱的劳累，也没叫醒她，直接下车买了白曜喜欢吃的蛋糕，安置好，到司令部门口才开口唤醒顾泱：“小姐，司令部到了。”

　　顾泱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眼神慢慢聚焦，看着一旁买好的蛋糕，灿烂一笑：“谢谢了，卫安，你一会不用跟我上去，你去找你哥聊会天，等我要走，会找人叫你。”

　　卫平如今也是白曜的副官，不过分管的事务不同，不是像白南一样一直跟在白曜身边。

　　卫安面露喜色，高兴的点了下头。

　　司令部顾泱来的次数不多，但碍于顾泱和白曜的定亲的时候上过报纸，所以这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没有阻拦的走到白曜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房门紧闭，两边站着的守卫看到顾泱的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让顾泱侧目多看了他们几眼，同时第六感觉得房内有古怪。

　　顾泱拎着蛋糕抬起敲门的手微顿，想了下，转头对着右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士兵询问：“里面有客人？”

　　原本就局促的士兵被顾泱问的愣了下，才慌张点了点头回应：“江医生在里面。”

　　江医生的名称一过脑子，顾泱立刻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正在此时房间内也传出江念的声音：“白曜，你还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伤口反复裂开，你要是一直这样，肯定好不了。”

　　顾泱不再犹豫，抬手敲了敲门，就听到江念带着火气的声音传来：“进来！”

　　顾泱眉头轻皱，很快恢复正常，推门而入，就看到江念俯身站在白曜对面给他胸口缠绷带，因为江念手臂不够长，所以一眼望去，像是抱着白曜一般。

　　顾泱看着眼前场景停在原地，明亮的眸子瞬间暗沉，长长的睫毛轻轻闭合，一切恢复正常，顾泱边朝里走，边在心里暗示自己，只是救人而已，别想太多。

　　白曜看到顾泱的一瞬间，就推开了江念，江念不明所以，回头看了眼，又回过头按住白曜的肩膀，轻言道：“收尾，别动。”说着利落的将绷带打结好，才离开白曜身边，去整理药箱。

　　顾泱平静的走到白曜面前，将蛋糕放好，白曜边穿衬衫边欣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顾泱心里闷闷的，看着他动作不太方便，又忍不住走过去帮助他把衬衫穿好。

　　白曜没有得到回应，也知道刚才的事情被顾泱看见该是生气的。

　　江念整理好药箱，将箱子背好走到白曜身边，看也不看顾泱，只自顾自的的叮嘱道：“若下次复查，你伤口还是裂开，我会拍一封电报去宁天给白伯父，我想他的话你是会听的。”

　　说罢，径直走了。

　　顾泱看着江念即将消失的身影，赶紧追出去，白曜站起身，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顾泱拦住江念：“谢谢你，江小姐。”

　　江念似笑非笑看着顾泱：“你谢什么，我治的又不是你？”

　　顾泱被怼，碍于关心白曜的伤势，还是好脾气的询问：“白曜的伤势怎么样了？”

　　“你才是他未婚妻，你好意思问我？”一提这，江念的火气冲天，这几日她天天来给白曜换药，倒是一次没见顾泱露过面。

　　顾泱哑口无言，对着江念道：“谢谢你！”说完转身又进去了办公室。

　　江念看着顾泱的背影，心思复杂，恼怒的跺了下脚，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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