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主的邪智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初夏，翌日清晨。
　　明光宗营地，主帐之内。
　　巫谐端坐于一张由普通楠木制成的案几后，案几上并未摆放什么名贵的法器或玉简，只有一套打磨光滑的竹制茶具，以及几张摊开的兽皮纸，上面用炭笔勾勒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线条，似乎是某种计划的草图。
　　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刚用罢早餐，正端着一杯微凉的灵茶，慢慢啜饮着，目光落在那些草图上，若有所思。
　　“宗主，刘三手求见，说有紧急情报汇报。”帐外传来马文才沉稳的声音。
　　巫谐放下茶杯，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刘三手是他安插在坊市和各宗门营地之间的眼线，专门负责收集各种杂七杂八的消息，寻常小事他不会如此郑重其事地求见。
　　“让他进来。”巫谐的声音平静无波。
　　帐帘被掀开，一个身材瘦小，眼神滴溜溜乱转，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的汉子快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短打，腰间别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走路时脚下生风，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正是刘三手。
　　“嘿嘿，宗主，您早啊。”刘三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对着巫谐拱手行礼，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案几上的茶具，似乎对那茶叶的品质颇为好奇。
　　巫谐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石凳：“坐。何事如此紧急？”
　　刘三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随即收起笑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宗主，这两天我按照您的吩咐，在坊市的几家大赌坊和人流密集的茶馆转悠，又跟几个相熟的‘消息通’喝了几顿酒，还真让我扒拉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揉得皱巴巴的纸片，上面用潦草的字迹记录着一些人名和数字。
　　“您看，这是我整理出来的。”
　　巫谐接过纸片，仔细看了起来。刘三手在一旁解释道：“这上面记的，都是最近三天内，在坊市秘密求购‘蕴气丹’、‘凝神丹’以及大量下品灵石，甚至有几家在打听中品灵石消息的宗门。
　　您瞧，玄晶门，就是上次跟咱们比试阵法那个，他们的管事偷偷找了三家药铺，出价高出市价三成收蕴气丹，而且要货量极大，说是‘弟子修炼急用’。
　　还有烈火门，青木门，甚至连远在南疆的千毒教，都有人在暗中收罗补充灵气的丹药。”
　　巫谐的手指在“玄晶门”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眉头微蹙。
　　刘三手继续说道：“我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些中等宗门家大业大，自家药园和灵脉产出应该足够支撑日常消耗，就算有弟子突破需要丹药，也不至于这么集中，而且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生怕抢不到。
　　我特地去问了之前那个跟咱们做过‘丹渣’生意的苏老板，就是百草堂的那个，他偷偷告诉我，说最近几个月，好些宗门采买丹药和灵石的账目都有些‘不对劲’，支出比往年同期多了近一倍，几个管事私下都跟他抱怨过‘宗门财政紧张’，但具体紧张在哪儿，他们也不肯说。”
　　“财政紧张？”巫谐放下纸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投向帐篷外远处连绵的山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补充灵气的丹药，灵石……这可不是小数目。
　　如果只是一两个宗门，或许是巧合，比如灵脉临时出了点小问题，或者有什么大型的修炼计划。
　　但这么多不同地域、不同功法的宗门，同时出现这种情况，而且都显得如此急切和隐秘……”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们缺的不是丹药本身，也不是灵石本身。”
　　巫谐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们缺的是灵气的源头。
　　丹药和灵石，只是补充灵气的手段。如果一个宗门自身的灵脉或者灵眼能够正常运转，提供充足的灵气，何必舍近求远，高价从外面购买？”
　　刘三手听得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哎呀！宗主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您是说……他们的灵脉，或者您说的那个‘灵眼’，可能出问题了？”
　　巫谐点了点头：“可能性极大。灵脉枯竭，或者灵眼灵气外泄、日渐稀薄，都会导致宗门整体灵气供应不足。
　　短时间内，可以靠丹药和外购灵石弥补，但这绝非长久之计，而且耗资巨大，自然会显得‘财政紧张’。”
　　他站起身，在帐内踱了几步。脑海中各种线索飞速串联。
　　玄晶门之前布下的那个耗费大量灵石的聚灵阵，现在想来，或许不仅仅是为了面子和比试，更像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弥补措施？
　　还有青木门，他们参与钱老板的赌局，是不是也跟宗门灵气不足，急需额外资金有关？
　　“如果只是一两个宗门的灵脉出了问题，可能是天灾，或是年限到了。
　　但这么多宗门……”巫谐停下脚步，眼神闪烁，“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共同的原因？
　　或者说，这是一种……正在蔓延的‘病症’？”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振。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这关乎到整个修真界的根基！
　　“清风谷……”巫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他刚建立明光宗时，四处游历收集废弃资源时听到的一个传闻。
　　“我记得，位于咱们天衍圣山西南方向，与咱们宗门相隔三百余里的清风谷，似乎就有类似的传闻。
　　说他们宗门后山的那个千年灵眼，最近三四年来，灵气波动越来越微弱，谷内弟子修炼进境都慢了不少。
　　当时只当是小道消息，没太在意。”
　　他转过身，看向刘三手：“刘三手，你立刻去查一下清风谷最近的动向，特别是他们宗门弟子的修炼状态，以及是否也在求购补充灵气的丹药。
　　记住，要隐秘，不要打草惊蛇。”
　　“好嘞！宗主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刘三手立刻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精明的笑容，“保证给您查得明明白白！”
　　说罢，他便如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生怕耽误了时间。
　　帐篷内又恢复了安静。马文才一直侍立在侧，此刻才开口道：“宗主，您怀疑清风谷的灵眼……”
　　“嗯。”巫谐走到悬挂在帐篷壁上的一张简陋的地图前。
　　这张地图是他根据收集到的各种残缺地图碎片，以及弟子们外出历练带回来的信息，亲手绘制的，上面标记了周边数百里内的宗门、山脉、河流和险地。
　　他的手指落在地图上一个标记着“清风谷”的绿色圆点上。
　　“如果清风谷的灵眼真的出了问题，而且与玄晶门他们的情况类似，那就能印证我的猜测。”
　　巫谐手指用力点了点那个绿点，“清风谷实力中等，行事相对低调，不像玄晶门那般张扬。
　　拿它作为突破口，风险最小，也最容易探知虚实。
　　如果能找到他们灵眼衰退的原因，或许就能解开其他宗门灵气短缺的谜团。”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解决一个个未知的问题，就像解开一个个复杂的绳结，总能给他带来无穷的乐趣和成就感。
　　这比单纯的修炼打坐，有趣多了！
　　“马文才，”巫谐回头道，“通知金晚晴，让她准备一下，带上几本关于灵脉勘探和灵眼维护的典籍。
　　再让云游子暂停手头‘同心微聚阵’的后续优化，先帮我推演几种常见的灵眼异常情况及其可能的应对方案。
　　等刘三手的情报回来，如果确认清风谷有问题，我们就去‘拜访’一下。”
　　“是，宗主！”马文才沉声应道，转身去安排了。
　　巫谐重新坐回案几前，目光再次投向那几张草图。
　　原本上面画的是关于“明光积分”如何在青岚谷的灵矿合作中进一步推广的细节。
　　此刻，他拿起炭笔，在草图的空白处，写下了三个大字：
　　“灵眼危机？”
　　然后，在这三个字周围，又快速地勾勒出几个分支：玄晶门、烈火门、清风谷、丹药、灵石、灵脉……一个新的“头脑风暴”，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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