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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尽折磨
叶之萤别扭地推着温其玉回到了隔壁,那些玫瑰已经被分别插在了三个花瓶和两只花篮中,一看就是经专业的插花人之手,或整齐,或错落,或抱团生长,或独自与草木相依,整个房间霎时被那一团团红色染上了生机。
“荔枝就在那盒中。”他看着桌上的木盒说。
叶之萤推他到了桌旁,搬了凳子坐在他身边。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这样围桌而坐。
打开那个表面已经被小水珠包裹的盒子,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十几颗荔枝均匀地躺在碎冰之中。荔枝的杆子还绿着,红色的果皮也依旧鲜艳。在这个交通全靠马蹄的年代,要把千里之外的水果保鲜到这个程度,可想而知要花费多大的力气。
她拿出其中的一颗,一边剥皮一边对他讲:“以前我演古装剧的时候就在想,古代有什么好,就算是皇帝妃子,想吃个荔枝也要那么多人千里加急、日夜兼程才能吃到,多吃了几颗还要被人写诗暗讽奢靡。而我想吃荔枝,想吃多少就有多少。那时我想,要是让我回到古代,我可一天都待不下去,没想到,我还真回到了古代……”
她掰开荔枝肉,将其中一半喂到温其玉嘴里,看他吃了进去,俯身靠近他,而后深情地对上他的眼睛:“可是现在,我已经爱上这里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你生性坚韧、乐观,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无论身边有无陪伴,都能坦然处之,自得其乐。”说话之人看似不经意地避开了她期待的目光。
嘴硬!
但叶之萤自信,没有人能在她的猛烈攻势下全身而退!就算温其玉戒过毒,也不行!
人见人爱、貌美如花的万人迷当然有足够的资本自信。她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将另外一半果肉放进了自己嘴里,弹弹的果肉在口中爆开,汁水瞬间甜到心底。与温其玉带给她的爱一样甜。
她满足极了,又把脸凑到他面前撒娇:“真好吃!”
“还有许多,都在冰室里存着呢。”温其玉见她未恼,也松了口气。
“还有?你对我真好!”她把身子也凑过去,伸出手想要拥抱他,却在看到他使劲别过头试图躲闪的一瞬间及时停住。
“谢谢你!”她最终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蛋。
眼看好不容易才哄她开心,温其玉实在不愿一而再再而三扫她的兴,便没有像往常那样排斥她的越界之举,只是对她说:“这壶中是我为你备的菊花茶,可清除食荔枝引起的内火,今日你可多饮些。”
谁知,叶之萤那双媚眼竟再一次对上了他的双眸,眼神充满了暧昧:“温少爷,你这样对我,我很难不多想的。”
温其玉被这眼神撩得心猛跳一下,大脑一下子乱了,心想方才实在不该因心软而失了底线,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又轻描淡写道:“许多事情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一声令下而已,你无需多心。”
“胳膊还疼吗?”她没有再逼问他,反而主动转移了话题,右手顺势抚上了他的右臂。
温其玉总算松了口气:“已经好了许多,有痛感是好事,你不必担心。”
“你好好锻炼,明年的这个时候,换你给我剥荔枝吃!”
“好!”眼前的人声音竟有些哽咽,似乎是动了情。
叶之萤不知道温其玉是想到了什么,情绪才在这一刻突然翻涌,但她猜,他一定和自己一样,对那一刻充满着期盼。
“对了,昨天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挣了十两银子哦!”
“好厉害!”
“那当然!”
午饭后,该熏腥月草解毒了。温其玉怕自己疼痛发作会吓到叶之萤,坚持让她先回房。
可是叶之萤人虽回了房,心却一直留在那间屋子里,她焦虑地来回踱步,就差把地砖踩坏了。
隔壁房里偶尔会传来阿力或荣祥几声不太清晰的说话声,语气好像很急,听得她更急。有几次她实在憋不住,想要过去看他,但都因为怕他生气而在开门那一瞬间忍住了。
如虫蚀骨般的疼,温其玉要如何忍受?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听到他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阳已经与西边的雪山相接。终于,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有脚步声慌忙踏出。
她赶紧打开门出去,看到荣祥抱着一堆衣物往后院走去。
紧接着,有下人从后院端来了热水。
过了一会儿,还是那个下人,又端来了一盆热水。
不久之后,荣祥端着一个木盆出来,路过叶之萤身边时,她看到那盆里的水已经浑浊,水里还浸着几条沾了污秽的布。
没多久,荣祥就又回来了。他依然端着一个盆,里面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热水……
她原本以为腥月草对温其玉造成的□□上的痛苦已经够难挨了,却不想精神上的折磨更甚。
如此又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温其玉房间的窗户终于被全部打开。她赶紧跑过去,一推门,却发现房门从里面插上了。
以往她从没见他房门锁上过,不知今日为何如此?于是只好敲门询问:“温其玉,你怎么样了?能把门打开吗?”
回应她的是阿力:“叶小姐,少爷已无碍,你莫要担心。只是暂时还不便开门,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晚饭,稍后就送到你房中,你先回房吃饭,待会儿我叫你过来。”
不便开门?可是窗户明明都打开着,是什么玩原因不便开门呢?她缓步走到窗边,本想从窗户往里看一下,可头刚伸出去,还是停了下来。
既然他不开门,自然有他的原因。她又收回脚步,回房去了。
直至太阳完全沉入海中,明月升起,繁星满天,阿力才告诉她可以过去了。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还是那股浓郁的木质清香。床上的人已经被那如洪水般来势汹汹的痛苦折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强睁着眼看着她。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他已经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身上散发着与这房间几乎同样味道的木质清香,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除了满脸倦容外,丝毫没有半分狼狈。
叶之萤冲阿力和荣祥两人微笑示意,这两个大男孩,不过都二十出头的毛躁年纪,做起事却一丝不苟,将自家少爷照顾得如此妥帖。
即使千年后的现代,大家也还是喜欢说女生天生心细,却对男生的粗心大意无限包容。如此看来,细心与否与天生性别并无太大关系,纯粹是看他或她想不想以细心的态度做好这件事罢了。
这个世界总是善于找各种理由为男性的笨拙开脱罪行,为男人的不负责任找借口,比如男孩本来就调皮、好动的男生才聪明、男孩成熟晚诸如此类……而一代又一代的男性就在这样宽容娇纵的环境中愈发理直气壮的不负责任。
但温其玉是个例外,他年纪并不大,却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邺国的安定,如今又以孱弱之躯守护着叶之萤,不止保护着她的平安,更让她得以在这陌生的世界安心做自己——这是她在那个世界都未能做到的事。
他躺在床上,攒了半天力气,才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别担心,我,很好!”
他这么一说,叶之萤的眼泪反倒“唰”一下就掉下来了。明明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不忘安慰她。
“还疼吗?”她问他。
他缓慢摇头,看着她脸上的清泪,眼中一片歉然:“对不起。”
她轻捂住他的嘴:“瞎说!快休息会儿吧!”
或许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大,他很快就睡着了。叶之萤陪了他一阵子,吃了晚饭便到院里闲逛。
那架秋千就架在池塘旁的牡丹园中,她坐在上面慢慢地荡了起来,阵阵幽香伴着水气,与夏日晚风一起扑鼻而来,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秋千荡到高处时,她看到一群锦鲤在大小不一的碧绿荷叶中穿梭而行,这条刚露出头,那条又藏起了尾,有的身体还交织在一起,很是热闹。
再荡到高处,池中一条锦鲤突然跃出水面,身体撞到了一支刚露出粉色尖角的荷花,那荷花立马像被挠痒了似的笑得花枝乱颤,锦鲤又落入水中,平静的池面被它拍出一层层向外延伸的波纹。
又荡到高处,远处两只停在小瀑布下正在理毛的鸳鸯被瀑布溅了一身水,它们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一起晃着肥肥的身体抖掉毛上的水,扭着屁股游到岸边去了。
叶之萤看着它们憨态可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园子以前没仔细瞧过,如今身临其境感受一番,才发现它的美妙。
树木错落,草叶缤纷,翠竹如峦,杨柳如烟,花香与鸟鸣争相而出,流水与奇石交相辉映,一物一生命,一景一自然。
再看这园中的一草一木,哪个没有经历过狂风暴雨的重重洗礼?却依然惊艳地生长着。在吸收了雷电为雨水注入的养料后,它们越长越繁、越长越茂。看到它们的长势,很难不让人对生活心怀希望。
如此一来,叶之萤对温其玉的康复又重新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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