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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杀害他一家三口的凶手,竟然就站在这里!
他至死都忘不了三个月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和绝望,断断续续却字字泣血:“孩子,你一定要记住……我们一家……是被苏振邦害死的!他夺走了我的身份,抢占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现在他有钱有势,我们惹不起……你以后一定要隐姓埋名,离他远远的……爸爸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
电话那头的火焰燃烧的轰隆声和妹妹的惨叫声,至今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他们一家人勤勤恳恳,起早贪黑打拼,好不容易让生活有了起色,却被苏振邦一朝逼入绝境,家破人亡。
而这个凶手,却活得风生水起,穿着光鲜亮丽的西装,在这里扮演着慈善家的角色,接受众人的感激,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一股滔天的恨意从心底翻涌而上,苏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心中的暴怒。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头即将爆发的小兽。
队伍缓缓前移,很快就轮到了苏豫。这时苏振邦刚好起身,走到一旁的石凳上休息,接替他发文具的是苏婉。
小姑娘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公主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小花,扎着一个蓬松的丸子头,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的脸蛋圆圆的,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像澄澈的溪水,亮晶晶的,嘴角天然带着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一样甜:“哥哥,这是你的文具,要拿好哦!” 她小小的手捧着一大包文具,小心翼翼地递到苏豫面前,眼里满是纯真的善意。
可苏豫的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霜雪,没有丝毫温度。他死死盯着苏婉,这个凶手的女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伸手去接。
苏婉举着文具等了几秒,见他毫无反应,便微微歪着小脑袋,探出小脑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追问:“哥哥,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些文具吗?”
下一秒,积压在苏豫心中的恨意彻底爆发。
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苏婉手中的文具包。“哗啦”一声,文具包被踢落在地,铅笔、橡皮、笔记本散落一地,有的滚到了墙角,有的被踩进了泥里。
苏婉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带得失去了重心,一屁股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磕得通红,疼得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但苏豫还嫌不够解气,他像着了魔一样,抬起脚疯狂地踩着地上的文具。崭新的笔记本被踩得皱巴巴的,沾满了泥水;铅笔被踩断,笔芯碎成了粉末;橡皮被碾得变形。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的戾气,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积压的所有痛苦与仇恨。
“哎呀!这孩子干什么呢!”冯院长见状,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快步跑过来,一把揪住苏豫的耳朵。
苏豫的耳朵被揪得通红,他疼得皱起眉头,却依旧倔强地不肯低头。冯院长一边拉着他往院子角落走,一边频频回头给苏振邦道歉,语气慌乱又愧疚:“苏总,实在对不起!这孩子刚到福利院没多久,性子野,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回头一定好好罚他!”
苏振邦刚要开口,摔在地上的苏婉已经自己爬了起来。
她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和泥点,膝盖上的红痕清晰可见,但她脸上没有丝毫委屈,反而跑到苏振邦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声音软糯依旧:“爸爸,没关系的。这位哥哥一定是遇到了很难过的事情,才会这么生气的。我们不怪他好不好?”
苏振邦低头看向女儿,见她眼里没有丝毫怨怼,只有纯粹的善良,不由得心头一暖。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苏婉的脸颊,指尖温柔,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好,都听我们婉婉的,不怪他。”
见苏振邦真的不打算追究,冯院长这才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不敢再多停留,拉着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冰冷的苏豫,快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教室里光线昏暗,唯一一扇小窗透进些许清冷的秋光,落在斑驳的课桌上,映得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苏豫笔直地站在原地,双手掌心向上摊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冯院长握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带着怒气一下一下敲在他的手心,“啪、啪”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冯院长气得脸色涨红,皱纹拧成一团,“今天是什么场合?苏总可是要给咱们福利院注资的大恩人,是救我们于水火的财神爷!你倒好,当众撒野,差点把人得罪透了!”
木棍落下的力道越来越重,苏豫的手心很快红了一片,甚至泛起了淡淡的淤青。
“一会苏总选人,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宿舍待着!”冯院长放下木棍,胸口依旧起伏不定,“省得你再闯祸,断了全院孩子的活路!”
苏豫紧咬着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却始终一声不吭。
疼痛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可比起心里翻涌的恨意与屈辱,这点疼根本不值一提。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戾气,只留下一片沉沉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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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院子里的阳光正好,驱散了清晨的薄雾。
孩子们被老师按身高排得整整齐齐,一个个挺直了小身子,脸上带着紧张又期待的神情。有的孩子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有的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站在中间的苏振邦,眼里满是渴望。
苏振邦低头看向身边的苏婉,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婉婉,这次来,是想给你挑一个家人,以后陪你一起长大。”他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满眼宠溺,“一切都由婉婉做主,你喜欢谁,我们就把谁带回家。”
五岁的苏婉眼睛亮闪闪的,踮起脚尖,在苏振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声音像春日的暖阳:“谢谢爸爸!我一定会好好选的!”
她说着,便迈着小短腿,在一排排孩子中间慢慢穿行。
她走到哪里,哪里就响起一阵细微的屏住呼吸的声音。胆子小的孩子立马低下头,耳朵却悄悄泛红;有几个胆子大的,连忙露出最乖巧的笑容,小声打招呼:“婉婉妹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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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豫从教室出来时,手心还在隐隐作痛。
他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苏振邦和苏婉,选人已经开始了。
这时,一个身影拦在了他面前——是他的舍友王刚。
王刚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有些变形的衬衫,身材比苏豫壮实不少,脸上带着几分痞气。他和苏豫是同班同学,之前因为和其他孩子争抢食物打架,被冯院长取消了参选资格。
以前在学校时,王刚就总嫉妒苏豫有幸福的家庭、优异的成绩,如今见苏豫家破人亡,和自己一样困在这破败的福利院里,他心底的恶意便毫无顾忌地翻涌出来,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他上下打量着苏豫,见他依旧是那副脏兮兮、面黄肌瘦的模样,嗤笑一声,语气尖酸:“苏豫,你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吗?成绩好,爸妈疼,现在还不是跟我一样,在这儿吃不饱穿不暖?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得这个下场。”
苏豫懒得理会他的挑衅,面无表情地侧身想绕过去,径直往宿舍方向走。
王刚见他不搭理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气急败坏。
他上前一步,挡住苏豫的去路,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恶毒的诅咒:“你装什么装!整天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我看你就是个灾星,克死了自己全家,现在还想克别人!”
“灾星”“克死全家”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豫的心脏。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缓缓转过身,原本低垂的眼眸抬了起来,眼底是翻涌的戾气,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声音沙哑得可怕:“你说什么?”
“我说你死全家!说你是灾星!”王刚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却依旧嘴硬地重复着,话还没说完,苏豫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咚”的一声闷响,王刚猝不及防,硬生生挨了一拳,鼻子瞬间流出了鼻血。疼痛点燃了他的凶性,他怒吼一声,扑向苏豫。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滚倒在院子角落的草地上。
王刚平时在福利院里是抢饭的好手,顿顿都能吃饱,力气比长期挨饿、面黄肌瘦的苏豫大得多。
没过多久,他就占据了上风,将苏豫死死按在地上,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苏豫的脸上、身上,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让你打我!让你装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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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婉在孩子们中间转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自己心里想找的人。
她微微皱起小眉头,脸上露出一丝失落,快步走到正在和老师说话的冯院长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问道:“院长奶奶,刚刚那个发脾气的哥哥去哪里了呀?就是不肯要文具的那个哥哥。”
冯院长没想到苏婉会惦记着苏豫,愣了一下,连忙指着教室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那个哥哥……应该还在那边呢,刚才犯了错,我让他反省去了。”
苏婉一听,立刻拉着苏振邦的手,语气急切:“爸爸,我们去找他吧!”不等苏振邦回应,她已经松开手,迈着小短腿往前跑。
刚靠近教室后面的草地,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咒骂声。
“你们别打了!快停下来!”苏婉的声音清亮又急切,穿透力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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