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杯au]诸神应邀

　　汉尼拔抬手挥剑，怪物被斩成两半，飞溅的泥珠撒在他的背上，一块飞上了半边脸。

　　汉尼拔捂住受伤的半边脸，跪地，两眼慢慢翻白，瞳孔涣散。

　　松开手，手心都是掉落的皮肉，他耳中的说话声像爆炸一样强烈，意识慢慢消失了。

　　他木然起身，拔剑，此刻像个感知不到痛苦的木偶一样，机械地挥剑，戳刺。

　　威尔回头，眼睛里爆出血丝，抬起手，整片湖泊上浮出的怪物都漂浮起来，威尔手腕上青筋凸起，随着心脏的频率一跳一跳把那一群怪物汇成了一团。

　　怪物扭动着腐烂恶臭的身体想要挣出威尔施加的力量，威尔满脸汗珠，从眉毛淌上鼻尖，再滴到地上。

　　汉尼拔仍然站着，瞳孔没有聚焦，脸朝向空中，变得浑浊的湖水倒映在他的瞳孔。

　　中心的泥水怪物被丢到空中，周边的湖水开始倒流了，朝湖中心涌去，呈漩涡状打转，湖水变成了泥水地，仍有几只小的怪物沿着湖边爬出来，被汉尼拔斩杀。

　　士兵死的死，伤的伤，米埃尔背上烧了一大块，趴在石头上昏了过去。

　　远处，是马匹的嘶鸣声。

　　空中的怪物逐渐消失了，重新变成最初的泥水，汉尼拔斩杀的怪物重新化成水，沿着青草的缝隙流回湖中。

　　威尔将空中漂浮的泥水重新放回湖中，湖面重新翻腾起来，仿佛一张无形的大手搅乱了湖水。

　　松手的瞬间，威尔跪坐在地，只听扑通一声，汉尼拔倒在草地上，手上仍握着那把剑，他的半边脸全毁了，一半是俊美的面容，另一边却皮肉都碎得要掉下来。

　　汉尼拔呼吸艰难，显然是血液呛进了喉管，背部的伤口更多，沾在衣服上的泥水还冒着酸气，腐蚀着他的皮肉。

　　有马车从远处来，看样子，三女巫马上就要到了。

　　威尔看着昏过去的汉尼拔，所有人都倒下了，只剩他自己。

　　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没有追兵，混乱之中逃亡，没人会意识到他丢了。

　　得把握好时间，万一三女巫来了，就跑不成了。

　　可……

　　汉尼拔拼命咳嗽着，昏迷中的脸狰狞地挤到一起，两只手死死捂着耳朵。

　　威尔心一横，找了根铁链勒住汉尼拔的胳膊，把他拖离了湖边，拖进了落羽杉的树林中。

　　满目都是红色，他藏在那片红色中，三女巫已经到了，他们救醒了米埃尔，和其他受轻伤的几名士兵合力把剩下的人抬上马车。

　　米埃尔分出几名士兵，绕着湖寻找汉尼拔两人。

　　威尔把手伸向汉尼拔的脖子，不过这次不是要掐死他，而是清除他喉咙中的血块，又把手放上他的右半边脸，让皮肉慢慢愈合。

　　汉尼拔的情绪平稳了许多，威尔夺走他手中的那把剑，塞进剑鞘。

　　都做好以后，汉尼拔还在昏睡中，等到米埃尔离开了视线，威尔把汉尼拔又拖出了丛林，拖了几百米，丢到来往的小路上。

　　接着，他靠近了湖泊，脱下鞋子和外套，鞋子倒在泥水中，逐渐被湖水腐蚀，威尔忍着疼，光脚跑了。

　　跑到没人能找到我的地方。威尔想。

　　他等着，等待克雷迪斯破开传送处来救他的那一天。

　　汉尼拔醒了。

　　已经是一天以后。

　　所有人都不在身边，他躺在城堡的大床上，身边也没有威尔。

　　他坐起身，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脸上光滑，后背也没有伤口。

　　他明明记得，自己半边脸都烂了，后背也被腐蚀了不少地方。

　　“有人吗？”他问，他对他的声音有点吃惊，一天没说话，声音竟然这么哑了。

　　士兵慌张地跑进来：“领主，你醒了，我去通知其他人。”

　　汉尼拔：“其他人在做什么？”

　　他更想问的是，威尔在做什么？

　　士兵犹豫了一下，说：“米埃尔和三女巫在讨论这次撒坦湖的事情，怀疑这件事和泰希拉的家族有关，这是她们的一次报复。”

　　“把他们都叫进来。”

　　三女巫弯着腰，不敢抬眼看他。

　　南希先说话：“泰希拉家族的人战力都很强，估计是得知了泰希拉和其他四名女巫死亡的消息，想来报复。”

　　金眼里噙着泪水：“我们在人间的房子都被烧了，什么都没有了。”

　　妮可眼神有点发虚：“求您让我们留在这里，我们要是再去人间，恐怕会死在那里。”

　　南希：“我们会尽快补救。”

　　米埃尔插话：“威尔的事，我们都……很遗憾。”

　　汉尼拔目光定住了，问：“威尔怎么了？”

　　米埃尔不敢回答，几个人相互对视，个个欲言又止。

　　汉尼拔挑中胆子最小的那个：“金，你来说。”

　　金抹了把眼泪，说：“我们在湖边看到了他的鞋子，和外套的布料碎片，他应该是……”

　　她哽咽着，没再说话。

　　汉尼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又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米埃尔小心回答：“我们在那条小路边看到了你，要不是你跑到那条小路上，恐怕就没命了。”

　　妮可：“幸好发现时你身上没什么伤害。”

　　汉尼拔没有说话，但在其他四人看上去，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你的意思是他死了？”他问米埃尔。

　　米埃尔一激灵，说：“有这个可能性，这种猜测确实……概率比较大。”

　　汉尼拔瞪着米埃尔，看上去像一个过分苍白的纸人，米埃尔被他看得有点结结巴巴，迫使自己改变了话：“当然……活着的可能性也有……”

　　床边放着那把剑，剑合在剑鞘里。

　　“你们发现我时，这把剑就合在里面吗？”汉尼拔问。

　　米埃尔：“是。”

　　汉尼拔拿过剑，缓慢地拔出，果然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块干结的泥巴，黏在靠近刀锋的位置。

　　“带我去撒坦湖。”汉尼拔说。

　　米埃尔：“你身体欠佳，还是……”

　　汉尼拔瞥他一眼。

　　米埃尔改变主意：“备车！”

　　靠近湖边的区域已经被拦上了围栏，湖水仍蒸着酸气，偶尔露出几节血肉都被腐蚀干净的白骨。

　　湖边的落羽杉生长更加旺盛，红色的叶子照着日光，像半透明的血，湖水漫上了它们的根部，而这些树却不受影响地继续生长。

　　南希戴上了眼镜，仔细看着这些一夜之间生长起来的树木。

　　“你之前让士兵带给我们的树叶，我们分析过了，这东西在人间不致幻，在地狱致幻，幸好你没有带着士兵进去，不然很容易出现幻觉迷失在里面，想来应该是那些女巫趁着传送处没关闭前种进来的。”

　　“这些树的树根延伸到了湖底，改变了湖水的构成，也造出了那些怪物，这些树木因为致幻不能砍伐，以后恐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上次的情况。”妮可说。

　　米埃尔看着湖面，湖面恢复了平静，他说：“它会不断上涨吗？”

　　妮可：“短时间内上涨，然后重新流回去，就像月亮涨潮退潮一样。”

　　“不过你们上一次受袭击时，离湖边那么近的位置，竟然没有被淹死。也没有被腐蚀干净。”妮可说，“真是走运。”

　　汉尼拔瞳色一暗。

　　“要是想从这里离开，如果不经过大路和小路，应该走哪边？”汉尼拔问。

　　米埃尔一怔：“有路不走？这也没地方能过了啊。”

　　他看见汉尼拔盯着那片红色的树林。

　　“威尔不可能从哪里走的，他已经……”

　　汉尼拔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几个都跟我进去。女巫守在外面。”

　　米埃尔吓得腿都软了：“领主……威尔说不定是顺着小路跑了呢……他不一定会进树林的，更何况……我觉得他死的可能性比较大，你精神不好，不如我们回去休息吧……”

　　米埃尔劝着汉尼拔：“你可以给威尔立个墓……我绝对支持……”

　　汉尼拔看着他，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你留在外面吧，我自己进去。”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米埃尔挠挠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跺了跺脚，说：“行，我进！”

　　南希嘱咐着他们：“最多十五分钟，找不到人就出来。”

　　刚进去，米埃尔就犯了难，落羽杉树下全是湖水，虽然不深，刚到脚踝的高度，但只要碰一下，连鞋子带衣服都腐蚀干净了。

　　“领主……我们这……怎么走。”

　　汉尼拔也踩不进去，狍子碰到水就是一块白烟。

　　几人试了半天，也只能作罢。

　　又过了两天，等湖水从树下退去，汉尼拔带着人又来了这里。

　　终于能下脚了，有些地方已经干透了，只要踩着干透的泥土走，鞋子腐蚀的速度就比陷在水里慢得多。

　　这次几人做了充分的准备，每个人都蒙住了鼻子，阻挡叶子的味道以及叶子漂浮的粉末。

　　每个人的鞋子下方都镶了金属底，戴着手套，衣服穿了几层，腹部还穿了金属软甲。

　　米埃尔呈上头盔，汉尼拔戴上，头盔很重，隔着金属网，看东西还算方便。

　　几人分成三股，往不同的方向搜去。

　　米埃尔挑着干透的土壤踩，瓮声瓮气：“领主，你怎么就觉得威尔会从这里走？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走小道。”

　　他躲避着树上滴下来的水，说：“况且这地上也有水啊，他不怕把脚给腐蚀了吗？”

　　汉尼拔摘下头盔：“他猜出我会沿路找他，所以专走这条道，水有几天才会漫下去，我至少要三天以后才能进入这里找他。”说完后，他又把头盔戴上了。

　　“他敢穿过这里……难道他会飞？”米埃尔问。

　　汉尼拔面对这样一个有点智障的问题，已经不想再摘下头盔和他对话了。

　　头盔毕竟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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