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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意
今天注定是个不那么寻常的一天。
卢红早上去上课，发现一向按时上课从不请假的黄陆，竟然破天荒没来学校。回到办公室，自然能听老师讨论，听说黄陆家出了什么事，好像是他妈出事了。
卢红心不在焉地听过，坐在位置上，手不安分地拉开抽屉，一个小玻璃瓶静静地立在角落，它沉默不语，代表着某种决心。
一天的工作平静地度过，卢红心知，重头戏在晚上，她需要养精蓄锐。
下班后，卢红刚经过王波办公室，就被他在门口拦截，他招招手让她进来。
卢红不明其意，进去，王波笑着说：“卢老师，今晚我们准备团建，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唱唱歌，你跟我们一起吧。”
卢红礼貌地摆摆手，“不了王主任，我晚上还有约。”
“去吧。”王波笑着伸出手，装作无意地捏了一下她圆润的肩膀，“大家都是同事，就你不去，也不太好吧。”
卢红的眼神唰地冷下来，王波不是第一次对她，还有其她新入校的年轻女教师动手动脚了，虽然每次只是浅浅的肌肤接触，但故意还是无意，卢红分的清清楚楚。那些新来的女教师不过一笑而过，即便感觉备受骚扰，但却对这种伪装和浅侵入的方式无法真的指摘，好像这倒显得她们大惊小怪了。
就像这次他口中所谓的突击团建，究竟背后是什么意味，卢红倒不难猜想。
卢红用力转开肩膀甩掉王波油腻腻的手，她冷冷地说：“王主任，请自重，如果你再这样对我，或者对其她的女教师，我会向上报告，还有之前学生那件事，我也会考虑向家委会报告。”
王波的脸逐渐发白，他仓促地收回手，揣回裤子口袋，眼神是恨恨的，但嘴角还是挂着微笑。
“卢老师，你误会啦！我的毛病啦，总是下意识跟人亲近，不去就不去嘛，别生气，你去忙吧。”
卢红头也不回地离开，王波的脸白一阵儿红一阵儿，直到几分钟后，有人敲敲他的办公室门。
“王主任，还去吃饭吗？”
王波态度恶劣地回道：“吃什么吃，没空！”
卢红走到校门口，下意识朝路对面瞅了眼，自从薛薛闭店以来，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时间悄然流逝，炎热的夏季逐渐收起尾巴，如今秋意渐浓，冷风时不时侵袭这座城市，看来，再过段时间，就要入冬了。
而今天，在这个凉意的深秋，对面的小卖铺却掩着门，散发出昏黄的灯来。
小卖铺有人了？卢红的心微微波动起伏，她想走过去看看，但一看时间，晚上的约定不能迟到，一定要早到，于是她踟蹰片刻，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小卖铺里，薛薛和雯雯一同收拾完最后的货品，这店她会续租，但不开门了。
“薛姐，你真的不干了？”雯雯边打包边问薛薛。
薛薛正在清点收银台里的钱，她沉默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薛薛问：“你是不是以为，警察找过我之后，我就要闭店，是摊上什么事要跑路？”
雯雯埋着头，许久闷闷回了句：“我没这么想。”
薛薛难得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略带顽皮地对雯雯说：“我确实是要跑路。”
没想到雯雯并没有太大反应，而是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薛薛，说：“薛姐，你知道吧，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薛薛的笑脸僵在脸上，这次轮到她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了。
这几天，她们一直晚上放学后才来，收拾点这个收拾点那个，一点点收尾小卖铺最后的工作。
薛薛在这里，呆了许多年，说不留念这里，是假的，但她驻守在这里的意义，即将不复存在。雯雯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地跟着她干活，她们相处得时间不算长，但彼此间似乎有种沉默的感应，将二人系在一起。
薛薛自认为将自己保护隔绝得很彻底，可是看着雯雯如今的样子，她对自己产生疑惑。
她真的全然将自己割裂于这个世界吗？她是不是曾在什么情不可控的时候，对雯雯诉说过什么？否则，她怎么会如此安静沉默地接受她突如其来的决定，而没有丝毫疑问呢？
还有，站在我这边，是什么意思？
薛薛看向里间的方向，那里的秘密，被发现了吗？
卢红提前到了约定场所，这和她的计划一致。她坐在空位上，心脏咚咚直跳，半天纾解不开紧张，只能不停喝着水。
过了一会儿，约会对象到场，赶过来的时候略显急匆，他坐定在卢红对面，拿起桌上已倒好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怎么样？是X有回话了吗？”林家栋神采奕奕。
“能问一下，对象是谁吗？”卢红问。
“一个竞争对手，很麻烦，解决了最好。”林家栋以为事情进展很顺利，老老实实交代了。
“如果我不做呢？你不怕我让X对付你吗？”卢红又问。
林家栋愣了愣，缓缓一笑，“我上次不是说过，你错失了一次机会，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再说。”林家栋上下打量她，像是早就了解她很多，“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很胆小。如果你不做，我会向你的工作单位举报你的身份，应该不会有学校，想要收一个晚上□□的女人做人民教师吧？”
卢红看着他，发现他说的很认真，他好像从谁那里得到担保一样自信。
卢维明，不知为何，卢红的心里冒出这个名字。
他们后来是又见过面吗？
“你弟弟，虽然你让人删除了我们的联系方式，但他还是找上我，我给了他一笔钱继续创业，所以他才没再骚扰你，他欠了我不少钱，跟我也说了不少你的事。”
卢红终于明白，他的转变从何而来，他没有拿捏她，他拿捏了卢维明。
“你跟他说了我的事？”卢红浑身微微颤抖，声音也有点颤抖。
林家栋凝视着她，笑了，“你看，就是这样，我知道你很害怕自己声誉被毁，你不是个胆大的人，错失了杀害我的机会，就不会有第二次了。”
“你必须帮我。就这一件事，我相信X很厉害。”林家栋忽而语气变软，“帮了我，你弟弟写的欠条我全部撕毁，公平交易，可以吗？”
卢红坐在位置上，浑身被一股火烧灼得燥热难耐，卢维明欠钱，林家栋想杀人，这些腌臜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但每个人都在威胁她，找她追责，她还要背负上欠债还债的义务。
这群人一直在耍她。
卢红冷冷一笑，心里骂了句脏话。
随便吧。
她从包里掏出小玻璃瓶，往桌上一放。
林家栋看着这东西，又看看卢红，略有些激动：“这是什么？”
“阿替洛尔溶液，喝下后会因心脏传导严重抑制、血压骤降而死亡，症状类似急性心梗或严重心律失常。”
林家栋的脸色变幻精彩，眼中是贪婪的光。他伸出手，可没想到下一秒，卢红却迅速收回了瓶子。
“嗯？”林家栋不明其意。
“你之前说错了一件事，你说我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林家栋仍是一脸纳罕，没反应过来。
“我没有错失机会。”
林家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眼神骤变，他看看她手里的瓶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水杯，满脸不可思议。
接着林家栋大惊失色，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他慌忙将手指伸入喉咙一顿猛抠，引起一阵干呕。
“你在做什么？”林家栋吓得跌落到地上，周围人纷纷旁观。
“我在做你要做的事。”卢红非常冷静地回答。
“救命，救命！这女的要杀我！”林家栋惶然将桌子上的玻璃杯都扫落在地，手扎在玻璃片上，鲜血直流，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飞速运转，而他即将承受不了这一负荷，他越如此慌张，越感觉自己浑身喘不过气，心要跳出胸口，与此同时清脆碎裂的声音仿佛也打碎了卢红心里的什么屏障。
她只是冷冷地旁观着，跟周围无数双各色的眼睛一样，眼睁睁看着林家栋夺门而逃，像个精神病一样，在大街上狂呼乱喊，四处招呼车送他去医院。
卢红叹口气，她拭去眼角不知何时冒起的一滴泪水，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缓缓离开。
她走后，一直坐在卢红和林家栋座位斜后方，背对着卢红，垂着头隐匿在角落里的男人满意地抬起头。
他通过墙壁反光看见自己脸上的笑容。
王波心想：是时候给这女的一点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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