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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凶铃
肤色各异,着装不同的吸血鬼朝两侧退开,他们不收回自己的眼神,我也不抬起我的。
“贝拉。”我看着门廊上的漂亮女孩点头微笑,“谢谢你,也谢谢你的父亲。”我说。
“没什么,”她牵了嘴角摇摇头,“这是我们能做的。”
“蕾妮梅斯一定会没事的。”弯起眼的一瞬间,隐形眼镜被毒液溶解滑落了。
“Tears.”贝拉的女儿亮着一双纯真的眼睛,浓黑细密的睫毛微微扇了一下,她从毛线衫口袋中抽出一方手绢递给我。
我就着她伸来的手握上一摇,shake,抹了抹眼睛,没有接下手绢。一个棕皮肤,眉眼锋利的男性在我出手时向前一步,双唇抿着,看起来非常警惕。
那应该就是雅克布。我示好地向他笑了笑,随即又垂下眼,穿过众人,随卡莱尔走到房子里。
沃尔图里让我在福克斯的处境不尴不尬,不过作为一个昨天还呆在沃尔特拉的人,此类犹疑太过正常。
卡莱尔打开了冷藏柜,他取出几袋血递给我,“昆西,你完成谈判了吗?”
“没有。谈判失败了。”
我看见卡莱尔的书柜上摆满了装潢各异旧书,泛黄的纸张和古老的花文字体,不是这个时代的造物,最上面一排还有一本炼金术导论。
“请坐。”他帮我挪开椅子。
坐在他对面就像面见精神科医生。一年前,我就是这样拿到一张白纸黑字的宣判书。不过,此时此刻我们要谈论的不是病情而是战争。
“我们将尽力维持现有的和平,所以你看到的都是见证人,而非战士。”他温和道。
“爱丽丝去哪了?”我问。
卡莱尔的手交握在一起,“爱丽丝……”他抬眸道:“我相信她是在做正确的选择,她认为自己必须独自行动,但她永远是我们的一份子,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她。”
“你认为战争真的能被一场听证会消解吗?”我看着他金色的平静的眼睛。
“我们坚持尝试。”卡莱尔道。
我觉得眉心发痛,因为沃尔图里内部的行为都在说明他们不准备开启一场专业而正义的审判。他们在备战。
“卡莱尔,我想你是否知道切尔西?”我告诉他,“切尔西能控制你们的感情,她会切断你们,或者加速卡伦家和沃尔图里的重组。”
“我的朋友伊里尔已经警告了我这一点。”卡莱尔笑道,“可是我们依然抱有一线希望。就阿罗的性格而言也许会有婉转的余地,而凯厄斯,”他停顿了,过了几秒又缓缓道:“凯厄斯坚守律法,而我们能向他做出绝对的保证。总的来说,也许我们应该先乐观地过个圣诞节。”
我看着他,“你们会备战的吧。”
“如果需要。”
血袋从红色变为透明,我擦了擦嘴,重新抬起眼,“对不起。”我告诉他,“我不能参战。”
“这是你的自由,昆西。”卡莱尔说,“没人可以胁迫你。至少我们不会胁迫自己的朋友为我们送死。”
“你们不会死的。”我快速地打断他。
“而且也许我可以帮你们做一些事。”是的,也许我可以,但是我需要人引导,“请问伊里尔在哪?我是说……也许我的能力还有一部分我不知道的东西,因为沃尔图里带回的另一个造梦者的手稿显示,我还能做其他事……一些更有用的事。”
“谢谢你,昆西。”卡莱尔点头,“不过德纳利族群去狩猎了,也许他们明天会回来。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这里等。”卡莱尔指着玻璃墙外的吸血鬼们,“他们都对你很好奇。只不过他们不像我们一样认识你。这需要一点时间。”
“你认识我吗?”我笑着说。
卡莱尔也笑了,“那天傍晚你来拦车时,我和我的家人就已经认识你了不是吗。”
一出书房我就被一副浪子相的吸血鬼挡住,他抱着手倚在门边,沙粒色的长发被一根皮带绑在脑后,“嗨,法国人。”
我眯着眼睛仔细判断,最终从他手腕上用美利坚国旗编成的嬉皮士腕条确认,“……你好。美国人。”
“哈,眼尖的小姐。”
天哪,他真像是我母亲会交的那类朋友,身材瘦长,偶尔会绑着头巾,一脚踩沙发一脚踩地,在客厅里唱‘快倒闭吧政府’,‘去死吧议会’。我曾经一度怀疑我那不知名的父亲就是这类人,不过,介于他从没出现,我们也就从不好奇,这是我和赛琳最不好奇的事。因为单单一个母亲已经让我们忙不过来。
“加勒特。”卡莱尔介绍道,“他曾参加过美国独立战争。”
“昆西。我们年轻的朋友。”卡莱尔插兜道,“她来拜访我们。”
“噢,拜访。”加勒特合掌打趣,“非常高水平的用词,卡莱尔。不过,我听说她是沃尔图里的逃犯。”加勒特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别担心,法兰西青年还是像我印象里的那样……噢,我愿意称之,爱好自由。就像我们美国人。”
“……法国比美国早出生。”
“我想,没什么区别。”加勒特笑道。
路过隔壁房间时,几个吸血鬼正在玩电脑,其中一个为“game over”哀嚎不已,另一些在翻卡莱尔的藏书,这人冷不丁地喊来一句:“卡莱尔,你还为‘傲慢与偏见’做过读书笔记!?”
卡莱尔笑笑,朝厨房喊了一声:“艾美特。”
“我发誓这次不是我!我根本就不会碰英国的言情小说!”
“噢,卡莱尔,我的朋友。我们对你的浪漫主义人格有着充分的了解,别不好意思。”加勒特眨眼道。
爱德华此时轻咳一声,一张酷脸表情怪异地从吸血鬼客人手中抽出书,又一声不吭地走进卡莱尔的私人书房。
卡莱尔挑眉道:“看来真相大白。”
爱德华默默地从我们眼前飘过,嘴唇抿着重新坐回了钢琴前。
“你看完了吗?”我笑着问他。
“在贝拉到这儿的第三天。”他无所谓地耸肩以示自己的坦荡。
“现在可算热闹了。”爱德华抬眼调侃,“美利坚志士和法兰西自由青年。卡莱尔,帮他们调到新闻频道吧。”
“哦,”他看向我勾唇道:“另外补充一点,昆西,我不想去白宫当间谍。”
我立马抱住自己的脑袋。可恶的,窃听狂。
加勒特这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我听说你是个造梦者。”他走到钢琴边踱了几步,“如你所见,卡莱尔的朋友们都有着各自的奇才异能,卡特里娜,危险而非凡的女性,等她回来你应该试试她手上的高压电伏。”
他指着在后院逗蕾妮梅斯的年轻男孩说:“别看他像个乐呵呵的小男孩,自然的力量都掌控在他的掌心;来自爱尔兰的玛吉——”加勒特眼神示意着红色短发的少女,就是她宣称我没说谎,“那个女孩能鉴定真话和谎言。至于爱尔兰族群的领袖,也就是玛吉边上那位美丽高大的女性,希奥布翰,传言她的意志力能影响现实局势,不过她自己总是否认这一点。”加勒特大手优雅地一挥,“更不要说,我们还有来自亚马逊的幻术师。”
“现在,小姐。”加勒特绕了一圈后终于转向我,“原谅我的好奇,如今我们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造梦者,请允许我长长见识。”
“你确定吗?”我说。
“当然。”
好吧。既然如此——
只听钢琴被砸出一串重音,爱德华灵活跃开,看着加勒特瘫软的胳膊从黑白琴键上滑落,他仰面倒在地板,看起来非常安详。
吸血鬼们纷纷走过来,在加勒特身边围成一圈。
一身浅白薄衫,胡子灰白的吸血鬼瞪了我一眼就快步走开了,上楼的步子摆出躲避瘟疫的架势。
卡莱尔向我解释,那是埃及族群的领袖艾蒙,“他一直都比较谨慎。”卡莱尔说,“不像加勒特这位积极的冒险家。”
周围在窃窃私语:“他死了吗?”“他在做梦。”“他被迷晕了。”“他的头颅会被毫不费劲地扭下。”“不可思议。”
我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加勒特的梦境涌入我的意识,但不过几秒我就被成人画面冲击得措不及防,也许德纳利族群马上就会多一位新成员。
“你能看见?”爱德华难以置信地盯着我。
我再次抓狂地抱住自己的头颅,“非礼勿听。”
说完我就让加勒特醒了过来。但他没有即刻站起,反而将一只胳膊枕在脑后,“说实话,我想再来一次。”
“……”
离开的时候埃斯梅坚持帮我将血袋打了包。一走出房门就看见灰狼形态的里尔站在森林入口,我对埃斯梅道,“嗯……也许,还需要一块大的毛毯。”
美丽的灰狼慢悠悠地走在我身侧,狼狗的气味已经能够忍受,我盯着她在雪地里踩出的爪印觉得十分新奇,雪变大了一点,薄薄的白色覆在她的毛发上,我忍不住替它掸了掸,锋利的狼眼盯过来,我告歉住手。下一秒,整匹狼都抖擞起来,将松软的积雪全都甩来我身上。
我忍不住大笑出声。让她再来一次,里尔只是哼了哼就朝前走去。
我们在森林边缘停下,要是被人在公路上目睹一匹巨狼,福克斯小镇就不得安宁了。我从口袋里拿出埃斯梅给的毛毯,捻着两角撑开,在里尔恢复人形的那刻裹上去。
“我可不能这样回镇上。”她拧眉说。
她此刻光脚站在雪地里,嘴唇已经有些打抖。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厚毛衣,牛仔裤,还有一条红色的羊毛围巾。
指头摩挲着围巾的布料,最终一圈一圈地绕下给她裹上去。
“你想飞吗?”我问她。
“干什么?”她狐疑地盯着我。
“飞啊。”我抬头望了望暗下来的天空,“就像蝙蝠一样。”
我轻巧一提就将她背在了背上,“没人会发现我们。”我说。
双腿一弹一跃,风在雪夜里呼啸,我在巨型冷杉上跳跃,里尔的呼吸温暖而均匀喷在我的颈侧,我们穿过溪流,公路,像飞鸟一样在房檐上掠过,当我蹦到最高处的时候,她突然指着保留地的方向,海滩已经若隐若现,“那就是拉普西。”她说,“这样看去,拉普西也太小了。”
“也许烙印在时间里也是一件小事。”
里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收紧环在我肩上的手臂。
回到查理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房子里飘出食物的香气——赛琳和山姆在做晚饭。我们走进厨房,桌上摆满了食物:烤鸡、土豆泥、青豆、南瓜派。山姆在搅拌肉汁,赛琳正从烤箱取出另一盘烤肉派。
我看着他们三人吃,不死心地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又到厕所毫无遗漏地吐出来。
我希望我不是孤独的,但作为这栋房子里唯一不用睡觉的生物,我又确实单独一个。
坐在屋顶翻来覆去地闻手中的红围巾。抓耳挠腮,于是起身跃下,冲进后院的雪地,又觉得地上的雪不够干净,最后跑到森林里,找了块积雪深厚的地方,捧起凉凉的雪往围巾上揉搓,期间还要小心别把破口弄大,我专心致志地清洗着围巾上残留的狼人气味。
吸血鬼的动物习性在某些时候总能让我吓个半死,比如,口袋的突然震动直接让我跃去了树顶。我盯着雪地亮起的方寸蓝光,我的手机,那支我几乎忘记存在的手机。号码只有少数几个知道,而他们都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联系我。
我跳下来,蹲在地上端详着屏幕的未知号码。
过了一会儿,震动停止了。但下一秒,它又响起来。
我盯着它,手指僵硬。
因为我想起一个和我一样不用睡觉的存在,而他确实有这个号码。
震动再次停止。
第三次,我按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
“喂?”
没有声音。也没有呼吸。只有一些细微的、难以辨认的杂音,像是摩擦声,又像是……磨牙。
“喂?”
沉默。
我们隔着电波沉默对峙,只有那些诡异的杂音在通话中持续。我干脆扫开雪,盘腿坐在一片枯苔藓上,拾起地上的围巾又闻了闻,绝望地仰面倒地。
墨绿的枝桠空隙是铅灰色的天空。雪夜。
“你毁了我往后所有的时间。”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凯厄斯。
手机紧紧攥在手中,屏幕逐渐暗下去。我认真地思考着,回道:“要不,我给你一个地址,然后——你再给我寄条围巾?”
“……”与此同时,我听见一些物体在那头碎裂了。
好吧,不寄也行。
“有一幅画,蓝色调的,那幅不可以砸。”我说,“不过你可以给它上光油。”
我勾出脖子上的银链,戒圈悬在上面滑动,“你介意把戒指改小点吗?”
“……”
“那个女孩有心跳也有体温。而且,”我把胳膊枕在脑后,“她很善解人意。”
对面依旧不言语。
雪花飘向我。
“说话。”他音调平平。
“我给你唱国际歌。”一启唇雪花就掉进嘴里,我把它吞了,轻悠悠地哼起来:“……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上帝和凯撒,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你死定了。”他字字清晰,语气阴狠。
“那里下雪了吗?”
有什么东西再次碎了。
“你应该点起壁炉。”我漫无目的地讲话,“但是别凑太近。”
“光油得慢慢刷,最好刷哑光。”
“……”
“那里下雪了吗?”
“没有。”他冷冷地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真的,你们别打了。”
又忍不住说:“你这个——坏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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