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是例外

　　次日，赵晚莞接到阿姨电话时，刚洗完澡正敷着面膜。电话那头阿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和心疼：“晚莞啊！你快去管管楚夏！这孩子跟女朋友分手了，这会儿在‘老王烧烤’跟他那几个发小喝闷酒呢！电话也不接，愁死我了！你去看看，安慰安慰他，别让他喝太多！”

　　分手了？赵晚莞脑子里瞬间闪过表弟楚夏前段时间提起那个中文系女生时，那副坠入爱河、傻笑不止的模样。不知怎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就往上翘，面膜都差点裂开。

　　“噗……咳咳，阿姨您别急，我马上去！”赵晚莞强忍着笑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关切。

　　挂了电话，她一把扯下面膜，对着镜子，那笑容彻底憋不住了，越咧越大。楚夏啊楚夏，你也有今天！想当初她大学告白失败，在家蒙着被子哭得昏天暗地，这家伙才上初中呢，居然在她窗户外头放鞭炮庆祝！还美其名曰“驱散霉运”！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赵晚莞对着镜子幸灾乐祸地嘀咕了一句，飞快地换了身衣服就冲出门。

　　“老王烧烤”烟雾缭绕，人声鼎沸。赵晚莞在角落那桌找到了目标人物——楚夏蔫头耷脑地坐着，面前摆着几根撸光的签子和……嚯，好几瓶空了的啤酒瓶！他旁边坐着两个同样年纪的发小，一个正笨拙地拍着他的背，一个似乎在说着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

　　楚夏那张平时阳光灿烂的帅脸，此刻写满了“生无可恋”，眼神放空地盯着桌面，手里还无意识地转着一个空酒瓶。

　　这幅惨兮兮的失恋青年标准像，落在表姐赵晚莞眼里，简直就像一出活生生的喜剧！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还挺清脆。

　　楚夏和两个发小齐刷刷抬头。

　　“姐？”楚夏看到赵晚莞，眼神迷茫了一瞬，随即那委屈劲儿更浓了，嘴巴一瘪，“你怎么来了？”

　　两个发小有点局促地打招呼：“晚莞姐。”

　　“咳！”赵晚莞赶紧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摆出“知心姐姐”的架势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楚夏旁边的塑料凳上，“还能怎么来？奉你母上大人懿旨，前来探望失足……啊不，失恋青年！”

　　她伸出手，想拍拍弟弟的肩膀表示安慰。可手刚碰到楚夏的肩膀，看着他耷拉着脑袋，像只淋了雨的大狗狗的样子，再看看桌上那排空酒瓶……那画面实在太有喜感了！

　　“噗……哈哈哈！” 安慰的话还没出口，笑声先一步冲破了防线。赵晚莞赶紧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

　　楚夏抬起头，一脸悲愤：“姐！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没……没笑你！”赵晚莞松开手，努力板起脸，但眼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我是……咳咳，我是替你高兴！真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你看你姐我，单身生活！这不也活得好好的，还越来越……噗哈哈哈！” 想到他当年放鞭炮的“丰功伟绩”，再看看他现在这熊样，实在忍不住了！越是想憋，越想安慰他，那笑声就越发猖狂。

　　“为什么分手啊？这不前几天感情还很好啊。”赵晚莞打算揭他的短。

　　“说我写的歌词越来越差了，不符合她心目中的文艺男青年。”楚夏郁闷地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哈哈哈哈！对对对！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哈哈哈！” 她一边“安慰”，一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楚夏被她笑得脸都绿了，那点失恋的悲伤都快被这魔性的笑声冲散了，只剩下满心的悲愤：“赵！晚！莞！你还是不是我姐了！”

　　旁边两个发小，一开始还尴尬地坐着，看着赵晚莞笑得毫无形象，再看看楚夏那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悲催表情，互相看了一眼，也绷不住了。

　　“噗……哈哈哈！” 发小戚扬先笑出了声。

　　“对不起楚夏……哈哈哈……但是晚莞姐这样……哈哈哈……” 发小林笑也加入了笑声阵营。

　　一时间，烧烤摊的角落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除了楚夏。邻桌的客人好奇地看过来，不明白这桌人为什么看着一个蔫头耷脑的小伙子笑得那么开心。

　　楚夏看着笑成一团的姐姐和发小，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空酒瓶，满腔的郁闷无处发泄，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控诉的哀叹：“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失恋了最高兴的肯定是我姐！妈怎么会叫你来！简直是送羊入虎口！不，是送受伤的小羊羔给大灰狼！”

　　他抓起桌上最后一串没动的烤鸡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那鸡翅是某个负心人的化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笑吧笑吧！你当年告白失败我在窗外放鞭炮，今天你当面嘲笑我，咱俩扯平了！扯平了行了吧！”

　　他这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的委屈样，配上腮帮子鼓鼓啃鸡翅的动作，让赵晚莞和发小们笑得更厉害了。

　　“行行行，扯平了扯平了！哈哈哈！”赵晚莞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终于感觉“安慰”得差不多了，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看了看，“喝几瓶了？还能走直线不？”

　　楚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不用你管！我打车回去！”

　　“打车钱有吗？”赵晚莞故意逗他。

　　楚夏摸了摸口袋，脸色一僵。刚才光顾着郁闷喝酒，好像钱花差不多了？

　　看着他瞬间垮下去的脸，赵晚莞终于良心发现，或者说笑够了，掏出手机：“行了行了，姐请客，再给你点个烤茄子压压惊？吃饱了才有力气难过嘛！服务员！再加个烤茄子，多放蒜蓉！”

　　楚夏看着自家姐姐那副“关爱失恋弟弟”的虚假表情，再看看旁边还在憋笑的发小，只觉得这顿失恋夜宵吃得真是一言难尽！但奇怪的是，被赵晚莞这么毫无形象地一通嘲笑和“安慰”后，心里那股沉甸甸的憋闷感，好像真的散了不少。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一串新的烤肉，恶狠狠地咬下去。

　　算了，摊上这么个“幸灾乐祸”的姐姐，还能离咋的？凑合着过呗！这大概就是他们这对“塑料”姐弟，独特的互相安慰又互相伤害的方式吧。

　　第二天，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客厅地面上，赵晚莞正窝在沙发里享受难得的休息日。窗外蝉鸣阵阵，更衬得屋内一片宁静。这份宁静被一阵略显急促的门铃声骤然打破。

　　她穿着拖鞋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瞧。这一瞧，着实让她愣住了。只见表弟楚夏站在门外，脚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行李箱，背上斜挎着那把视若珍宝的吉他，额头上还沁着一层薄汗，像是赶了远路。

　　“楚夏？”赵晚莞疑惑地拉开门，“你这是……”

　　她的话还没问完，楚夏已经像泥鳅一样，侧身从她胳膊下面灵巧地钻了进来，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热气。

　　“姐！江湖救急！”楚夏一边嚷嚷着，一边熟门熟路地往客厅里走，目标明确地指向那间一直闲置的客卧。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赵晚莞被他这架势弄得一头雾水，关上门赶紧跟过去：“哎，等等！楚夏！你搞什么名堂？这大包小包的？”

　　楚夏已经利落地推开了客卧的门。房间里堆了些杂物，但床是空着的。他二话不说，把沉重的行李箱往床边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吉他靠在墙边。做完这一切，他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那张铺着防尘布的床上，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啊——累死我了！”

　　“喂！”赵晚莞站在门口，双手叉腰，眉头拧了起来，“起来！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呢？你这是要干嘛？”

　　楚夏在床铺上滚了半圈，侧过身，用手支着头，脸上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倔强和显而易见的烦躁：“还能干嘛？跟我妈大吵一架，彻底闹掰了！那个家我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楚夏，离家出走！投奔我亲爱的姐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赵晚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这个小表弟，从小就主意正，脾气也倔，但这么大阵仗直接拖着行李上门“离家出走”，还是头一回。

　　“胡闹！”她提高了声音，“吵架了就在家好好沟通，跑我这来算什么？我这地方小，而且……” 她试图讲道理，“你突然跑来住，这像什么话？你妈知道吗？她该多着急？”

　　“她知道我安全得很，在你这就行了。”楚夏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甚至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姐，你就别赶我了。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你这里清静清静。你这空房间不正好嘛，我又不白住，我帮你干活还不行嘛？做饭洗碗打扫卫生都归我！” 他开始耍赖皮。

　　“这不是干活不干活的问题！”赵晚莞感到一阵无力，她走近床边，试图把他拉起来，“楚夏，听话！赶紧起来，给你妈打个电话，或者我送你回去。你住我这里不方便！”

　　然而楚夏像是长在了床上，任凭她怎么拉拽，就是纹丝不动。他干脆把整个身体摊平，四肢舒展，用行动宣告他的“占领”成功，嘴里还嘟囔着：“我不走！打死也不回去！姐，你就收留我这个暑假嘛……求你了，你最好了……” 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固执。

　　赵晚莞又气又无奈，看着床上那个耍赖的“大型行李”，再看看墙角那个真实的行李箱和吉他。客卧的窗户透进阳光，灰尘在光线里飞舞，楚夏就那么赖着，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僵持了好几分钟，无论赵晚莞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楚夏都充耳不闻，铁了心要留下。赵晚莞最后只能挫败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她太了解这个表弟的犟脾气了，硬赶是赶不走的，总不能真把他扔出去。

　　“行，行，你厉害。”她无奈地妥协了，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先说好，在我这儿就得守我的规矩，不许乱动我东西，不许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保持安静卫生！听见没？”

　　床上装死的人立刻“活”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脸上瞬间堆满了得逞的灿烂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听见了听见了！姐你放心！我保证乖乖的！你真是我亲姐！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看着他瞬间变脸的速度，赵晚莞又好气又好笑。她瞪了他一眼，看着这突然变得有些拥挤的小屋，还有那张已经宣告“易主”的空床，只觉得自己的休息日彻底泡汤了。

　　“少贫嘴！赶紧起来把你的破箱子收拾好！还有，把你那吉他放稳当点，别磕坏了！”她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转身走出客卧，顺手带上了门，留下楚夏一个人在房间里。而卧室里的楚夏则对着自己的行李箱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晚莞回到客厅，看着窗外依旧明媚的阳光，却感觉空气里多了点不一样的属于年轻男孩的躁动气息。她摇摇头，拿起沙发上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家里突然多了个“不速之客”，还是个青春期的倔驴表弟，这日子，怕是没法清静了。

　　赵晚莞拿出手机拨通了阿姨的电话：“阿姨，楚夏在我这里，你别担心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责骂声：“这臭小子，失个恋还跟我闹脾气了。晚莞，他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那就让他住你那里吧，缺什么你直接问我来，我也刚好看他难看死，清静清静。”

　　赵晚莞安慰道：“阿姨，你别生气，他都读大学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失恋不开心是一时的，过几天就好了，好了说不定就马上回家了。”

　　“好好好，晚莞，你就别惯着他，像小时候一样，他皮痒了，你直接打他，他最怕你这个姐姐了。”电话那头一顿输出。

　　“阿姨，我知道的，那就在我这里住几天，过几天好了，我就给您送回去。”赵晚莞说着看了看客卧门，楚夏打开了门出来听她打电话。

　　“你就让他在你那里住着吧，不用送来的，送来了我看着心烦。晚莞，我先不跟你说了，这会儿有事要出去一样。记得你让他待着好了，他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他。”很快电话那头挂了。

　　赵晚莞看了看楚夏，刚好楚夏也看着赵晚莞，露出一副“拿我没办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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