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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
正值晌午，金谷园内人声鼎沸，杜承蕙领着棠妙卿与荣康公主一众人进了雅房。
杜承蕙八面玲珑的，心中想着荣康山珍海味吃了不少，未必尝过市井间的烟火气，遂让金谷园粗粮细做，让她二人尝个新鲜。
棠妙卿坐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杜承蕙殷勤张罗，心里很是佩服她的长袖善舞。
荣康心内暗笑棠妙卿生得单纯，瞧着这个杜掌柜对棠妙卿体贴入微，用心呵护，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姐姐疼惜妹妹。
荣康自幼在宫中长大，什么样的龌龊事没有见过？先帝畜养娈童，太监宫女对食成双，便是宫女与宫女结成对食，相依为命搭伙过日子的，也不在少数。
荣康见得多了，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怕棠妙卿傻傻的，还当杜掌柜是真心待她如姐妹，却不知道，人家的心思早在寻常姐妹情之上了。
几个眉清目秀、身段款款的女使将热腾腾的菜肴，一道道呈上来。
荣康看得眉开眼笑。宫中太后吃斋念佛，荣康跟着一年到头难得见着荤腥。
到了庆王府，虽说也能吃上大鱼大肉，却不及金谷园这里的热菜，她笑着道：“一桌子的饭菜香，直往鼻子里钻。”
见她眯着眼睛享受，棠妙卿笑叹道：“你头回在外头吃，可别回家去了闹肚子。”
“别人都能吃，我怎么就吃不得？退一万步说，就算吃坏了肚子，请太医开两服药就是了。先让我满足口腹之欲，才不枉出来这一趟。”
棠妙卿见她只捡着烧烤出来的乳猪、乳鸽、羊肉吃个不停，怕她积食，忙给她夹了些素菜。
荣康浑不在意：“鱼翅燕窝吃在嘴里没滋没味，我还是喜欢重口味的大鱼大肉。”
杜承蕙见她二人吃得欢喜，知道这桩差事办得不错。她又唤来女使，取了两坛荔枝酒与蔷薇露来。
荔枝酒甘甜醇厚，蔷薇露清香，最是适合小娘子们饮用。
三人你一杯我一盏，碰杯痛饮，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待三人从金谷园，外头日光灿灿。
杜承蕙向荣康施了一礼，笑道：“公主与二姑娘回府歇着吧，我这也回家去换身衣裳。今日能与公主同席，实在是三生有幸。”
荣康点点头：“今日多谢杜掌柜请客。杜掌柜见多识广，又是个爽利人，日后要是有闲暇了，我还要来寻你说话呢。”
知道这是客气话，杜承蕙还是喜不自禁，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回家去，讲给老爹和王大海听，杜家也是扬眉吐气，能和公主同席宴饮了。
三人就此分道扬镳。
午后的街上行人不多，棠妙卿与荣康都饮了两杯酒，面上微烫，日光暖洋洋的，荣康举目四望，只觉得心神俱爽。
正要上车，忽听得后头有人笑道：“哟，这不是棠二姑娘吗？你我当真是有缘，今儿竟在这遇上了。”
听着声音陌生，棠妙卿回头看去，心中暗道晦气，说话的正是向兰淑的弟弟向起元。
向家自从向兰淑成了皇后，又有太后撑腰，势头一日盛过一日。
国丈向伟倒还好，想着约束自家子弟，奈何家大业大，各房各支的人龙蛇混杂，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对着他是忠君爱国，背着他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向起元仗着姐姐是皇后，姨母是太后，在京城横行无忌，谁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走近了，向起元拿着扇子点点棠妙卿，又指指自己：“还记得么，上元节，宣德楼下，咱们在一个摊上吃过馄饨。”
谁跟你一起吃过馄饨？棠妙卿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走。
向起元快步走上前来，嬉皮笑脸道：“你我也是故交，早知道棠姑娘也在金谷园用膳，我就做东请客了。”
一双浑浊的眼睛不住地在棠妙卿与荣康脸上来回打转，眼神轻浮放肆。
棠妙卿皱眉道：“向大人忙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向起元伸出胳膊，拦住她的去路，笑得更加放肆：“棠姑娘不必着急嘛，难得今日偶遇，正好借这个机会说说话。”
荣康在一旁看着，听棠妙卿喊他“向大人”，知道是皇后家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
向起元见荣康在打量自己，嘻笑道：“这小娘子生得鲜嫩标致，不知道是哪家的……”
不等他把话说完，荣康回头看看棠妙卿，满脸嫌弃：“这猥琐的臭男人，是向家的哪一位？不嫌给皇后娘娘丢人呐？”又上下打量向起元，“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个傻的，胆子倒是够肥，竟敢当街撩拨官家女眷，也不怕言官参你一本。”
棠妙卿怕荣康被冒犯了，忙拉住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上车，别搭理他。”
荣康却将她拨到一旁，鄙夷地看着向起元：“头上戴着镶金的冠儿，身上穿着织锦的缎儿，手里还摇着折扇儿，瞧着是人模狗样的。”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却是个轻浮无赖的货色！直眉楞眼地，没个眼力劲儿，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都分不清，你是活腻了不成？”
反正有萧明德撑腰，荣康是什么都不怕的！
向起元被她骂得脸色涨红，皮笑肉不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大人我疼惜你们，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向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若是搁平常，侍从们早一拥而上了。只是今日，骂人的小娘子确实面生，但棠妙卿他们可是都认得，哪敢轻易动手？
听向起元呼喝，一时站在原地，也不敢轻举妄动。
荣康见向起元竟敢走到自己面前，离自己两步之遥，心中大怒。
她打人都慢条斯理，慢慢抡起胳膊，给了向起元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向起元脸上一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等反应过来，又羞又怒，头回被个小娘子打了！
他伸手用力一推，荣康一个踉跄，眼见要摔倒在地上，棠妙卿并几个丫头忙扶住她。
谁都没想到公主会伸手打人！
荣康站稳了，竟从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眯起眼睛，“唰”的一声，直直刺向向起元。
向起元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吓得往右边一闪，那剑还是刺中了他左腋下。
荣康手腕一抖，“哗啦”一声，撕下了他半边衣袖！
向起元瞧她冷着脸，这是真动手啊！哪还顾得上体面，慌着就夺路而逃。
荣康提着剑在后追了两步，冷笑道：“畜生！你给我站住！”
向起元的侍从见主子被欺负，忙着上前拦阻。
人荒马乱的，萧明德骑着马，冷不防见向起元狂奔而来，看愣了一瞬。
堂堂向大人，竟然在街上鼠窜！
萧明德正看着他奔逃，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荣康又“嗖”的一声跃身跑过，手中宝剑脱手而出，直直朝着向起元掷了过去，叫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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