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你别走，我不想你走！”

　　她的一句话，就让谢芜芓软下心来，可谢芜芓也知道，她不能这样放任她了，她必须让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心到底怎么想的。

　　她叹了口气，还是一根一根掰开了野香蛮紧扣的十指，“我就住隔壁，你有事打电话。”

　　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野香蛮在原地久久伫立，最后全身失去力气般，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一想到谢芜芓离去的背影，她就难过。

　　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兴冲冲的计划着接下来几天去哪里逛。

　　她还信誓旦旦对叶舒彤说，她俩会好好的，可这才过了几天，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第二天一早，谢芜芓他们一行人跟着高涵去见了那位教授，高涵是那位教授带的博士，见面伊始，一番寒暄，谢芜芓作为小队长，负责他们项目的介绍，昨晚和野香蛮闹得不愉快，回到房间，她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将自己认为不太完美的地方又做了修改，许是身体处于亢奋状态，今天她的汇报尤其出色，坐在一旁的高涵眼里满是骄傲，就连一旁的教授都对谢芜芓露出来赞许的目光。

　　直到她汇报完毕，教授矍铄的目光才从她身上回到高涵脸上，“小涵啊，你这带的学生一届比一届出色啊。”

　　被教授夸奖，高涵忍不住冲谢芜芓眨眼，“老师，谢芜芓同学是我们这次竞赛的主力，许多有创意的点子都是她的构想。”高涵说到这里，倒是完全不避讳，她这个人从不搞那一套，学生的就是学生的，她对有能力的学生只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恨不得短短几年，激发出他们更大的潜力，目前她在计算机系就发现了谢芜芓这个好苗子。

　　大家一起探讨到中午，眼看快到饭点了，高涵提议，“老师，我在学校隔壁小酒人家订了一桌，今天真的很感谢您抽空给我们指导。”

　　老教授朝她摆了摆手，什么样的老师带出什么样的学生，老教授也不兴那一套，“吃饭我就不去了，小婉回来了，你师娘在家里做了饭菜，你带学生们一起去吧。我这个假期都在北京，实验室我给潘博打过招呼了，你到时候联系他就行，有什么事你随时打电话。”

　　教授临走时，经过谢芜芓身边，侧过脸来看她，她眼底有乌青，显然为了今天的汇报，昨晚没睡好，他们搞学术的，就喜欢这种劲头的人，葛蔼明问：“你今年是大二是吧。”

　　谢芜芓抬起头来，恭敬回答，“是的，葛老师。”

　　“有继续深造的打算吗？”

　　高涵一听，就明白了老师的意思，连忙走上前，替谢芜芓回答，“还不快谢谢葛老师，葛老师这是对你的肯定呢。”

　　看着谢芜芓懵懵的样子，老头笑了笑，“没关系，年轻人，想法多，要是有想法了，可以联系我。”

　　送老师下楼告别后，高涵才恨铁不成钢捏了谢芜芓一下，“瞧你平时挺机灵的，刚才不是汇报挺好的么，怎么人葛教授问你话了，就发愣了。”

　　高涵瞪了她一眼，对其他人说：“走吧，牺牲大家假期了，算是我对大家的赔罪，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葛老师的实验室可不是一般人能借到的，大家这几天打气精神啊。”

　　饭桌上，谢芜芓食之无味，一上午，也不知道野香蛮在干什么，她还是给她发了消息，【起来了吗？午饭吃了吗？】

　　野香蛮有两个要好的同学在北外，也是许久没见了，这次来了，既然谢芜芓忙着，她起了个大清早，出去找了间小店，吃了北京特色早餐，虽然还是吃不习惯，但是老北京早上的烟火气，是她很喜欢的，早餐店里热热闹闹的北京话，让她才有一种，真正来北京地界的真实感。

　　谢芜芓发来消息时，她正和两个同学在北外餐厅吃午饭。

　　野香蛮低头看了眼消息，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敲字回复，【嗯，吃着了，你吃了吗？】

　　谢芜芓：【还在酒店吗？】

　　野香蛮：【出来了，来北外了，有两个同学在这里上学。】

　　谢芜芓眉头不禁一皱，截止到昨天，都没有听野香蛮提起过，这边有上学的同学，怎么她一不在，她就见同学了，高涵在饭桌上絮絮叨叨的说着他们这几天的进度以及每个人的任务，大家都在仔细听着，唯独谢芜芓低着头。

　　她咳嗽了两下，身边的人拉了下谢芜芓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来听高涵继续说。

　　“我明天要去拜访几位老师，你们就安心去实验室，有什么问题了给我打电话。”

　　高涵看着谢芜芓叹了口气，虽然她在学术上很出色，可是这出来带队，把大家交给她，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喊了另外一个男生，“宋子尧，大家我就交给你了，给我带好队。”

　　高涵说完又不放心看向谢芜芓，她浑身上下总有一种不管不顾，谁也管不住的锋利劲，“谢芜芓，这次出来，子尧就是带队队长，你要听他的指示。”

　　有时候合作时，争吵起来，谢芜芓据理力争的劲头，条理清晰，又牙尖嘴利，每次说的团队的大家都是哑口无言，说实话，大家伙还是多少有些怵她的脾气的。当然，无关学术时，她又很随意，任谁都能开个玩笑，总是一笑了之。

　　这样的谢芜芓，别说高涵了，就连其他人，也都是又爱又恨。

　　谢芜芓温吞着回答，“知道了。”

　　“好了，那吃完饭，我就先撤了，潘博士电话我给子尧了，你们过去了联系他。”

　　一个下午，野香蛮跟着两位同学在北外逛了逛，又被拉去了紫竹院city walk，初秋的午后，北京的气候还是很不错，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路两旁的大树和青草上，她们慢悠悠的边走边聊天，中途累了，买了船票，一路游船到了颐和园，野香蛮拍了些不错的风景照，颐和园歇息的时候，发了条朋友圈，【初秋的午后，很惬意，很舒适】配图两张风景照和自己的一张背影照。

　　今天她穿了蓝色的长款毛衣，配了一顶米白色的针织帽，头发披散着，光一个背影，就看的人心柔软了几分。

　　谢芜芓下午忙的都没顾上看手机，倒是范景延看到了她发的朋友圈，立即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野香蛮，你来北京了？”

　　野香蛮这会出了颐和园，沿着西苑美食街正一路搜寻美食，“嗯，你假期没回家吗？”

　　“没有啊，谢芜呢？她来了吗？”

　　“来了，不过她这两天还有点事忙着，人在清华呢。”

　　“你们俩这也太不够意思了，都来北京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那什么？我给她电话话，我们约时间，必须得聚一下。”

　　挂了电话，身边两位同学一脸八卦的盯着野香蛮，“蛮蛮，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野香蛮连忙摆手，“没有啦。”

　　“那谁啊，我记得咱们班没几个在北京的，你在北京还有其他朋友？”

　　“嗯，有一个，在北大，是去年支教认识的。”

　　“你还在支教着吗？”

　　“就断断续续吧。”

　　三个女生挽着手，吃着路边买的小吃，时不时碰到光影好的地方，名叫尚文的女生背着相机，会忍不住喊住野香蛮给她拍照，“我记得，高中那会喜欢你的男生可不少，就连高一的学弟都偷偷给你表白呢，这都大二了，没人追你，我肯定不信。”女生说着帮野香蛮捋了捋脸颊上的一缕头发，野香蛮还是那么漂亮，上了大学比以前更加好看，只是今天的她看起来，眼里好像总是笼着一层忧伤似的。

　　谢芜芓刚敲完最后一个代码，按了按钮，数据又开始跑了起来，整个下午已经不知道跑了多少遍了，放在旁边的手机响起，她拿起看到来点显示，嘴角微微扬起，接了起来，“臭谢芜，你来北京了，你都不联系我。”

　　谢芜芓被范景延的吵声激的皱了下眉毛，一个下午实验室安安静静，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的事情，陡然听到这么聒噪的声音，还真一时没适应。

　　她从实验室出来，来到走廊上，才放开了声音，“嗯，昨天晚上到的，还没顾上联系你，再说，你放假没回家吗？”

　　“我没回去啊。”

　　范景延一想起她那继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样子，就不由得露出反感的表情，“你也不问问我，你就知道我一定回去？”

　　范景延的声音颇为不满，谢芜芓插腰轻笑，“好啦，我这两天在清华忙项目，这两天忙完了，我们吃个饭。”

　　“你忙着，蛮蛮可没有忙，那我找她去，我看她下午去颐和园了。”

　　“她去颐和园？”

　　“你不知道？”

　　“我以为她给你说了？”范景延问完，才察觉到不对劲，“你们俩不会闹矛盾了吧？”

　　“没有。”谢芜芓虽然着急否定，可语气里的焦躁意味很明显。

　　“你也就骗骗自己，骗骗其他人。”

　　“两个人都一起出来了，还闹什么闹啊，你忙着，人家跟你出来，你不能好好陪她，你还让她一个人，谢芜，我发觉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我哪里不是东西了？”

　　“我不管，你不心疼蛮蛮，我还心疼呢，我今晚就联系她，明天约她逛逛。”

　　谢芜芓还想解释些什么，就听范景延说：“谢芜，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女生，可她或许只是喜欢你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芜芓匆匆挂了电话。

　　忽然觉得心跳加速，砰砰砰，疯狂在跳，怎么也控制不住，她顿时感觉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连忙捶胸坐在了椅子上，大口深呼吸了好几下，那种濒临溺死的感觉才缓缓退去，她抬头，今天的夕阳比昨天还美，她却没有和野香蛮一起看。

　　忽然觉得，自己确实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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