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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
邵源撕开包装,塑料纸噼里啪啦被他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他扯开了褶皱,捏了捏鼻梁条,浅蓝色的口罩把他脸捂得严严实实。
车子开过树头,这回徐老太没看见他们。
这个点还比较早,饭店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加在一起还没有门口摆的花束多。邵源坐在店里唯一一张没坐人的软皮沙发上,从桌子下面挂着的桌兜里掏出一张菜单看起来。
梁贞进来了,把他挤进去,邵源一边挪了挪屁股一边敲敲菜单上边最大的那个图案,“这个。”
梁贞屁股没坐热就去点单了。
然后又坐在他旁边挤着他。
“坐对面去。”邵源说。
“我不。”梁贞说。
邵源再往里就是墙了,他瞪了梁贞一眼。
“这本来就是四人桌。”梁贞说,“我坐这儿是合理的。”
“但你一个人占三分之二的位置是不合理的。”邵源敲了敲他额头,“要么你往外挪一点儿,要么你坐对面去。”
梁贞终于高抬贵臀了。
邵源推着他大腿儿,“你那边是有岩浆么?再过去点!”
两人就这么你把我推出去一厘米我又挤回来两厘米地僵持着。
直到邵源反手摸了一把他的大腿。
隔着还挺厚的牛仔裤布料狠狠地摩擦了一把。
梁贞才乖乖坐到对面去。
也挺好。
一抬头就能看见邵源。
于是他就看见邵源摆着一副“你小子这辈子就这样了”的嘲讽值拉满的表情看着他。
梁贞转头看着门外。
啊。蓝天。白云。树。鸟。
个屁。
垂下的屋檐不留一点缝隙地遮住了整片天空,电动车摩托车单车婴儿车还有花束,杵在门口地面上,十分富有艺术性,不规则那一派。
别说树了,能看见片叶子都得偷着乐半天了。
“哎。”邵源说。
梁贞把头转回来。
邵源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
他往前挪了挪,就听见邵源靠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是……?”
梁贞掩饰着咳了一声。
他可算是发现了。
邵源这人特别坏,总爱揣着答案问问题。
邵源笑了笑:“你至于吗。我不就摸你一把。”
“换个话题。”梁贞说。
“换个话题。”邵源笑了笑。
“我前阵子不是说要扩张么。”梁贞说。
“扩张,然后呢?”邵源说。
老板端着一个大盆鱼来了,随后又把两碗白米饭搁在桌上,“不够去那边装啊。”
说着指了指后厨门帘前面的饭桶。
邵源嗯了一声。
“我打算在广戏里面找点儿人。”梁贞说,“把剧团的人补齐了,然后再横向发展。”
不然总找南音借人也不是事儿。
人家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能有人借出来的。
锦上花现在行当还没凑齐呢,时不时就得有人去反串,一来二去,太麻烦了,剧团就该有剧团的样子,首先就是把人给凑齐。
“横向发展?”邵源夹了一片鱼肉伴着饭吃了,很入味,还没鱼刺儿。
“嗯,”梁贞捂着嘴吸了一口气,“有点儿辣。”
邵源叫了两瓶冰啤。
梁贞喝了一大口,气泡在嘴里面化开,接着是苦味儿,还能接受,他惊觉和邵源待在一起时间长了都学会喝酒了。
虽然邵源坚称啤酒不算酒。
他缓了会儿,才接着说:“就,发展些别的剧种什么的。”
“京剧。”邵源说。
梁贞点点头。
“因为我?”邵源问。
“也不全是。”梁贞说。
这件事他一直想和邵源说,但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他和老胡商量过了,老胡认为横向发展是必须的,横在他们面前的领域有两个,一个是戏曲之母昆曲,另一个是四大国粹之一的京剧。
梁贞也说不上来选京剧是不是真的掺了私心。
但于公于私,京剧都是对他们更好的选择。
他不和邵源说,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做好。如果真要用锦上花的模式发展京剧,那邵源一定会成为第一个冲出来支持的人。
他不知道邵源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觉得你两手抓也行,”邵源说,“不用等锦上花人齐再横向。”
梁贞叹了口气:“我也在想这个。”
“毕竟是从零做起嘛,前期肯定比较慢,没必要浪费这部分时间。”邵源说。
“嗯。”梁贞说,“但是具体怎么办我还没想好。”
老师从哪儿来,生源怎么找,能不能找到,全都还没有定数。目前还是一个很假大空的计划。这也是他不和邵源说的原因之一。
“那就先吃饭。”邵源说。
“好。”梁贞笑了笑,低头吃饭。
手机响了一下,梁贞瞄了一眼,是那位新社长同意了好友申请的消息。
紧接着最新的一条消息覆盖在那条系统自动发送的消息上面。
-梁贞
他多看了两秒。
“怎么了?”邵源问。
“曲艺社的新社长同意我好友申请了。”梁贞拿过手机,点进去。
“你想从曲艺社招人?”邵源说。
“对。”梁贞简单和他打了个招呼。
对面很快来了两条消息。
梁贞愣了愣,翻过手机:“邵源。”
邵源定睛看清了上面的消息。
-你认识我,我叫黄毓。
“这是不是那个热心酷哥?”梁贞问。
“没重名的话,”邵源说,“应该就是他。”
“世界太小了。”梁贞想起了赵鑫对他的描述,一一对上了,“他学表演的?”
“不是。”邵源说,“戏曲创作。”
“啊。”梁贞说,“跟你一个专业啊。”
邵源应了声,再抬头就看见了门口的黄毓,心里感叹果然白天不要讲人。
黄毓身后还跟着个女人,五十来岁的样子,瘦瘦弱弱的。
那女人很敏感,一下就锁定了他。
她看过来的时候邵源已经垂下眼了,可邵源能感觉到那视线还没消失,一直停留在他们这儿。
他朝梁贞眨了眨眼。
梁贞看了他一眼,意会了,脖子僵了僵,问:“不会吧?”
邵源没说话,低头吃饭。
“我们在心虚什么?”梁贞问。
邵源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不知道。”
梁贞笑了起来。
“她在看我们。”邵源边吃饭边说。
梁贞撬开拉环,问:“黄毓吗?”
“一个女人。”邵源说,“看样子像是我们那天在广场看见的那个。”
“啊,”梁贞想起来了,“我们刚在一起那天。”
听完这话,邵源夹起来的鱼片掉盆里了,还顺着汤游到不知道哪个鸡角旮瘩去了,邵源找了两回没找到,干脆放下了筷子,“你这关注点对吗?”
“等会儿去广场逛逛吧。”梁贞喝了一口,说。
一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关注点有任何不对并且要继续关注这个关注点的样子。
见邵源不说话,他又说:“去吧。”
梁贞没等到邵源的声音,反而听见了一道从头顶上传来的女声:“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相当有礼貌。梁贞接受了她的打扰,抬头。
那个女人。
梁贞一看见她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还看出来她的表情不对劲。
黄毓赶忙来了:“妈。”
“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毕笑阳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梁贞有些莫名其妙。那女人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他说不清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只能用一个词儿来笼统地概括:不对劲。
不对劲在哪,他不知道。
“妈。”黄毓皱着眉头拉了拉她,她没动,只是看着梁贞,盯着他。
邵源刚张嘴,梁贞就说话了。
“梁贞。”梁贞说。
然后他就看到她全身都抽了抽。
黄毓拽了拽她的手臂,她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黄毓想把她带回座位,她拒绝了:“不吃了,儿子,回去吧。”
黄毓拗不过她,把刚端上桌的酸菜鱼倒进一次性饭盒里,米饭在旁边压了压,也塞进去后,扶着毕笑阳走了。
看看梁贞又看看他们,邵源欲言又止。
“我不认识她。”梁贞说。
虽然她看上去认识梁贞并且和梁贞有一段不为梁贞知的过往,但梁贞真的不认识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邵源笑着说。
“心灵感应吧。”梁贞说,“哎我才发现我这都第二瓶了。”
“有长进。”邵源举起易拉罐和他碰了碰。
“老师带得好。”梁贞说。
两人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了。
“嗯。”邵源伸了伸腿,“打算怎么报答我这浩浩师恩?”
“你要加上老师这个限定词,”梁贞也碰了碰他的腿,一碰到就被邵源夹住,“很多话我都不能说了啊。你这样夹住我的腿也是不能做的事情,知道吗邵老师。”
“能不能做都做了。”邵源说,“接着做又怎样。”
“会硬。”梁贞说。
“什么?”邵源怀疑自己听错了,对上梁贞的眼睛,好像真像那么回事儿,就说,“合着刚才的纯情是装的啊。”
“我刚才是因为不够纯情才会……”梁贞说着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在这儿跟你证明我不纯情?”
邵源撑着脑袋看着他笑。
“腿。”梁贞说,“放开。”
“不放。”邵源说。
“求你了。”梁贞说。
“你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就放开你。”邵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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