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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叶云树给身边人递了瓶水,“很遗憾,榆中小分队一周之内集结不了。”
其实就是这样,少时朝夕相处相互嫌弃,殊不知长大了想要见一面这么难。
“都太忙了,孟十里在湖城的案子没结。”叶云树语气中透露难以置信和骄傲,“你知道吗,这人现在是大律师了,专门帮那些因为不懂法被欺诈的乡下人家打官司。虽然不赚多少钱。”
谢如许也很意外,“当时不是拼死了都要出安徽吗?”
“你还记得啊,”叶云树回忆,“后来我们一起考到京城了,毕业以后他非说书宇一个人在湖城要去陪他。”
说着开始忿忿不平,“我当时还想,班长不是在湖城吗。结果你猜怎么着吧。第二年孟十里就把郑简追到手了。还让书宇自我感动一年。”
听见故人的消息让谢如许觉得舒心,特别是故人过的很好。
“书宇一直在湖城?”
“是啊,大学学的计算机,现在天天敲代码,迟早秃头。”叶云树一个一个掰扯,“还有繁繁,去年回国的,现在搁大医院做专家呢。在国外的时候时常和我们联系,跟你们一比简直了。”
“他还说,要是有你的消息一定要告诉他。我们去问夏盛,夏盛也说不知道。谢如许你心真狠。”
谢如许顿了一下,岔开话题,“那蒋乔呢。”
这一次叶云树没有很快回答,思绪飘飞到很远的地方,“乔儿啊…毕业后就回榆城了,现在在榆中当英语老师。其实他当年完全可以留京城的,但是格局比我大,回去支持家乡教育了。”
他很浅的笑了一下,看起来特别开心,“前段时间和女朋友订婚了,现在应该叫未婚妻。”
谢如许看他笑的很诡异,好像幸福了的是他自己。然后给出评价,“都挺好的。”
“你呢?”
远处储微语带着一群人给剧组布景,茉莉花连成了海,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这样的问题,无论什么时候其实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舍掉所有的艰难辛酸说一句我过得很好。
“还行吧,”谢如许客观道,“有房有车有存款。”
“没问你现在,”叶云树拍了把谢如许的背把人拍的歪了一下,“算了不问了,不然又让我难受。”
叶云树说累了就轮到谢如许了,他抄手看着叶云树,“昨晚你告诉他我工作位置的?” “他”是谁,不言而喻。
“知灼真去找你了?那么晚你们说什么了都?”
“没别的”,谢如许避重就轻,“工作上的事情。” 叶云树立马给出结论:“我觉得他贼心不死。”
谢如许睨对方一眼没说话,然后看见叶云树懊恼的皱眉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江知灼没有和他说很多在国外的事情,可是仅仅三言两语就让叶云树心疼的不得了。
当然如果谢如许不问,叶云树也不会向他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做,还得看他们俩自己的意思。
“不考虑考虑?”叶云树也贼心不死。
“你不是问我那些年过的怎么样吗?”谢如许捏了一朵茉莉花在手里玩,“很不好,特别惨。到后来才慢慢好起来。”
然后茉莉花被他放下,像是舍弃了什么,转头看叶云树,“你觉得我还想再体验一次吗?”
“我又有几个十年呢。”
这话像在问叶云树,又像在问自己。
的确,初恋都很难忘。可难忘的不只是美好的东西,还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谢如许离家那年什么都没有,学费都要靠自己打工,为了上夜班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地下室,连厕所都是公共的。
地下室潮湿水汽大,住久了落下病根,只要一到阴雨天全身的关节就开始疼痛。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一顿,有几年胃病特别严重,晚上常常被痛的晕过去还以为是睡着了,然后再痛醒。
那时候他想他一定要等江知灼回来,等江知灼来找他。于是等了一年又一年,依旧没有传来故人的消息。
有一段日子,他快恨死江知灼了。甚至厌恶至极。可是每一个夜晚伴随着身体这一块那一块的疼痛,他蜷缩在破洞的被子里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江知灼,你回来吧。我不恨你了,求求你,回来吧。”
江知灼依然没有回来。好像永远都不再回来了。那年的一切犹如一场梦,江知灼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过呢。
这样的日子熬过去,谢如许确实不想再来一遍了。也没有几个十年够耗。不是不喜欢茉莉了,只是不想再那么痛下去。
那代价太大,赌一次后遍体鳞伤。第二次还会有勇气再赌吗?
当下的自己生活很优越,很多年前想拥有却没有的一切现在基本都有了,尽管少了一个人。可是如果这个人可能又将打破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呢?
也许再早几年真的还能够奋不顾身。也不知道是哪一年,谢如许除夕时回京城看望程凤芝和杨慧洁。
手里有钱的第一年谢如许就把在京城以前的房子买了回来,只有程凤芝和杨慧洁住在那里。只有除夕时谢如许才会回去,一般只待三天。
应该是年初,谢如许在客厅收拾东西准备回苏州。杨慧洁年纪逐渐大了忙活半天就觉得力不从心,坐在沙发上歇息。
她看着蹲在地上的谢如许,手机铃响,谢如许拿起来去窗边接电话。春阳晒进窗户,谢如许就站在那光里。
一个人,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在苏州会孤单吗。
谢如许挂断电话听见杨慧洁问他,“不再待几天吗?”
“公司有事。” 每年都这么说。
“如许,”杨慧洁试探着问,“要不,你试试找找他呢?”
谢如许仍然在收拾东西,仿佛没有听见。然后提起箱子在玄关换鞋。就在杨慧洁以为谢如许会直接离开时,他转身看着自己。
“您不觉得好笑吗?”
杨慧洁沉默不语。
“当初爱的死去活来时是您硬生生把他逼走,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让我把人找回来?还麻烦您给条明路,去哪找?”
“如许,”程凤芝从卧室推门出来,“一路平安。”
谢如许克制住自己,扭头离开。
自那年后连续两年没再回过京城。
他不想找到江知灼吗?梦里都在想。
可是这些年他走遍了苏州、榆城、湖城,当初意向要去的每一个城市,甚至上网咨询国外设计新人的消息。
可依然是杳无音讯。
江知灼就像人间蒸发。谢如许常常恍惚觉得江知灼只是自己得了病虚构出的人,但每当看见颈肩的鱼尾项链又崩溃到疯。
后来鱼尾项链被取下来,收进黑暗的盒子里,再也没有打开过。替代它的,是一枚被银链穿着的戒指。
一枚素戒,没有什么珠宝,显得单调,设计也并不出众。没有人知道谢如许为什么一直带着它,也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除了他自己。
叶云树看了眼手机,是江知灼问叶云树借人作模特。
“不是说改展览吗?”叶云树把聊天记录给谢如许看。
“服装这东西得穿在模特身上才能全方位展示吧,”谢如许回他,“他的意思是最后一套正装单独压轴展览。”
“那套不用模特?不用全方位展示?那为啥压轴?”叶云树看不明白,“究竟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景快布置好了,陆续有工作人员过来,几个演员在一边攀谈,谢如许估摸着收工的时间看够不够公司里小朋友们回去签退,还是仁慈一点放他们回家。
然后叶云树听见谢如许不甚在意,兴致缺缺:“谁知道呢。”
本来叶云树想要拉谢如许一起吃饭,但又被剧组拖过去开会,遗憾的让谢如许给他腾个时间一定要一起吃饭才黑着脸离开。
谢如许回公司把手上几个项目收个尾便开车回家了。准备点外卖,站在电梯里就开软件挑,等到进了家门,这个人都震惊了,桌上两菜一汤摆的整整齐齐。
江知灼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对谢如许说回来的正好。
不是,他们心南的都这么闲吗?工作量这么少吗?江知灼今天真的去公司了?
“菜是我下班回来从超市买的,感觉不怎么新鲜,下次我上班前去买。”
谢如许真的被吓住了,一声不吭。
江知灼便继续道,“以后中午都回来吧,我做饭,比外面健康。”
“……公司有食堂。”
“好吃吗?”江知灼记忆里只要是食堂,哪怕像榆中那样很得学生欢心的,谢如许吃久了也会特别腻。
“……”
谢如许换了鞋发现江江在家里乱跑,还没开口就看见江知灼走过来把狗抱在怀里哄,“别闹,你爸爸要生气了。”哄完了就抬头对着谢如许道:“吃饭吧。”
谢如许快疯了,国外到底有什么能让江知灼疯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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