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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清
李晏清即是剑侠,又是世家子弟,性格中自然少不了几分的爽气。
被人说破身份之后,她索性将蒙面的黑纱一把扯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冷冷的看着梦宁。看梦宁仍然执着的戴着面具,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别以为说出家父之名,我便不会杀你——自家父失踪之后,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人可是数不胜数。”
李晏清年方而立,双鬓已经隐约染上霜色,与四年前梦宁在邙山演武会上见到的那个风华正茂的少侠不可同日而语,显然这些年也过的潦倒。
“李掌门是正道名侠,令尊也是前辈义士,区区生死之事,应当困不住李掌门,也困不住令尊……然而如因此导致黄山剑派的百年令名被折损,李掌门一身侠骨被挟持,那意义可就不同了——所以李掌门不惜受伤也要掩盖自己的真实武功,受伤之后还只能跑到这么惨的地方来养伤——”
“你冒死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激怒我吗?”李晏清冷冷说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到李掌门与夫婿是少年夫妻,这身伤势如何向人家解释……李掌门的儿子虽然只有十二岁,已经被世称为少年剑术天才,难道也要一辈子受此桎梏——”
“够了!”李晏清一声爆喝,一阵内力充斥了这破败的道观,一片尘土飞扬之后,梦宁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掌门……我快不行了,烦劳您给我渡一点内力……”她咳嗽的唇边渐渐有了血迹。
李晏清愤怒至极,她只是在执行任务时与此人偶遇,然后不仅莫名其妙的受了重伤,又被这人找上门来,说了一通她最不想听到的话——这人还要她用内力助自己疗伤……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尤其令李晏清愤怒的是,她自己居然听从了……
李晏清忍着外伤的剧痛,坐在这个戴面具的黑衫女人身边,手指放在对方的脉上——脉象细弱,手筋折断,毫无内力,没有威胁性。
她的面具距离李晏清只有一尺之遥,抬手就可以摘下,看到这个人的真实面目。李晏清犹豫一番之后,居然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只是因为——
这人的勇气。
这个人羸弱不堪,却刚猛无畏。勇猛到孤身一人前来,还说着如此不中听的话。所以李晏清想要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内力渡来,梦宁恢复了一点说话的力气,浅笑致谢,继续说道:
“两年前,洛阳仁和里附近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案,两个江湖人遇害,一人失踪。遇害的人所受伤势我仔细辨认过,酷似云海灵霞剑所为……失踪的人,是太原王家少主王留裳。黄山派的剑法,又能够压倒王少主的武功,我猜测,很可能是令尊。”
“家父他还活着?”李晏清神情一凛。
“那天你身边的那两个黑衣人,你认为他们还活着吗?”梦宁淡淡说道。
乞巧节之夜,李晏清身边的两个黑衣人。保持了原有的武功,能够搏斗,能够杀人。但不能说话,没有思想——李晏清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想到这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李掌门,你是否知道,那个只在尸体前出现的黑裙女子是什么人?”
李晏清摇了摇头:
“我们的击杀目标被确认已死后她才会出现,而且她出现的地方我们必须要回避。后面收尸的事情是由其他人来完成。”
“其他人是由暗王殷白骨来指定吗?”梦宁继续问道。
“你来找我,告诉我家父的下落,到底想要做什么?”李晏清很不喜欢这种被盘问的感觉。
“我告诉你令尊的事情,只是希望能帮助李掌门脱离现在的桎梏——而我的条件是,你不要把义女十九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如果,我来的不算太晚的话。”
这是李晏清最没有想到的可能性之一。
机甲城主的暗王在李晏清看来是她所听命的这个组织的最高首脑,至于他的所谓义女,李晏清则是首次听说——然而眼前的面具人怎么看都似站在组织的对立面,却纵容这位“义女”待在自己身边,还冒着生命危险来为她保密。
而那位“义女”受了比自己重得多的伤,当天却摆出一副宁死不退的样子。江湖中这些所谓的“义女”多是细作,而那位俳优打扮的年轻女子不仅不像是细作,反而像个最忠心的保镖。
这两个人的关系,李晏清显然看不明白。
好在她本来就不想向别人揭示这件事情以免再生乱事,于是说道:
“我可以替你保密,但你能否再告诉我两件事?”
看梦宁点头,李晏清问道:
“你如何能知道我在这里?”
“我猜的,李掌门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定瞒着黄山派的人,所以需要找一个地方将自己的伤势养的差不多。隐秘的养伤处在杭州并不好找,但葛岭这个地方应当能让李掌门觉得安心。毕竟李掌门你本来就是葛家的唯一传人,令尊将你从葛岭这个废墟中带走,让你作为黄山派的继承人而不是他的亲生儿女。这应该让你更没办法割舍令尊——”
李晏清瞳孔陡然收缩——她不是黄山前掌门李博宇亲生女儿一事便是黄山派也只有几个核心长老知道,眼前这个面具人不仅若无其事的说了出来,还补了一句:
“当然,如果我猜错了,我会再去下一个地方,比如——龙井村。”
李晏清与其丈夫自幼相识,两人年少时曾共同在钱塘游历,那时居住的地方正是龙井村。李晏清选择养伤场所时确实动过龙井村的念头,但最终选择了更为隐蔽的葛岭。
在问第二个问题时,李晏清的声调中又多出了几分尊敬:
“既然你能说出殷白骨的名字,你可知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梦宁显然注意到了李晏清的用词——这位黄山剑派的掌门在五天前作为妖人的爪牙还差点把她打死,简短交谈之后,与梦宁之间的关系居然成了——
“我们。”
想到这里,梦宁嘴边含笑,寻思着可以告诉李晏清哪些信息。李晏清已经被妖人所胁迫多时,且无疑与妖人之间有更深的仇恨。同时,除了知道她在鳌龙楼画面具之外对她一无所知。
这样的人,反而可以分享更多的真实信息。武萝、艾芳那些人都是朋友,知道的太多,到会害了那些人。
片刻后,梦宁说道:
“是要复活魔主之人,是要称霸武林之人,是要取大唐江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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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李晏清内力的滋润,梦宁重新骑上蹇驴,慢悠悠的回到鳌龙楼。
在门口,她意料之中的看到路小飞正站在那里——路小飞手里有她的邙山尸蜂,原本可以找到她。路小飞却并没有去,只是自己站在鳌龙楼的门口等她。
以路小飞的聪明,看到蹇驴不在了,就知道她是故意要孤身出去。而以梦宁现在的身体状态,能让她冒险出去的原因,除了那个“义女十九”之外,路小飞想不出来别的。
在梦宁最脆弱的时候,她的床边之人,可能正是敌人。
不知为何,路小飞一点都顾不上担心自己的身份败露。从她在乞巧节那天被迫向黑衣女子说出“义女十九”这四个字之后,时至现在,她满心在想的都是——
梦宁的伤是不是要紧。
梦宁下驴的动作远没有以往那样雅致,狼狈的像是摔下来一样——路小飞立刻扶住她,拥在了怀里。梦宁勉强走了两步就在鳌龙楼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她望向路小飞,居然还笑了笑:
“你在乞巧节请天兵天将来救我,我刚才去回礼了。”
路小飞平时的声音清婉悦耳,如今却沙哑不堪,不知是因为几天没睡,还是刚刚哭过:
“我背你回房?”沉默了许久之后,路小飞问道。
“我内腑伤势太重,背着估计会很疼。”
路小飞思索了一番说道:
“我可以找一个门板把你抬回去。”
梦宁笑答:
“不要,那会像在抬一个死人。”
路小飞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似是不满:
“阿宁你别乱说——”
“我乱说又怎么了?”
路小飞想要说:你乱说我会伤心……然而又觉得自己没有这样说的资格,她于是又沉默了下来。直到梦宁主动把手搭在她的肩头:
“扶我起来吧,多休息几次,我应该还能走回房间。只是今晚……可能还是要劳烦你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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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誓旦旦说会赢下与妖人之争的那位前任大人,勉强骑驴去了一趟葛岭就又多躺了好几天。在孟诜大夫复查之后,被确认还需要养伤至少半年之久。她浑身到处是伤,每一处都好不了,活像秋后凋尽了的花。然而好在梦宁只有二十二岁,只要不死,还有很多的年华供她消耗——只有艾芳略有些急切,她隔三差五的跑到梦宁住着的那个阁楼:
“如果妖人案一直都没有进展,我和武萝什么时候才能成亲?”
“成亲的事情要问武谷主,怎么能去问妖人?”梦宁对这个问题有些困惑。
自从长乐公主来过鳌龙楼,艾芳逼着路小飞说了她对于梦宁的心意之后,两个人俨然成了闺蜜的关系。虽然出身、经历毫无相似之处——但三江九帮盟的生意需要路小飞照顾,云水班的事业也需要路小飞照顾,作为有恩必报的□□中人,艾芳将撮合梦宁与路小飞视为己任。
至于路小飞,表面看来似乎是所有人里对于妖人案最不关心的一个——路小飞拒绝了莫星言关于找个帮手的建议,受伤后的梦宁完全都由她来照顾。除了处理鳌龙楼中的事务,路小飞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这个阁楼的客房里——
早晨,在梦宁醒来,她料理好所有事务才离开;晚上,她会向梦宁讲述听来的整天的江湖故事。然后,虽然这个师傅暂时动不了,还是可以指点一下她的武功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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