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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蛇
“你们还是都不要走了。”
来人身穿黑色披风，风帽戴在头上，面部以一个月亮形的面具覆盖，只露出小半截脖子。
他低沉纤细的声音就像深夜里潜伏的毒蛇。
装神弄鬼，蔡画一闻见味道便知道是谁。
蔡画将小妾拉到自己身后道：“赵锦！你做的好事！”
赵锦一笑道：“蔡姑娘息怒。”
有病。
蔡画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
辛渊率先动手，拔起他身前的一个小柱子，用锋利的月亮头直指赵锦。
赵锦展臂向后滑了一丈，抽出跨在腰间的剑。
他这把剑很是锋利。
辛渊挥柱向前一寸，便被砍掉一寸。
辛渊用力将那截剩下的木棍甩出，赵锦没有躲过去，“邦”的声砸在赵锦的脸上，面具顷刻间裂成两半。
赵锦牵动唇角道：“辛督主，好久不见！”说时已上前，拿剑直削辛渊面门。
辛渊向后一撤，闪身躲在那根最粗的柱子，最大的月亮后面。
蔡画已带着冯琪撤到了门口，她对冯琪道：“快跑，跟着溪流的方向就能跑出去！”
冯琪道：“那你呢！”
蔡画道：“不用担心我们。”
那柱子立刻拦腰断下，辛渊一手握住柱子，一手抓向赵锦，赵锦攻势未收，扑上前去，被辛渊抓住衣裳。
手掌立刻合紧，赵锦向后一退，衣衫尽数撕裂。
风衣与棉麻丧服出去，底下原是一身红衣！
赵锦歪头笑了下，眼里显出怒意：“既然辛督主这么认真的话，我也要向你学习了哦！”
蔡画把赵锦削断的柱子扔向他，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学个屁！”
赵锦移步躲过，似乎想向蔡画冲过来，身前一阵劲风，用刀格挡卸力，那粗壮的柱子也被砍断，紧接着辛渊在眨眼中就换了个方向，用那断柱夯上赵锦的背。
赵锦飞出去，身体重重地撞翻了里面的红柱子。
赵锦狼狈的躺在地上，撑起身子时说：“辛督主好身手！”
蔡画道：“都说了你打不过！”
赵锦像是被蔡画激怒一般，拼尽全力将手中那把剑甩向蔡画。
辛渊忙了改方向，去接那把剑，这时赵锦已爬起，猛然向前甩了一把粉末，大半都落在了辛渊的身上。
他吹了两声口哨，从他身后钻出几条大蛇。
蔡画下意识想跑，但还是克制住了，身体赶紧进入防御模式，瞪着那几条蛇。
那蛇前后摇摆了下，似是有点害怕。
蔡画道：“赵公子，你的演技真好啊！”
她还记得赵锦给她找衣裳，还说女孩子身子弱，穿着湿衣服担心着凉，在祠堂时遇见他一副万般无奈、自嘲的模样。
那个怎么说来着，人不可貌相。
赵锦笑道：“多谢蔡姑娘谬赞。”
蔡画呸了声：“赞个屁！”
辛渊挑眉。
“杀千刀的东西，冯琪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不是你的，你以为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她啊！”
嗯？
蔡画抿了下下唇。
可赵锦一点儿意外的反应都没有，他只针对最后一句道：“那你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我的孩子吗？”
“什么？”
蔡画发懵。
她记得赵锦是有一个妻子，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好像是难产死的。
“她让我用我的孩子来制毒，将我的孩子抱走，我的妻子刚生下孩子听说我杀了孩子，情绪激动血崩而死，”他笑了下，眼底一片冰凉，“蔡姑娘，那这笔账，我找谁去算呢？”
还有这样的事情？
“不是说你是……你是被迫娶妻的吗？”蔡画变得磕巴，“你，你，孩子是你的？”
赵锦：“被迫又如何？不是我亲生的又如何？”
蔡画看向辛渊，嘴里泛起苦涩，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辛渊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道：“赵公子的目的只怕是不仅是一个小妾吧。”
赵锦道：“那是自然，月圆之夜，我还想邀请蔡姑娘与我共赏月圆之夜呢？”
月圆之夜？
那不就是后日？
蔡画莫名道：“邀请我做什么？”
赵锦微笑着，做出一个呼吸的动作，姿势贪婪：“你身上有我妻子的味道。”
蔡画一阵恶寒。
辛渊将剑一拧，长剑在月光的反射下泛起森森寒光。
赵锦毫不在意：“邀请你与我共同见证，月腰城的人都是如何去见我娘的。”
那几条蛇倏地向两人扑过来，辛渊拉着蔡画往后退。
辛渊握住赵锦的剑起手斩断。
退到房子外面。
这时才知道这谷里所有人都跑到这里。
晚上这么大的动静，很难不被人发现。
赵锦一出来，那些人就朝他跪了下去。
陆地上重重波浪在黑夜里反射出暗彩的浪花，花枝招展、丝丝吐杏子的毒蛇尤其夺目。
蔡画忽然道：“你要指挥这些蛇杀人？”
“怎么，不好吗，当年我娘就是蛇毒去世的，就因为我母亲是青楼女子，不被人待见，连一个大夫都舍不得为她请，她死前想喝一碗白粥，我向老太太下跪，向荣文睿下跪，向街上的人下跪！”赵锦忽然提高声音，“可是没人，可是没人……没人！”
那些蛇越过女人，赵锦抬手见它们吐着杏子蜿蜒游动向二人冲来。
辛渊无法接近赵锦。
他带着蔡画后退。
刹时，四面八方出现了蛇。
他们目标明确。
蔡画道：“这个赵锦，还有这样的本事。”
辛渊环着蔡画，足尖起落间便奔向山谷深处。
所到之处，全是蛇。
侧面蛇涌上来，后面的蛇在身后狂追。
辛渊带着蔡画到之前看好的位置，道：“你从这里爬上去。”
蔡画仰头看了下高高的山崖，爬倒是爬得上去。
“那你怎么办？”
辛渊道：“不用管我。”
“不行，我们得一起走。”
辛渊将蔡画放在高大的岩石上，劈手斩下几条蛇的脑袋：“小花，听话！你先走。”
蔡画也没空闲着，怒目瞪着跃跃欲试的那些蛇，但凡有胆子大的上来，她就用木棍猛砸他们的脑袋，砸到蛇眼爆裂，血肉模糊。
大抵上能感受到同类的气息，那些蛇对她有几分忌惮。
“我不走。”
辛渊转身将拦在山崖前的蛇都杀了，暂时清出一条路。
“听话，快过去。”
他身上沾了赵锦洒的什么东西，那些蛇会一直追着他，就是不沾，这么多蛇，两个人也不好一起走。
蔡画道：“我走了，你是不是就会死。”
这么多的蛇，他怎么杀不得过来。
辛渊道：“不会。”
清出来的路又被蛇拦住，辛渊背对蔡画，又将路清干净，道：“小花乖，快……”
他话音未说完，凝滞的眸子里整个是蔡画的身影——高举圆柱。
辛渊猝不及防阖眼倒地。
蔡画接了下他后，将身形一变，七丈多长的蛇身摆动，用蛇尾卷起辛渊。
她眼神凶狠地盯向那些蛇。
比蔡画长数倍的蛇都不由得往后退了几分。
菜花蛇也叫做王锦蛇。
名字里带王的蛇其实都不太好惹。
蔡画抓住机会冲出蛇群。
这处山崖她一个人勉强可以上去，带上辛渊就很困难了。
只能另外换个方向。
她沿着小溪一路向前。
也不知道这条路对不对。
辛渊昨日跟她说，有水的地方可能有人，有人的地方就可能有村庄，有村庄人就多，人多看到了辛渊就可能得救。
蔡画卷着辛渊不停地跑，一群蛇在后面追，时不时前面还有蛇向她迎面冲过来。
见是条菜花蛇，又有点退却，但凡拦了她的路的，她一嘴巴咬上七寸，咬死了，甩得远远的。
村庄是没见到，不过追上来的蛇越来越少了。
蔡画找了块空地，将辛渊放过去。
她趴在辛渊身上。
蛇头在辛渊脸上蹭了蹭，眨巴着一双眼睛，这个太监不睁眼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冷冰冰的，不过他虽然冷冰冰的，但好像很少对她冷冰冰的。
有吗？
不记得了。
好像有。
有的话，那就是他在算计她，打她的主意。
打她的主意？
蔡画摇了摇脑袋。
太监还挺好看，平直的眉毛，眉峰高一点儿，不满他意时有时会蹙眉，鼻子也好看，有几次床就在窗户下面，睡醒能看到他鼻子落在脸上的阴影，嘴也好看，她不自主地伸出杏子舔了下。
蔡画杏子僵住，嗖的缩回，如大梦初醒。
她摆动着身体离开稍许，然后游向来时的方向。
最后回了下头，钻进了细密的树林。
少顷，已看不到她的方向。
望着眼前熟悉的景物，辛渊下意识往身侧探去。
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大人，你醒了，我去叫知府……”
“蔡画呢？”辛渊抓住衙役道。
那衙役临时被派来照顾辛渊的，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想可能东厂督公知道，他留下一句“我去叫督公”跑了出去。
史决明进来时，辛渊已从床上起来，穿戴好了。
醒来便问：“蔡画在哪？”
他估摸了下时间，现在应该是卯时。
史决明没理他，自顾自说道：“堂堂西阁督主，传言武功高强，怎么叫人给砸了后脑勺？”他从找到辛渊时就想着到时怎么奚落他了，“这砸得可真重，再狠点，你估计得睡上三年五载了。”
辛渊并不在意这些，又问了句蔡画在哪里。
只见史决明摇头道：“我们找到你时，你前方数丈，只有数不尽的死蛇，没有看到蔡姑娘。”
“你说什么？”
史决明神色认真，不像是说笑。
辛渊一开始也知道，史决明是不会在紧要问题上开玩笑的，只是他不愿相信。
辛渊眼睫颤了下，差点站不住：“帮我叫几个人。”
史决明道：“我们将青腰谷翻遍了，没有看到蔡姑娘，带回来几个女人，她们说赵锦月圆之夜有动作，赵锦也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辛渊往出走：“你处理了，我去趟青腰谷。”
“她就是你妹妹吗？”
辛渊脚步停顿，回头：“你如何知道的？”
史决明靠了下墙侧：“从来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第一次见到蔡画时他就怀疑了。
辛渊没说什么，大步走了出去。
史决明在他身后喊道：“喂，我只是过来护送人的，这是你的事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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