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妄缘

作者:倾墨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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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箭


      萧璟诚在陵阳坐镇的第三日,前线传来首份战报——暮渊黎与江意率部顺利与冯言知旧部汇合,途中遭遇梧古国一小股巡逻兵,凭借陵阳军的默契配合与冯言知对地形的熟悉,仅用半个时辰便将敌军全歼,未折损一兵一卒。
      战报上还附了暮渊黎的亲笔字条,字迹潦草却透着鲜活:“临归勿念,夷南山林多雾,我已让斥候画了地形图,江意盯冯言知很严,他不敢耍花样。昨日见山涧有野果,尝了颗,酸得皱眉,倒想起你以前喝药时的模样。”
      萧璟诚捏着字条嘴角不自觉扬起。朱离凑过来探头看了眼,打趣道:“主上,渊又在跟你撒娇呢!都上战场了,还记着你喝药的事,真黏人。”
      萧璟诚没反驳,将字条叠好贴身收好,转而看向案上的淮朝疆域图——凌渊、轩驰、博临三地已被外敌攻占部分城池,萧沉凌在凌渊率军死守主城,济明与千御的援军虽在路上,却因靺鞨国的袭扰而延误了行程。
      “朱离,”萧璟诚指尖点在轩驰国的位置,“你即刻动身去轩驰,帮他们守住西城门。轩驰守军多是步兵,抵挡不住火罗国的骑兵,你用朱雀火牵制敌军,等济明援军抵达再回撤。”
      朱离收起玩笑神色,展开金红色羽翼:“放心!我的朱雀保管让火罗国的人不敢靠近城门!不过主上,你可得跟渊说,不然他肯定会说我啥也没干。”
      萧璟诚笑着点头:“好,我跟他说。”
      朱离振翅而起,金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萧璟诚重新看向疆域图,指尖落在夷南与陵阳交界的关卡——那里是外敌入侵千程的必经之路,也是他接下来要亲自镇守的地方。
      三日后,萧冥声亲率三万陵阳军抵达交界关卡。关卡守将早已备好防御工事,见他亲临,连忙上前禀报:“国公爷,梧古国近日增兵两万,在关卡外三十里处扎营,看架势是想强攻。”
      萧冥声登上城楼,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敌军营帐,眉头微蹙。他转身对身后的副将道:“传我命令,加固城墙,多备滚石与火油;另外,派人与暮世子联系,让他从夷南侧翼突袭,牵制梧古国兵力。”
      副将应声而去。萧冥声站在城楼上,风吹动他的玄甲,肩甲上的龙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想起多年前第一次镇守陵阳时,也是这样站在城楼上,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守住这片土地,守住身后的百姓。

      而此时的夷南山林中,暮渊黎正按萧璟诚的指令,准备率军突袭梧古国侧翼。江意将一份刚截获的敌军密信递给他:“暮世子,梧古国主将领兵去了陵阳关卡,这里只留了五千人驻守,正好适合突袭。”
      暮渊黎接过密信,扫过上面的行军指令,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好!冯将军,你带旧部从左侧绕后,切断敌军退路;我与江意率军从正面进攻,速战速决!”
      冯言知拱手领命,这些日子与陵阳军并肩作战,他早已没了往日的算计,只剩下对故土的愧疚与收复失地的决心。
      夜色渐深,暮渊黎率部悄悄靠近敌军营帐。待冯言知的信号弹在夜空炸开,他拔刀大喝:“杀!”
      陵阳军如猛虎下山,冲入敌军营帐。梧古国士兵毫无防备,瞬间乱作一团。暮渊黎手持长刀,刀锋所过之处,敌军纷纷倒地。江意紧随其后,长枪舞动间,将试图反抗的敌军一一挑落。
      冯言知带着旧部从后侧包抄,见着昔日被梧古国占领的土地,眼中满是怒火,刀刀狠厉,直取敌军将领性命。
      这场突袭战持续了一个时辰,待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五千梧古国士兵已被全歼,营帐被付之一炬。暮渊黎站在一片狼藉的营地里,望着燃烧的营帐,喘着粗气。江意走上前,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暮世子,此战大获全胜!我们缴获了不少粮草与军械,正好可以支援陵阳关卡。”
      暮渊黎接过布,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目光望向陵阳的方向:“好!众将士辛苦了!”
      而陵阳关卡外,梧古国主将领着两万大军,正疯狂进攻城墙。滚石与火油不断从城楼上落下,敌军死伤惨重,却依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萧璟诚站在城楼上,亲自指挥作战,玄甲上已沾满血污,却依旧挺直脊背,目光如炬。
      “大帅!敌军攻势太猛,城墙快撑不住了!”副将焦急地喊道。
      萧璟诚抬手抹去额角的汗水,萧冥声开口:“慌什么!陵阳军的城墙,还没那么容易被攻破!”他抬手抽出腰间长剑,剑刃直指城下敌军,“传我命令,弓箭手准备,瞄准敌军前排盾牌手!火油队跟上,等他们靠近就往下泼!”

      ……

      暮渊黎刚将缴获的粮草军械装车,准备星夜驰援陵阳关卡,斥候却连滚带爬地冲来:“暮世子!不好了!靺鞨国五千骑兵突然绕到夷南后方,把我们的补给线断了!”
      江意脸色骤变:“补给线一断,别说支援陵阳,我们连守在这里都难!”冯言知攥紧刀柄,沉声道:“靺鞨国向来跟梧古国交好,定是收到消息来截胡!我知道有条隐秘山道,能绕开骑兵回夷南主城,但需要两天时间。”
      暮渊黎捏紧腰间玉佩,指腹蹭过上面的纹路——他满心都是萧璟诚在城楼上浴血的模样,可眼下若不先解决补给问题,这支军队只会成了无援之师。他闭了闭眼,咬牙道:“按冯将军说的走!先夺回补给线,再驰援陵阳!”
      夜色中,军队放弃原定路线,转向隐秘山道。可谁料靺鞨骑兵早有埋伏,山道中箭雨密集,陵阳军虽拼死突围,却也折损了千余人。待摆脱追兵时,驰援陵阳的最佳时机已过,而夷南主城又传来急报——梧古国残余兵力联合月氏部落,正猛攻主城城门。
      “只能先回夷南。”暮渊黎望着陵阳方向,眼底满是焦灼,他让传令兵快马加鞭给萧璟诚送信,字里行间全是歉意与牵挂,“告诉侯爷,我定会尽快解决夷南战事,回到他身边。”

      可这一去,便是漫长的一年。

      淮朝联军与四国敌军陷入胶着,夷南、凌渊、轩驰三地战火不断。暮渊黎率军在夷南与敌军周旋,数次击退联军进攻,却始终无法抽身前往陵阳——每一次刚要启程,总有新的战事将他困在原地。他给萧璟诚写的信,从最初的“三日后便到”,渐渐变成了“待此战结束,我定归”,信末的牵挂,也从“勿念”变成了“你要保重,等我”。
      而陵阳关卡的战事,比所有人预想的更惨烈。梧古国增兵至五万,火罗国的骑兵更是日夜轮番攻城。萧璟诚亲自坐镇城楼,寒潭旧伤本就未愈,连日操劳下,脸色愈发苍白,却依旧坚持指挥。

      这日,梧古国用冲车撞开城门,敌军如潮水般涌入。萧璟诚拔刀迎上,破空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斩杀数名敌军。可没等他喘息,身后突然袭来一支冷箭,直直射向他的后心。
      “大帅!”副将嘶吼着扑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箭簇穿透玄甲,深深扎进血肉,萧璟诚踉跄着倒地,手中的刀“哐当”落地。
      军医紧急救治,箭簇上淬了毒,虽及时取出,却已侵入五脏六腑。萧璟诚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无力,连抬手摸腰间玉佩的力气都没有。萧冥声坐在床边,沉声道:“阿诚,你不能再撑了。军医说你需静养,否则会落下终身病根。陵阳关卡有我,你回侯府休养。”
      萧璟诚望着帐外的战火,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自己拗不过,也知道身体早已撑到极限,可他还没等到暮渊黎,还没看到这场仗打赢。

      三日后,萧璟诚被护送回陵阳靖南侯府。马车驶进侯府大门时,他掀开帘子,望着熟悉的庭院,眼底泛起湿意。朱离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他被人扶下马车,眼眶通红:“主上,你总算回来了!渊要是知道你伤成这样,肯定要疯!”
      萧璟诚被扶进内院,刚躺下,便看到枕旁放着一叠信——全是暮渊黎这一年来写的,从春到冬,厚厚一沓,每一封都带着战场的风尘,字里行间全是对他的惦念。他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是半个月前写的,字迹比以往更潦草:“临归,夷南战事渐缓,我已让人备好你爱吃的蜜饯,等我回去,陪你在庭院里晒晒太阳。”
      萧璟诚捏着信纸,指尖微微颤抖。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暮渊黎的模样——校场上策马的背影,帐中替他擦药的温柔,还有离别时那句“等我回来”。
      “我等你。”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在侯府,等你回来。”
      而此时的夷南战场上,暮渊黎刚打退一场进攻,浑身是伤地靠在树干上。他接过传令兵递来的信,看到“萧璟诚重伤归府静养”时,心脏骤然一紧,手中的信险些滑落。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身上的伤,对江意道:“夷南交给你,我要回陵阳!”
      江意连忙拉住他:“暮世子!敌军还没退,你现在走,夷南就完了!侯爷要是知道,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暮渊黎攥紧拳头,眼底满是痛苦。他望着陵阳的方向,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不能让萧璟诚的心血白费,不能让这一年的仗白打。
      “再等我一阵。”他低声说,像是在对江意说,更像是在对远方的萧璟诚承诺,“等我把夷南的敌人赶出去,立刻回去陪你。”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带着战火的气息。远处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暮渊黎擦去脸上的血污,重新握紧手中的剑,转身朝着战场走去。他知道,只有打赢这场仗,才能早日回到那个在侯府等着他的人身边,才能兑现那句迟到了一年多的“我回来了”。

      溯酖酒没上战场,可萧璟诚下来了,他得上阵顶替。毕竟是他的孩子,他也心疼。
      夷南的最后一场仗,打了整整三天三夜。暮渊黎的刀锋染满敌军鲜血,直到最后一名梧古国士兵跪地投降,他才踉跄着收刀,玄甲上的血痂早已凝固,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硬。
      “传我命令,清点伤亡,安抚百姓,留部分兵力驻守夷南。”他声音沙哑,“其余人,随我回陵阳!”

      萧璟诚在睡梦中感受到有人在摸他的手,他睁眼时便看到了暮渊黎,暮渊黎换了常服,身上的血污也已洗净,传来一股淡淡的檀香。萧璟诚的指尖下意识蜷了蜷,还带着药味的手轻轻回握过去。他嗓子干得发疼,开口时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回来了?”
      暮渊黎眼眶瞬间红了,俯身将人小心翼翼搂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我回来了,临归。”他指腹蹭过萧璟诚苍白的脸颊,指尖还带着未散的战场寒气,却在触到对方温热皮肤时立刻放软,“让你等太久了。”
      萧璟诚靠在他肩头,能闻到檀香下隐约残留的硝烟味,那是属于战场的、却让他彻底安心的气息。他抬手摸向暮渊黎的胳膊,果然摸到几道新添的疤痕,旧疤叠着新伤,在皮肉上蜿蜒成狰狞的纹路。
      “疼吗?”萧璟诚的指尖轻轻蹭过疤痕,语气里藏着心疼。
      暮渊黎笑着摇头,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早不疼了。倒是你,”他低头看向萧璟诚胸口的绷带,声音瞬间沉了几分,“军医说那箭上的毒差点要了你的命,你怎么不告诉我?”
      萧璟诚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捻着暮渊黎衣摆的布料:“怕你分心。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
      “好好的?”暮渊黎捏了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眼底满是又气又疼的无奈,“你躺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还叫好好的?我收到信的时候恨不得立刻扔了兵权冲回来。”
      萧璟诚望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定是昼夜兼程赶回来的。他伸手摸了摸暮渊黎的头:“我想你了。”
      这话让暮渊黎瞬间没了脾气。他把脸埋进萧璟诚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知道,我也想你。每天打仗的时候,想着打完就能回来见你,就觉得什么苦都能扛。”
      萧璟诚笑了,他拍了拍暮渊黎的后背,心里啧啧称奇:这人还是改不掉撒娇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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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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