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不明

作者:洛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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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是啊,谢郎。”白远川应着,任这点痛意咬着他的双眼,又把那只手握紧。他的指尖去描腕上的痕迹,将白骨和血肉一同抛远。

      他尝绝色,他观红线。

      他的手指将那无有的线拉紧,缠住,往上延着,系在坤泽披散的墨发上。

      乾元仍笑得含情,掌心挨过已有些汗的后颈,环抱过梅香,去热谢不宁的唇。

      舔着,咬着,一律都仔细。

      余光外的珠帘不动,余光外的轻纱朦胧,他再看美人面,默念甘愿两字。

      到底甘愿还是野心,皆是他的生性。

      白远川伸臂去拆薄衫,于是如愿看到谢不宁的肩。诱他的,勾他的,在此刻更深更浓。

      乾元的指尖还在描,从腕上到胸前的荷上。扬州再水暖,要去寻水中的荷都须得过了四月。

      现今还在四月,他倒看到了今岁的荷。

      银线所绘的荷好像潭中的水,不再有引人的红。又轻,又重,他以指为线,还是落在花间。这样的荷太静,指尖触到的绸缎却染了热意。

      “我这样痛,也换不来谢郎教我。”隔着绸缎,他将……好委屈,好真心,白远川念着,怨自己身上的恩客。

      这是他亲手为谢不宁换的襦裙,乾元碰到雪青色,往下摸着,要碰梅香最浓的……

      他似乎看到谢不宁难耐的唇,又只是摸到很浓的……另边是更滑的绸缎。

      ……还是觉得这处太软太热。这样软,这样热,这样冷。

      生性为这样的冷淡甘愿,转为难熬的渴,转为锥心的热。

      白远川为自己叹着,双手去拢谢不宁的腰……将浓得太过的苏合香送进去。

      哪里寡淡,他分明醉在今日,将方才那杯酒翻来覆去地饮。他掌着美人的腰,用的力道几欲将其攀折。

      “谢郎,”他……将那过分的冷撞碎在自己面前。或许并没有碎,只因他醉得太过,所以只觉贴着更温热的一处。

      他方才就想了,在为谢不宁更衣时。青丝落在谢不宁背上,所以他愿为谢不宁梳发。襦裙衬出坤泽更细的腰,有些淡的颜色将太浓的冷淡消融。

      他的唇落在谢不宁发上,嗅进粘附其上的梅香,“你不教我。”分明是哀怨,白远川又将这话说出了几分风流。

      指间握着的腰太滑……让他几乎溺在这里。

      他停了一瞬,之后便……极慢,仔细再观谢不宁的脸。

      微微开合的唇比方才更润,吻过咬过的地方成了点点红梅。发红的眼带着些刺痛,他想起谢不宁俯身的那一瞬。

      一双眼将他映得清楚,他听见谢不宁也说,“好痛。”

      是真心还是学语,白远川望不出来,怎么猜京城的往事都与自己毫无干系。

      一刻千金,他又缠住坤泽的唇,带着谢不宁的腰……

      ……。蔓延的潮又予他容许,容许他去折这样一枝梅。

      昔日庭前折花,而今躲在京城的红楼里去抱这样的美人,他又何必忧心祸患。

      他再甘愿不过,为人,更为己。

      仍旧空着,乾元的声音落在谢不宁耳边,他轻合上眼……

      苏合的香气安慰被蛊虫勾出的雨露期,只是太慢的动作叫他觉出难熬。

      好慢,好空,好在无须他开口再唤……

      ……

      满了又空,空了又满,拉着他入世间的欢愉情事里,让一切的苦痛化作邀约,直到有人抱他,有人吻他,将这样一枝梅伺候得舒缓。

      谢不宁又睁开眼,去看白远川的笑,指尖描着从扬州带来的风流气,顺便去记楼中嘈切的琴音。极轻的力道落在乾元颈间,他去勾白远川的衣襟,露出如暖玉一样的白。

      乾元总归比他身上更热,温热的血肉勾他,诱他,还颤的指尖落在白远川的胸口。

      他似乎听到一颗伪饰的真心,同乾元的唇舌一样都作出甘愿的样子。

      却绝非为他,而是为己。

      “员外郎想让我教什么?”他自己不求财帛,谋算之间牵涉再多也不止看重那点金银。谢不宁的声音透着哑,将手指抵在乾元胸口处。

      他轻轻喘过,任由溢满的潮侵蚀自己,被而今的欢愉浸透,“新帝即位不到一年,从中原大旱到秋狩遇刺,从北疆战事到科举舞弊,将朝野上下搅成了一团。”

      “上个月还道难也,员外郎如今自己倒是忘了?”

      “有谢郎助我,似乎没有那么难。”谢不宁的指尖不知从哪儿带了湿意,点在他胸口处有些凉。

      坤泽的声音却没有先前冷淡,吐露的话要白远川不得不细听,可他还在继续动,苏合香绕住银线绘出来的荷,不舍万分。

      这样的浑水自己踏进去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谢不宁比他知道得还要多。

      又或者,其中种种,已经皆成美人面前的棋局中的数子,只差成势而已。

      “或许几日后,我便又要面圣,谢郎你说,我该不该去讨户部的缺职?”白远川捉了贴在自己胸口的指尖,放在唇边细细吻着,将方才的凉意掩盖。

      “员外郎如此心念,我又何必拦你?”谢不宁的这句话说得断续,指尖的湿濡将欢愉落在了细处,既快又慢,都一并催发着已然过浓的信香。

      即使谢不宁拦他,他仍会去讨。若是讨成了,大可随波逐流,不必掺和进步步杀棋的局里举步维艰。

      京城里世家林立,重臣朋党甚多,哪还会有他执棋的份儿。

      窗外的雨声似乎停歇,润湿的花与叶都吹不进厢房内,只有乾元那双称得上潋滟的眼添了点湿意,他环住自己的恩客,用
      苏合香将人留下,又启唇念着那人的无情。

      “谢郎好不甘愿救我。”

      未得应声也在意料之内,白远川贴上面前人的唇,用齿尖含紧了……“雨天大路总归泥泞,谢郎今日就别再走了吧。”

      他笑着,带着谢不宁的手……,“我也好将谢郎伺候好,或许将来多得那么几句提点。”

      这场春雨连绵着下了两三日,到白远川候在殿外时仍旧从檐边滴下。水珠缓缓落在阶上染出湿痕,将绛红的官服衬得愈发显眼。

      “白大人,陛下有请。”宦侍终于为他推开了殿门,引着他进去面圣。

      下跪行礼,白远川照样去看明黄色的龙袍,这次的视线倒落在龙目上,和那双眼相互注视着。

      “白卿,”谢青若还在翻着刑部呈上来的奏疏,方才在大殿之上,他就下旨发落了春闱舞弊的主犯。

      论及这次查案的卷宗,确凿无疑的便是他的暗卫查出来的主犯。本就难以一网打尽,再加之谢不宁提前递信,能盖棺定论的官员又少了近十位。

      还不止这些,谢青若望着已经平身的白远川,视线去描官服上所绣的禽鸟。“这次查案,恐怕日夜劳形了吧。”

      这把生利的刀的确好用,只是并不完全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不然怎会恰有那么几次赏花宴,恰有几张证词被翻供定为朝臣相互攻讦之言。

      “为国谋利,为君分忧,乃臣之幸事。”白远川作揖应着谢青若似是夸赞的话,将头垂下直避开新帝的目光。

      这样的伪饰更像上朝时面对各部老臣,谢青若反而笑起来,将这句幸事听进了耳中,“虽未除根,但经此一查,江南黎庶的日子总该好过,将舞弊一事查清,也算是孤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这些日子倒是苦了刑部,”他翻过奏疏,将它轻轻合了一半,正漏出的那几页便是解释翻供的缘由,“孤自然该重赏,刑部当中,白卿又为此事奔波近两月,也算是大功一件。”

      “正巧白卿现就在殿中,孤便直问,白卿想要什么赏赐?”

      白远川闻言抬起头,看向正在翻奏疏的谢青若,倒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臣蒙陛下挂念,只是刑部公正行事,臣不过是读了几卷经籍,要论查案的能力,比不上刑部其他大人。”

      “何况是陛下下旨,六部之内,总有些流言说臣难堪大任,臣倒以为然也,”他看不清谢青若手中拿着的奏疏,说是赏赐,他自然要为自己谋个好前程。

      “臣家中又是江南商贾,比起诸位饱读圣贤书的同僚,难免显出一身铜臭气,”他确实是个俗人,“故而敢请陛下将臣指去户部当差,账本算盘,臣还是多少摸得更清楚些。”

      户部,这还真是一桩明晃晃的美事。朝中标榜两袖清风的廉臣见多了,这样直言的臣子,倒是难得一遇。

      只是思及面前的卷宗,连舞弊一案都可用钱财疏通,真指了这样的官职怕是要他亲手豢养一只新的硕鼠。
      朝中不缺硕鼠,而他现在却缺一把刀,一步杀棋。

      “调任白卿去刑部是孤当时思虑不周,”谢青若合上那本奏疏,将舞弊的案子就此翻过,“白卿要是妄自菲薄,那落在白卿名后的读书人该如何自处呢?”

      “六部中朋党甚多,孤知白卿这两月的不易。若真应了白卿今日这一请,孤岂不是要落得个昏君之名。”

      “俸禄绸缎不会少,今日便按惯例,教白卿仍任翰林编修,在城中另赐府邸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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