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

作者:莫雪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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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恋者决斗(柴、盈、云)


      柴筝走到院里,站在梧桐树下,甘甜的绿茵气味钻入他的鼻翼,清入心脾,他的头脑复而清明,他再次想起秋霜的话——‘梅香在旁求情放了凝露’。

      可他却把凝露杀了。

      她现在一定在恨他吧!

      他蹙起眉头,突然,不知怎么的,脑筋一百八十度急转,打开了另一种清奇的思路——

      她既然恨他,说明她的心里还想着他。

      她没忘记他!

      他喜上眉梢,浑身又攒起一股子使不完的劲儿,再次走回天庐道上。

      身边再次响起一声声‘柴大人’的问候。

      这一声声问候,就像是叩问她心扉的敲门砖,试探她的反应。

      他的唇线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只要她肯出来,就算打他一顿、骂他一顿总好过现在的避而不见。

      他的双眸大放异彩,简直要把那扇木门盯出一道杏黄衣幻影来。

      出来打我啊!

      出来骂我啊!

      出来把我轰走啊!

      出来啊!

      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他直挺挺地站在天庐道中央,一手握刀、一手叉腰,像一座风蚀不化的镇路石碑,注视着侧前方。

      浮云变幻,云卷云舒。

      他的耐心非但没有被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磨碎,而是一点点聚集成更为坚固的信心球团。

      她越不出来,说明她心里越生气,说明她的心里装着他!

      他信心满满,自鸣得意,甚至窃喜。

      误会怎么了?

      只要见面,就有机会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她一定是想出来的,一定是独孤彦云从中作梗,不让她出门。

      就在站在这儿等,她总有出门的时候。

      他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诋毁情敌。

      想到此处,他的心情又舒畅了起来,一身黑袍站在太阳底下,丝毫不觉得热,只感觉惬意。

      他一边兴冲冲地等待着梅香再次出门来轰走他,一边又意淫着只要她一出门,他就把她抱到自己的房间里,直到她原谅、再放了她!

      一声声‘柴大人’,从院外飘进屋里。

      盈盈站起又坐下,气得咬牙切齿。

      这家伙……怎么这么厚脸皮?他不是回屋了吗?怎么又出来招摇?

      偏偏,这时候传来马钰和他的对话。

      “柴大人,小的见您一直站在此处,可是有何事情?”

      “凝露被杀,我方才见到一个可疑人影从这里窜了过去,我正在此处巡查。”

      盈盈听到此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柴筝此前向她提过致幻药一事,显然他已知道内情。明明她已经放过凝露,他却一意孤行杀了她。他竟如此草菅人命,冷血残暴至极!回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句‘丫鬟的命也是命’,原来都是在她面前演戏!

      分明他就是杀害凝露的凶手,难道他还想栽赃嫁祸于他人不成?竟然还利用此由头巡查,真是太可恶了!

      利用——简直就是一把比他身佩的腰刀更趁手的武器。

      在外面等她是吧?

      她偏不要出去!

      她顾不得独孤彦云正在床上盘腿打坐,挨着他的膝盖平躺在床边。

      独孤彦云的伤口恢复的极快,可能与他一边练功一边养伤有关,短短一天一夜,伤口已经结痂。

      外面的声音像警报似的一声一声响起,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只好瞪着眼睛看独孤彦云打坐。

      肃杀的眉宇,刚劲的轮廓,乌黑卷发遮蔽的额头沁了一层薄汗。

      画本子里的战神大抵就是这样一副面容吧。

      书上说,习武之人打坐时是不能动的。

      他当真不能动吗?

      她狡黠一笑,脸颊浮起两只浅浅的梨窝。

      手指抬起,在他闭着的眼睛前,晃了晃。

      他果然没反应。

      她壮了胆子,轻触他的额头,挟了一指汗珠,指尖从额鬓划过脸颊,停在他的下颌。汗液顺着指尖划过的痕迹顺着她的手指流进她的掌心里。

      他仍然没反应。

      她弓起身子,像灵猫般伏在他身前,伸长脖子,缓缓拉近和他的距离。

      脸庞近在咫尺,他的眼睛睁开了。

      她怔住。此刻她的姿势并不好看,不端庄持重、甚至看上去有些放浪。

      “怎么不睡?”他的身体仍然保持不动,面部没甚表情,就连说话时唇部的开合幅度也不大。

      门外响起一声接一声的‘警报’。

      “睡不着。”她如实说。

      “躺好。”

      她平躺在他身边,双手放在腹部。接着,胸前‘啪啪’两声,她被点中穴道,睡了过去。

      黄昏到深夜,月上柳梢头。

      门外的‘警报’终于消失了。

      盈盈这才舒心,轻盈地做起事来。她从院外打了一盆水,为独孤彦云换药之后,将污水倒在泥巴地里。

      这几日,因换洗伤口频倒污水,院里的荒草长势更茂盛了。

      她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

      本以为能安安稳稳地躲在洒扫度过在荣王府的最后时光,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的目光从掉皮的围墙,转到野蛮生长的荒草,最后落在灰蒙蒙的窗纱后的独孤彦云身上。

      不如帮他把院子改造一下,等她走了以后,他也能住得舒服些。

      第二日,晨起大早,盈盈深睡转浅,刚有意识回觉,就听见屋外传来洒扫的声响和一声声的问候——‘柴大人康安’。

      他竟然这么早就在外面了!

      她的计划突然被打乱,原本想早起去找马钰商议修整院落一事,这回只能在院里等马钰了。

      这时,恰巧马钰的声音在天庐道上响起。

      “柴大人,这么早就出来巡查了。”

      柴筝简短一个“嗯。”再无他话。

      马钰边叹气边往回走。他本想劝柴玉笙回去,但见其脸色阴沉,再不敢多说半句。他早已听说柴玉笙和梅香之间有私情,一个一直等、一个不出来,两人在天庐道上较劲,叫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左右为难。

      “马总管,请留步。”

      马钰一个机灵,停在天十四院前。

      盈盈站在门口,对进门的马钰行了一礼,打开话题:“马总管,房主的院子许久没修整过了,我想……重新收拾一下。”

      盈盈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了,独孤彦云站在门前,遥望着站在院门内侧的她。

      她一时不解彦云为何起床,却见马钰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与此同时,院门的外侧,仅一墙之隔,响起两个丫鬟清晰洪亮地问候声:“柴大人早。”

      原来他走到天十四门口了。

      她到底没有向门外看一眼,他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门前。

      在独孤彦云的注视下,她提裙引着马钰进院,“马总管,仔细地滑。”

      “彦云,”她坦然地迎上他的灼灼目光,“我想把院子翻修一遍。”

      “好。”他点头应允。

      她将想了一夜的设计倾数说出。

      “院子里通铺地砖,水井旁边挖一道沟渠,围墙重新粉刷,两道门换成铜的或是重铁的,廊下挂两盏灯笼。”

      这个设计精简耐造,易守难攻,既适合练功打拳,兼备防守寻仇。

      “好了。”她望着院子数了一遍,没有遗漏,这才清清爽爽的结束。

      “你呢?”独孤彦云的眼睛再次投向她。

      她一时茫然,不懂独孤彦云所问何事。

      马钰赔笑问道:“这院子空旷,不如养些花花草草,梅香姑娘觉得如何?”

      她躲开独孤彦云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马总管安排就好。”

      马钰领命而去,她这才随着马钰的脚步向院门处遥望了一眼。

      不知何时,门口再听不到丫鬟的那句问候,唯剩琐碎的洒扫声。

      ***

      马钰办事极快,不过三日,院子焕然一新,屋下正南放置了一面花屏,古藤托盘上摆满了精致的盆栽景观,既不用费心打理,又美观耐看。尤其摆放正中间的几盆观赏梅,或冷艳傲骨、或娇俏可爱、或俊拔不俗,盈盈极为喜欢。

      独孤彦云身上已大好,练完拳脚,沐浴更衣后,换上了一件海蓝色丝袍,坐在床上等盈盈。盈盈褪去裙衩,自穿了一件樱花粉的睡裙,刚一走到床边,就被独孤彦云拦腰抱住。

      两人倒在床上,粉色纱幔遮住了两人的轮廓,映着昏黄的烛火,只剩一团缱倦的朦胧影绰。
      久违而熟悉的气息笼罩着盈盈,宽厚的臂弯下,是从前未曾品出的安全感。她紧紧拥住这一刻的安定,沉溺其中,且意犹未尽。

      “太热了,开会儿门。”独孤彦云凌空一掌,铜门‘嘭’得一声巨响,门板撞到墙上,又反弹回一半。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到盈盈微湿的手臂上,她激起一个寒颤,双臂缩回独孤彦云的身下。

      独孤彦云掀来身边的一条薄被盖住。

      盈盈以为这就准备睡下了,忽而,独孤彦云却在被子里轻揉她绵痒的部位,引得她阵阵娇笑。

      “你干什么呀,讨厌……”她羞答答地推开他。

      他却不依不饶地覆了上来,说道:“再来一次。”

      盈盈来不及细想,独孤彦云又覆了上来。不比方才,这次含着满满的占有欲和强烈的霸道意味。

      她到底不堪承受如此负荷,她困乏难当,凄婉的哀求。

      “彦云,不要、彦云,不要了……”

      独孤彦云却没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她紧蹙眉头,尖厉的惨叫起来。她的声音如尖厉的刺刀,穿过天庐道,刺入柴筝的耳膜。

      柴筝僵直地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干涩的眼球里的布满血丝,麻木地看着黑檀木床上顶盖的青纱,弯刀紧紧握在手中,手指紧绷至苍白,骨节根根分明,血管幽绿突起。

      “操!天十四,你他妈搂婆娘不知道关门啊!”天庐道上传来天十六的怒吼,天十六骂骂咧咧,声音却越来越远。

      弯刀“铮”然出鞘,柴筝再也忍耐不了,霍然冲了出去。

      今夜就算是拼出他这条命去,他也要杀了独孤彦云!

      漆黑的夜,圆月高悬,地面铺了一层银辉。

      他奔出门,跑了两步,一道黑影落在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来者黑袍束腰,双袖紧箍,月光下腰牌上的金笔大字分外清楚。

      天字第十九号,陆离。

      陆离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沉忧郁,与柴筝不相上下。

      他提剑直指柴筝眉心,忿然喝道:“我向你挑战,排位单挑!”

      “让开,我没空和你打。”柴筝冷眸泛起寒光,隔空一掌,黑气直扑陆离面门。

      陆离旋身躲过,亮剑向柴筝挥来,冷斥道:“由不得你,接招!”

      弯刀与青剑交叉相撞,火树银花。尖厉的金属摩擦声从剑尖滑至剑底,银白的弯刃反射两人激愤如长出獠牙的凶残恶相。

      弯刀勾起青剑,反势卖假,退开半步疏忽急进两步,迅疾连招‘鬼斧十八斩’扑向陆离。
      青剑随影变幻莫测,剑气结成气网,挡住来刀,陆离的掌风推开气网,向柴筝扑去。

      此乃陆离的看家绝学青帮荷莲掌,从未在掠影面前用过。柴筝的西域断肠掌阴毒无比,陆离这才不得不使出专克毒功的荷莲掌。
      青帮,乃宗门八大派之一,聚居于江南水域,帮中派系林立复杂,而陆离则是青帮专门培养以进贡南荣朝廷的剑客。

      柴筝逼出了陆离的看家绝学,这才正视眼前的对手。
      他绝不止表面上‘天十九’的位次,怀揣的武艺远高于天十六!

      柴筝不再轻敌,运起十成的功力向陆离杀去。
      陆离凝神屏气,运起十成的内力防范并还手。

      两人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披星戴月、斗转星移。对峙数百招后,两人精疲力尽,一方握刀的手麻木到失去知觉,只凭肌肉记忆挥动手势。一方提剑的臂酸痛抽筋,却凭一腔悲愤还击。

      意念到底再撑不住两道倾颓的躯壳,最后的坚持陨落之前,两人同时燃起绝杀之招——“扑簌”数声,弯刀隔断黑袍,鲜血淋满刀刃;“呲啦”数响,青剑割开黑袍,鲜血染红青钢。

      “彦云……关门……”盈盈固执地侧过脸去,推开独孤彦云。
      眼角的热泪滴落在睡枕上。
      天庐道上的打斗和嘶吼一声不落的传入她的耳中,“呲啦”的长剑割袍声和熟悉而低沉的闷哼声终于敲开了她曾紧闭的心扉。

      她悔恨极了。

      开门的那一瞬,她确实带着报复的心理,可当她听到他持刀赶来,不顾生死的迎战时,她终于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

      她的心就像被坚硬的皮靴踩扁、捻进泥土里。一整颗柔软的心脏被割破、被撕碎、被揪扯成一块块、鲜血淋漓的托在手中,却仍然炙热。

      她还爱他。

      原来,爱,付出了,收不回。

      她懊恼自己的无用,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独孤彦云揽她入怀,吻了吻她的额头,沉声说道:“不用担心,他们两个都死不了。”

      长剑掷地,清脆作响。

      陆离满头瀑汗,喘着粗气,“噗通”一声躺在地上,费劲吞咽了一口干哑的嗓子,说道:“不打了。”

      弯刀脱手,筝然断弦。

      柴筝气喘吁吁,骤然松垮,“噗通”一声倒在旁边,双目空洞的看着漫天的繁星,说道:“不比了。”

      天十六和天甘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一人架起一个,往天甘十的房间走去。

      天十六埋怨柴筝:“你们俩打什么啊?”
      天甘十调侃陆离:“我方才看见天十六从你的房间里出来,我还以为你俩有什么呢!”
      天十六给了天甘十一脚:“你说什么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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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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