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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
早上,方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从沙发转移到了床上,他侧躺着,面朝着里面,而他脸边就是佟鸣的脸。
佟鸣昨晚没有给他留下个后背,今早也没有在他睡醒前起床。
方前感觉自己喝断片了,昨天那些酒几乎四分之三到了他肚子里,现在脑子生疼,连梦都是一段一段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这次好像真的和梦里的人接吻了,这一段记忆尤为清晰,特别是唇齿相依的触感,好像就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他抬起手,把嘴唇贴到自己手背上,轻轻嘬了一下,是这个感觉吗?亲是这样亲的,但是手背吻起来的感觉怎么能和嘴唇比?而且手背也不会给他回应,不会主动去勾他的舌头和嘴唇。
那么那个清晰真实的触感到底是来自哪里?难不成他真是天赋异禀?梦境和自己现实的身体都通感了?
他又嘬了一下他的手背,还是不对。
算了,起床吧,昨天喝太多,他现在膀胱要爆炸。
一抬眼,两个黑溜溜的眼球正欣赏着他像个变态一样嘬着手背表演。
方前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指着佟鸣大声质问:“从哪儿开始看的!”
佟鸣在那儿躺着动都没动,抬起自己手背送到嘴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操!”方前脑仁一疼,抡起枕头朝佟鸣的屁股砸下去,“我哪有你这么淫/荡?”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用这个词形容佟鸣,但刚刚那个表情,实在是......不可言说。
佟鸣把挂在他身上的枕头丢到一边,坐起来问:“你又做春梦了?”
这一问,方前忘记了危险边缘的膀胱,盘着腿坐下点了点头,他回味着,又费解着。
“梦见什么了?”
“梦见......她和我接吻了。”
“你不喜欢吗?”
“没有,”他摇头,“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在愁什么?”
方前舔了舔嘴唇:“太真实了,那种感觉在我脑子里非常清晰,可是在现实中我又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就会......失落,你能明白吗?”
佟鸣有些茫然,也对,这家伙也没有接过吻,他哪知道那种感觉。
“这次看清楚是谁了吗?”
方前去想她的脸,又开始觉得朦胧,他就去想她的嘴唇,不是薄薄一片,也不是太有肉感,下唇会稍微饱满一些,他的目光慢慢上移,和佟鸣的嘴唇有点像。
他一个激灵,为什么会和佟鸣的嘴唇相像?
他又想到了抱着佟鸣大腿啃的那个早晨,头皮像通上电流一样一阵一阵麻。
佟鸣已经下床穿衣服去了,穿好衣服又走到床边,弯腰捡起昨晚丢了一地的酒瓶。
“佟鸣。”
佟鸣还弯着腰站在他旁边,转过头等他说话。
“我昨天......没怎么样你吧?”
“没,你睡挺死的,还打呼了,”佟鸣一脸无辜地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
不是就好,也可能那个人在他的印象里太朦胧,早上一睁眼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佟鸣的嘴唇,先入为主了。
他说服了自己,穿衣服起床。
刚到中午的点,佟鸣今天做了肉酱面,院门就让人咣咣敲响了。
尧秋泽推着自行车跑过来,方前又给他拿了一个碗:“你闻着味儿就来了啊。”
“什么啊,我是来给你说孟新山的事。”话虽这么说,也没耽误尧秋泽接碗打肉酱。
孟新山,方前深深吸了口气,这一个上午他都没怎么想起他。
“他怎么样了?”他问了一句。
“回来了,”尧秋泽端着碗和他们一起回到屋里坐下,“因为是未成年,批评教育,又上了两节思想品德课,就放回来了。”
尧秋泽是今天早上去书店才听说昨晚的事,最近风大,坐书店门口晒太阳的人少了,他拼拼凑凑只知道个大概。
“孟新山没乱说吧?”佟鸣问。
“他哪敢啊,”尧秋泽把面拌开,“他是警察直接送回来的,昨天晚上问话,问出来了他有组织有预谋在家里带人看黄色影碟,人家警察过来批评教育了他爸一顿,还从他家把影碟全收走了,说这是非法传播。”
方前就听着,也没出声。
尧秋泽看看沉默的方前,又小心翼翼地问佟鸣:“哥,我听说,你昨天把他爸给打了?”
“没打,推了一下。”佟鸣纠正他。
尧秋泽‘嘶’了一声,又问方前:“这事情也结了,你要不要回家看看你爸啊?昨天闹那么难堪。”
“不回,”方前塞了一大口面,“我跟他之间根本就不是孟新山的问题。”
方前不愿意再多说,这件事在他们这儿就算过了。
佟鸣做的肉酱太好吃,尧秋泽吃了两大碗面,按着胃不愿意骑车。
他那自行车就放在了仓库,等方前上班的时候坐上摩托叫方前送他回书店。
“尧秋泽。”
“啊?”尧秋泽抓着方前的腰,伸过脑袋应了一声。
“你写小说,会写接吻吗?”
“当然会。”
“你是怎么写的?”
“就......他吻了他,他亲了亲她的唇角,这样。”
“过程呢?”
“一般不写那么详细,太露骨了会被删掉,”见方前不回话,他吃惊地问,“你和谁接吻了?”
“我没有,”方前否认,“就是做梦梦到了。”
“哦,和你上次梦见的是同一个人吗?”
“应该是。”
“那你一定见过这个人。”
“为什么?”
“不然她怎么能在你梦里有固定成像呢,一定是因为她给你留下了印象,但因为是梦,你的大脑对她的形象做出了一些篡改,就形成了你梦里那个人。”
他真的见过?会是谁?他没有头绪。
在书店门口把尧秋泽放下,方前去卡拉OK上班,没到点,店里其他人都还没来。
“你昨天还好吧?”刚进门小珍珠就问他。
“你又都知道了?”
“闹那么大怎么可能不知道,都有人说你带着兄弟打你爸呢。”
方前挠了挠额头,昨天佟鸣的举动他也没想到,方贯那么大个子,吨位又在那摆着,那家伙一下把方贯推倒在地上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的劲儿。
“都过去了,没事。”
他说完看了小珍珠一会儿。
小珍珠往后扭扭头,又摸摸自己脸:“我脸上有东西啊?”
不是她,不一样。
方前摇摇头:“没有,今天很漂亮。”
“是吗,最近换了新的雪花膏,皮肤都变好了。”她掏出兜里的小镜子照照。
到点要上班了,方前去换了衣服出来,他站在柜台前核对今天的货单,小珍珠走到他后面伸出两根手指捏着他的领子往下稍微拽了一点。
方前扭过头问她怎么了,小珍珠看着他脖子上那个浅浅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点,整个人卡顿了两秒,又无事发生地帮他把领子整理好:“没事,领子翘起来了。”
方前没管她,又回过头继续对货单。
那天晚上下班回去之后方前就又搬回了西屋的折叠床睡,他给佟鸣说背上的伤已经不疼了,佟鸣就‘嗯’了一声,其实人家也没问他,显得他解释的很多余。
后来过了好多天,他在折叠床都是一觉睡到天明,再也没梦到过梦里那个人,有时候他晚上回来睡着前躺在那里还想,她就这么离他远去了吗?还是她来他梦里需要触发什么额外条件?
只是每次想她不到十秒他就会昏厥一般熟睡过去。
晚上的气温又往下掉了一点,方前现在盖着的还是薄薄的被子,折叠床下全是铁丝网,透气,离地又低,加上这见不着太阳的房子,有天晚上他被地底的凉气给冻醒了。
那时候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直起身看到窗外依旧是黑夜,他四周看了看,怎么没有看到佟鸣?他记得每次睁开眼见不到佟鸣的影子都是天亮。
身下的折叠床吱呀响了一声,方前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搬过来好几天了,他俩现在不在一张床上睡。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蛹,直挺挺躺在床上,一睁眼就要找佟鸣,这种行为有点可怕。
第二天方前找来了厚一点的被子,薄的被子铺在身下,打算等哪天太阳好了晒过之后再收起来。
院子里滚着落叶,现在已经进入了萧瑟的秋天。
尧秋泽的那篇短篇小说又要半道崩殂了,方前正在上班,他独自跑到卡拉OK,叫方前给他开个包间在上两瓶酒。
“抽什么风啊你?”方前去拿了两瓶酒,又喊外面的人,“酒架空了,今天谁上货?”
“哥,没酒了。”小刘应。
“还没送来吗?”
“今天送不来了,”小珍珠黑着一张脸出来,“老郑头真是嫌自己命大啊,妈的喝了半斤白酒开车送货,一头开河里去了。”
“这是第几次了?”
从方前来这卡拉OK,送货的老郑头就因为喝酒耽误过两次事,这次直接把自己干医院去了。
卡拉OK的酒也是天使城的渠道送来的,他们得提提意见,换个人合作。
方前又把酒放回去,给尧秋泽拿了两瓶汽水。
那天晚上尧秋泽一直在这儿赖着,悲愤地唱到方前下班,佟鸣刚好回来的晚,路过想接着方前一起回去,尧秋泽抱着他的稿子要跟他们一起回。
“这都几点了,你改个稿子还得让我们陪着?”方前又沦落到了坐后车厢的小马扎。
“我需要你们的意见,”尧秋泽满脸愁,“今天决定不了我睡不着。”
和尧秋泽对接那个编辑,看上了这篇短文,但文章写的是两个男人,编辑想让他改成男人和女人,尧秋泽死活都不愿意,一直拉扯到今天。
“性别一改味儿就不对了,失去在世俗和爱情间拉扯的窒息感,那这个故事的意义就没有了。”尧秋泽还是不想退步。
“你不是说这个杂志很包容吗?”方前打了个哈欠。
“之前他们也登过,但是好像前几期有人写信举报,说有伤风化,他们现在就不登这种稿子了。”
“那你不是写的还有正常谈恋爱的吗,换个寄。”
“寄了,人家没看上。”
方前搓搓耳朵,他听着都累。
“直接寄到出版社呢?”佟鸣问他。
“那得是长篇,”尧秋泽嘟囔一句,“短篇谁给你出版啊。”
“那你就改,把钱拿到手再说。”
方前给他拍板,结果尧秋泽说他庸俗。
“行,你有文化你不庸俗,”方前不和他掰扯这个问题了,又问,“你今天晚上睡哪儿?”
“我......跟你睡?”尧秋泽说。
“我那折叠床躺一个人都费劲,你跟你哥睡吧。”
尧秋泽瞥了佟鸣一眼,长这么大他还没和他哥单独躺在一张床上睡过。
“没事,你哥说了,他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是以前你们没人愿意跟他睡。”方前说。
“啊?”尧秋泽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这种可能,“真的假的?”
“嗯......是......”
佟鸣的声音刚发出来,小面包一声刺耳的鸣叫划破夜空,佟鸣突然踩了急刹车,方前坐在后面脑袋直接撞在了车座上。
“怎么了?”他捂着头问。
尧秋泽手里的稿子都扔了,脸色煞白:“是不是......撞到人了?”
佟鸣和方前急忙开门下车,那条漆黑又笔直的路中央躺着一个女人,棕色的风衣下是一条鹅黄色的裙子,就倒在他们车头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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