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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契
第二天清晨，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将檀奉灵从睡梦中惊醒。
舱门滑开，陆见霄一身笔挺军装立在门外。
昨夜开诚布公的谈话后，alpha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态度，檀奉灵复盘了一夜，自觉没什么错处叫对方拿捏，方才卸下心防睡了个好觉——虽然此刻她正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有事？”她揉着惺忪睡眼，语气不善地仰视着高大的alpha。
陆见霄目光扫过她眼下的青影，心思一转猜到了原因，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舰队今晚到。”
檀奉灵清醒大半：“提前了？”轮椅无意识往前滑了半寸。
陆见霄睨着她雀跃的眼神，知道她在期待什么，没有接话，只是侧身让出通道：“要出去就抓紧。”
“当然要去！”她迫不及待地转动轮椅。
作为常年泡在工作室的机甲师，腿又不方便，能实地考察外星环境的机会实在难得，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两人整装待发，alpha看着她期待又警惕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怎么像个第一次远足的小孩？
“具体去哪？”行进途中，檀奉灵第三次回头时终于忍不住发问。
“另一半球。”
轮椅猛地刹住。檀奉灵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认真的？”
陆见霄不置可否，机械重组声响起，残破的「永夜银沙」变形为悬浮摩托形态，虽然右侧把手明显松动，不过整体功能完好。
还没等檀奉灵反应过来，alpha已经将人拦腰抱起，她只觉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已坐在后座，腰间多出一条安全束带，脑袋上戴了个头盔。
“收轮椅。”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
引擎轰鸣声中，摩托如离弦之箭般蹿出，檀奉灵不得不抱紧男人的腰。
她惊讶地发现之前故障的液压系统已修复如新，所以这些天他早出晚归，是在搜集维修材料？
所以右臂不是修不好，而是没找到材料？
那她的自告奋勇岂不是显得很自作多情？
这个认知简直叫她无地自容，但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毕竟是驾驶「永夜银沙」多年的战神，会维修机甲也不奇怪，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久驾成师”吧。
如此也不必担心机甲损毁问题，就是可惜自己错失了研究「永夜银沙」的绝佳机会。
「永夜银沙」是联邦的镇国重宝，历经二十七代元帅传承，每一任持有者都会对其进行升级改造，采用当世最顶尖的军工技术与材料。
到陆见霄手里时已不知升级了多少次，但这一代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其胸口的行星动力核心。
传闻它是用上一代虫母的躯壳，融合了上百个战败星球的能量炼制而成。
据莱恩描述，陆见霄初掌军权时的境遇不佳，那时议会对他百般刁难，质疑他年纪太轻、能力不足、时机不当，甚至指责他破坏人道主义。
直到虫族大举入侵。
这位年轻的元帅用最残酷的方式回应了所有质疑，他每收复一颗星球，就抽取其核心能源，杜绝了再次孕育虫族的可能，将敌人力量化为己用。
不伤人和，却实伤天和。
这份沾满鲜血的战利品，铸就了新的联邦战神的威名。
靠着铁血手腕，陆见霄坐稳了指挥官的位置，军令所到之处，无人敢不从。
虽说独裁者、暴君的名号也跟着传开了，但他确实是全人类公认的拯救联邦的英雄。
曾经的檀奉灵对陆见霄也有偏见，有次和莱恩闲聊，她还吐槽过陆元帅不把omega当人看。
没想到被一向温和的莱恩当场反驳，他坚信那位同母异父的兄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联邦的长远发展。
当时她觉得莱恩盲目崇拜，现在她算是明白了，陆见霄何止是不把omega当人看？
在他眼里，alpha、beta、omega都一样，不过是联邦的养料。只要对联邦有利，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比如五年前那场震惊全联邦的腐败案，就是他亲自带队彻查，最后亲手将那些蛀虫连根拔起。
据说当时他站在废墟之上，看着被押解的犯人，只说了一句话：“联邦不需要叛徒。”
官场盘根错节，他查抄的家族里既有议会的人，也有军部的势力。这一下，两边都得罪透了，只不过军部是他的一言堂，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冒头罢了。
这次遇袭，多半就是那些人的手笔，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清楚虫族进化种的存在。
若他们知道……那这就不是简单的内斗，而是背叛人类的重罪！若联邦高层被虫族渗透，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檀奉灵打了个寒颤。
陆见霄察觉到，以为她冷，稍稍放慢了速度。
她盯着他宽阔的背影，不禁感叹这人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外有虫族虎视眈眈，内有政敌伺机捅刀，身边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议会天天盯着他的错处，可他却始终滴水不漏。身手、心性、城府、手腕……无一不是顶尖，简直就是天生的领袖。
面对这样的人，檀奉灵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蠢到与他为敌？
悬浮摩托减速，耳畔呼啸的风声减弱，四周的动静反而清晰起来。
“唳——”
一声尖锐的鸟啸从后方传来。檀奉灵耳朵一动，猛地抬头，脸色骤变。
十公里外的天空，黑压压的鸟群正朝他们逼近！
“怎么全追来了？！”
陆见霄依旧沉稳：“寻仇的。抱紧。”
檀奉灵瞬间想起他们干的好事……第一天他们杀了一只骸隼，第二天又偷了骨鸮的蛋。这两种外星鸟不仅群居，还记仇得要命，逮着机会就要报复。
……难怪他每天回来都一身伤。
悬浮摩托飙到极限，却甩不掉身后的追兵。骨鸮和骸隼争先恐后扑来，尖锐的喙嚣张地张大，作出吞吃的动作。
檀奉灵当机立断：“枪给我！”
陆见霄二话不说递过脉冲枪。檀奉灵一手紧搂他的腰，一手举枪回身。
砰！砰！砰！
几声凄厉哀鸣后，重物接连砸落在地。
然而，整个鸟群因此被激怒。
骸隼尖啸着呼唤同伴，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纷纷张开喙部，无数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陆见霄单手控车，悬浮摩托在金属风暴中灵活穿梭，像一道漆黑暗影。檀奉灵不得不双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背上，才没被甩飞出去。
但一味躲避不是两人的作风。
“会开吗？”陆见霄问。
檀奉灵只骑过电动车，但这种悬浮摩托操作简单，她早就暗中记下了操作方式。
“没问题。”
“数到一换位。”
一块金属碎片擦过她的小腿。
檀奉灵很清楚，论身手自己远不如这位元帅，要想脱险，必须让他腾出手来。
“好。”
“三……”
金属碎片如影随形，檀奉灵双手撑住他的肩膀，微微直起身子。
“二……”
陆见霄单手揽住她的腰。
就在这时，一只骨鸮闪电般逼近，锋利的喙直刺向摩托尾部！
“一！”
电光火石间，陆见霄纵身跃起！有力的臂膀将她精准甩向驾驶座，借着反作用力凌空一翻，军靴狠狠踢在骨鸮发光的喙上。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中，檀奉灵一个急转避开金属雨，听到身后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只管往前。”
两人类配合天衣无缝，鸟群一时竟奈何不得。被偷过蛋的骨鸮彻底暴怒，和骸隼一起发疯般俯冲而下，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远处，天际线开始泛白，他们即将跨越星球的晨昏线，进入永昼的沙漠半球。
檀奉灵刚松了口气，余光却瞥见一抹荧光绿从侧翼突袭而来！
“小心！”
她本能地伸臂挡住陆见霄，骨羽刺入她的肩膀，鲜血瞬间浸透衣袖。
陆见霄眼神一凛，反手一枪击碎那只偷袭的骨鸮，同时俯身重新握住把手，猛地扭转方向。
“撑住。”他的声音比沙漠的风还冷，手臂却稳稳托住她下滑的身体。
摩托急速下降，最终停在一处风化岩形成的天然洞穴前。
陆见霄抱着她翻身落地，洞穴里干燥温暖，与外面肆虐的风沙形成鲜明对比。他将她轻放在平整的岩面上，撕开染血的衣袖检查伤势。
“不深。”alpha简短评价，取出药膏时顿了顿，“忍着。”
膏体接触伤口，檀奉灵倒吸一口凉气，却硬是咬住嘴唇没出声。
陆见霄抬眸扫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了。
“为什么挡？”他突然问。
檀奉灵疼得龇牙咧嘴：“堂堂联邦元帅要是被只鸟暗算，传出去多丢人？”
知晓她是在缓和气氛，alpha配合地勾了勾唇，他处理伤口的手法娴熟无比，好似这双手做过无数遍。
治愈喷雾用在皮外伤上效果显著，但这里环境太差，伤口暴露在外仍是不妥，陆见霄看了眼她红通通的脸颊，起身走向洞口。
“我去设警戒。”
洞外热浪翻滚，沙粒拍打在岩壁上簌簌作响。
陆见霄站在明暗交界处，指节在光脑上敲出一串加密指令。
“沙漠半球，尽快接应。”
机械音刚落，洞内传来“咚”的闷响。
他瞬间转身拔枪，却看见檀奉灵狼狈地趴在地上，打翻的储水瓶正在她手边滚动。
她撑着岩壁想调整下坐姿，受伤的肩膀却使不上力，“我只是想看看情况……”
陆见霄收枪上前，拎着她的后领像提猫一样把人放回原处。
“别动。”他单膝跪地捡起水瓶，晃了晃，“浪费了30%的饮用水。”
檀奉灵刚要辩解空间钮里还有储备，就见陆见霄已经拧开新的水瓶递来。水面摇晃，映出她受宠若惊的脸。
男人神色平静：“沙漠昼夜温差60度，你现在的体温是38.2。”
檀奉灵这才意识到脸颊发烫不是因为窘迫。她小口抿着水，偷瞄正在用精神力检修机甲的陆见霄。
“所以……我们在等我的伤好？”
“等沙暴过去。”
仿佛回应他的话，远处传来雷鸣般的轰响。洞口外，原本湛蓝的天空陡然泛黄。
“那、如果我一直没好呢？”
她咽了咽口水，把“你会丢下我吗”咽了回去。
陆见霄终于抬眼看她，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那就扛着你走。”
瞧见她瞬间舒展的眉眼，alpha视线先后落在她两次受伤的地方，情不自禁补上一句：“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让它们再伤到你。”
风声骤然变大，第一粒沙子穿透力场打在石面上。
檀奉灵笑着摇头：“开玩笑的，我可是两次从鸟嘴里救下元帅的人，这点伤比上次轻多了，马上就能活蹦乱跳。”
“那次不一样。”
话一出口，陆见霄明显僵住了。檀奉灵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什么不一样？”
洞内倏尔安静得可怕，连沙砾的拍打声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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