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楚先生，你晚饭吃的那点东西还没消化完吗？我们要关门了。”

　　“没有，如果你不方便的话，那我可以去你家。”

　　“就这几块蛋糕，要不你就挖一小勺尝尝？”

　　“要不你陪我出去逛逛吧，我消消食回来吃。”

　　“不行，我还有事。”

　　“这都快十点了你能有什么事？”

　　李一想了想家里那群嗷嗷待哺的渔夫，转身把下午做好的蛋糕给他打了包，又用标签贴好了每个蛋糕的蛋糕胚和奶油的搭配，递给了他：“我真的有事情，不能陪你了。”

　　“好吧。”

　　“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你再联系我吧。”

　　“不用我送你吗？这么晚了，视野不好。”

　　“没事，不用，谢谢你了。”李一关了店门，打开了电动车，又戴上了头盔，骑车走了。

　　不出意外，家里果然已经有人等着了。李一最近回来的时间不固定，他在橱柜里放了几副麻将让他们在这里打发时间。

　　“胡了！诶老徐，我的纸呢，再贴一张。”

　　李一的出现自带了救世主的光辉，几个被贴了满脸纸条的人把麻将一推：“不玩了不玩了，看不着人小李都回来了吗？还玩个屁。小李啊！”

　　“行啊，小李给老王来一碗宽面，至于宽度，你看看他那张脸就行。”

　　李一冲他们笑笑：“面条倒是有，可这么宽的可不好找了，要不你们下次撕得细一点？”

　　“我说啥来着，你们几个完蛋玩意儿天天在这混，给我们小李都带跑偏了，李啊，听哥的，你可千万不能和他们学。”

　　“要不我看着夜宵摊还是取了吧，直接给你们改成棋牌室得了。”李一笑道。

　　“别别别，俗话话说民以食为天，打牌哪有吃饭重要。来，老的小的们都给我报菜名。”

　　李一进厨房备菜了，忙活了一阵外面突然安静下来了，刘哥抓着张纸条进来了：“小李，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有啥事儿告诉哥，哥给你帮忙。”

　　“什么人？咋回事？”

　　“有人来吃你做的饭，还甩了张大票。看这样子像是来砸场子的。”

　　李一有点弄不明白了：“估计是谁家亲戚吧。”他摘下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刚想问问他们是谁，他就看见了大厅中站着的男人。李一迅速躲回厨房，一把抓住刘哥的胳膊：“哥，救命，有刺客。”

　　“刺客？”楚潭走进厨房：“我以为咱俩现在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嘿！你这小子，别以为你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就……”

　　“哥，哥，误会，误会，我看错人了。”李一稍稍凑近了些，用手挡住嘴巴：“这位是林耀学校的投资人，咱们还是……”

　　“啊，误会了，都是误会。”刘哥嘿嘿一乐：“小李啊，这单子我就给你放这了，你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刘哥出去了，可是却把嗓门儿留在了厨房：“哥儿几个，咱林耀学校领导来了，都别给咱耀耀丢人啊！”

　　李一尴尬地撇撇嘴：“误会了，误会了。”

　　“我怎么觉得不像误会呢？”

　　“我这不是……”李一干笑几声，突然灵光一现：“我不是给你蛋糕了么，刘哥说那个人是来吃饭的，所以我就没往你身上想。”

　　“李先生考不考虑换个工作？你这么伶牙俐齿，刚好可以换掉我那个不争气的助理。”

　　“我就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你别耍我了，时间不早了，你请回吧。”

　　“我是来吃饭的。”

　　“你如果饿了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场地试吃蛋糕，但是今天晚上的这顿饭是不对外开放的，小本生意，请你多体谅。”

　　“你的本就只多我一个人？”

　　“对不起。”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

　　李一知道他这样很不近人情，可是这件事情开始脱离他的控制了，下午的眼泪，晚上的晚饭，这不是李一该做的事情，他没有这个资格。李一只不过是他的蛋糕师，是一位有着点头之交的学生家长。他苦笑一声，不过很快他就连学生家长都不是了吧。

　　楚潭自那天走后就只联系过李一一次，他提出了一些口味的改进，又特意强调让他试试看能不能加一些薄荷的元素进去。

　　李一记得楚潭是不喜欢薄荷的，两人刚确定关系没多久的时候，A市新开了一家冰淇淋店，店里主打的招牌就是薄荷冰淇淋，他缠了楚潭好几天，楚潭才松口陪他去。

　　他当时乐坏了，自掏腰包买了两个，可楚潭只尝了一口就把冰激淋又给了他：“你要是真这么喜欢吃，我回去给你买一箱牙膏，比这便宜多了，味道还正宗。”

　　“没有吧，我感觉还不错啊。”

　　“那就是你的比我的好吃。”楚潭扯过他的胳膊，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的，然后皱着眉摇了摇头：“一样难吃。”

　　“味道当然一样了，都是一个盒子里挖出来的怎么会有差别。就跟你说不要老玩游戏，智商会下降的。”他当时觉得自己过了嘴瘾，笑嘻嘻地继续吃。

　　“我总觉得不对，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你觉得好吃我就觉得不好吃呢？”

　　“那是因为你不懂得欣……”他话没说完，就被楚潭扣着脑袋拉了过去，嘴唇相碰，楚潭的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角，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坐了回去，他煞有介事的咂咂嘴：“这样好像就好一些了。”

　　李一已经记不清他当时是怎么和楚潭走出那家的了，但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薄荷味的东西了。

　　李一想得太过入神，楚潭好像有些不耐烦了，问他有没有问题。他这次回答的很快，说没有。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因为他好像差不多能猜到薄荷和楚潭的另一半有关系了。

　　楚潭的蛋糕彻底没了进展，与薄荷有关的甜品太少，而且大多数都与绿色有关。楚潭要蛋糕的时间是在冬天，这个颜色与季节实在是不搭，可如果强行添加色素的话又会影响整体蛋糕的质感。

　　屋漏偏逢连夜雨，楚潭这边没有进展不说，林耀那边又出事了。

　　等他着急忙慌地赶到学校时，林耀的头已经被包扎好了，李一难得发了脾气：“怎么回事？”

　　“林耀家长你先别着急，这就是小孩子之间打着玩而已。”

　　李一没有理会老师的话，蹲下身子摸了摸林耀的头：“耀耀，和叔叔回家好不好？”

　　“好。”

　　李一背着林耀回了家，可林耀一进家就僵硬地坐在一边，没有动作。他起初以为是林耀被吓到了没有缓过来，给他端了杯热水，可林耀只是应了一声，还是没有动作。李一觉出不对劲了：“林耀，把衣服脱了。”

　　“叔叔……”

　　“脱了！”

　　现在的天还没有那么冷，短袖加外套就足够了，可偏就是这件外套藏住了林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李一之前见多了自己的伤痕，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新伤。他深呼吸几口气，压住心头杀人的冲动：“乖，把水喝了，叔叔去给你打热水。”

　　“叔叔，你别生气。”

　　林耀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李一，他抱住林耀：“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叔叔不生气，你乖乖去洗澡，出来了叔叔给你上药，然后咱们好好睡一觉。”

　　给林耀上药的时候，李一已经尽可能地控制力到了，可他每揉一下林耀总是会痛到颤抖，林耀死死地咬住嘴唇，除了粗重的呼吸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

　　等抹完药两人早就已经满头汗了，林耀是疼的，他是怕的。李一并没有马上离开，出声问他：“需要叔叔陪你吗？”

　　“叔叔，你会不要我吗？我打架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叔叔怎么会不要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安抚好了林耀，李一才去学校，门口的保安显然已经等他很久了，一见他来就把人带进了校长室。

　　“这就是杀人犯的家长？”

　　“什么家长啊，那个孩子没爹没妈根本就是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

　　“是啊，那孩子来路不明，也不知道咱们学校为什么会招进来这样的孩子。”

　　“我之前就觉得这个特殊计划不合适，粗人就是粗人……”

　　他们的话越说越难听了，李一看了眼校长：“你管吗？”

　　李一没指望校长回他，如果他要是想管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眼神扫过人群，锁定了一个穿着贵气的男人，他缓步走过去，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力气，男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保安！保安！你看看！我就说什么人教什么样的孩子！”

　　见自己爸爸挨了打，他身边的小孩就要往上冲。李一睨了他一眼，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然后把人怼到了男人的胸口，将两人逼进墙角，另一只手掐住那个男人的脖子：“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我不介意当着孩子的面撕烂你的嘴。这家学校的教育太差了，我觉得咱们还是有必要让孩子们知道信口胡邹是要付出代价的。”

　　校长这回终于有反应了，保安闻声迅速赶来，想要拉开李一。可李一哪会这么容易让他们控制，三两下就挣开了他们的束缚。这些保安固然训练有素，可他当年的陪练是楚潭和付景，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刚说话的人现在都不敢吭声了，校长猛地一拍桌子：“林耀家长你这是在干什么！”

　　“当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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