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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团
三日后,百兽国使者入京朝见。
号笛吹奏,城门大开,巡城卫兵列阵而立,绕市而围,百姓来观万人空巷,使者队人人骑兽而入,只见那兽群高大威猛,比之寻常虎象豹狼约两倍有余,虽戴铁罩仍见粗锐獠牙,行过之处伴着低吼兽鸣,趁兴而来围观的一众百姓霎时间噤了声。
牵兽者为男子,而兽背之上高坐者多为女子,她们身穿各色异装,披发在身不束发,环佩银饰重戴,足不缠靴,臂不遮袖,动辄如金银铃相叩,悦耳倾听。
兽群之间独有一耸立而出的大象,象背上缚藤椅纱帘,影绰之间,可见其中前后坐有两位年轻女子,高居人间,万众瞩目。
“好气派......”
“就是有点吓人......”
兽背上的使者倩目微移,看向足下百姓倒也不恼,反而高挑眉眼昂首视前,登时击掌而道:“扬笛,奏乐,请兽礼。”
话音刚落,使者队的大小号笛齐奏,忽地从兽群间飞出无数鸟雀雁群,鸟喙携花吐播天地,落满全城,引满城人注目相望,“你看,那是什么?”
百鸟争相啼鸣,遥向聚拢一处,竟在天空中化身成形,直听一“枭”声长啼,巨鸟振翅而动,有人忙道:“是凤鸟!是凤鸟!”
此时又有巨象扬鼻吹笛之声,走兽欢叫,凤驭鸟齐天,似让人身置异域之境,人人无不惊叹瞠目结舌,那兽背上的使者即道:“百兽请礼,与民同乐,诸位共赏。”
“噢——好!”
兽队徐徐前进,沿街而游,起初哑然噤声的百姓一时间都欢庆鼓舞,举手相迎,东南西北之街市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前来观兽队入城,热闹非凡。
在这衣袂连裳的人流其中,一抹血红色的幽影一闪而逝,霎时间不知何故,忽地云雷滚滚,阴霾顿下。
“难道要下雨了?”
与陆归同来伙伴举目遥望,随后又道:“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陆兄,咱们快赶上去看热闹吧,免得看不着了。”
“走、走。”
陆归正走入人群,却不知怎么的感到一撇陌生的影子闪过,他回首环顾却又没发现有何异样,径直再走时竟又听到笑如银铃的女声。
嗬嗬嗬嗬......陆归......
嗬嗬......
“谁?出来。”
他大概心有所觉,倒退几步便越走越快,直往人群中奔,转身刹那间倏然撞上一血衣女子,那女子面目可憎,浑身泥泞,模样眉目正是他见过的齐婉儿,她未开口却有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你害我好苦。”
猛然间,陆归的脑海中闪过自己杀人抛尸的行径,泥泞坟坑中的齐婉儿好似突然睁开了眼,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鬼——鬼啊!”
陆归闪过其身,踌躇几步便翻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此处,一路大叫着直喊:“救命、救命!”
他撞上那些先走的同伴,不待人先问就一个劲地叫道:“鬼、有鬼。”
几个同伴顺着陆归指向的方向眺望一眼,街市上人来人往,事事有常烟火人间,焉有妖邪,“鬼?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陆归你没糊涂吧?”
陆归再一瞧,确实毫无异常,他抹了抹眉目仔细观望,也并没有刚刚所见的那般鬼魅景象,“真是我看错了?”
同伴拍了拍陆归的肩头,便道:“陆兄,别耽误看热闹了,快走吧。”
陆归擦拭头上的汗珠直直点头,也向着兽队的方向走去,但不久,他又感到了自己背后跟上来的其他人,还伴随着那阴恻恻的女音。
陆归,你害我好苦
将我欺辱,抛尸荒野
“我没有、我没有......”
居心叵测,人面兽心
说,有多少温良无辜的良家女子,遭了你的毒手
“我没有,我没有!”
欺世盗名的小人伪君子,我现在就取你狗命——
“我没有!”
陆归感到身后阴凉的杀意,心理防线顷刻崩塌,逃也似地蹿入了人群,再也顾不上丝毫的体面,爬起来又滚落在地,几个趔趄在地上翻了好几回,惹得不少旁人满腹疑问。“鬼、鬼啊!!”
他口中所说的鬼魅,便是今日着血衣替齐婉儿来求公道的钟芯,她披头散发,妆容惨淡,血红色的衣裙附带泥泞,好似刚从坟冢中爬将出来。
阴云密布,雨滴从天而落,这雨还是下了。
百兽国使者施展的幻术遇水则破,而强行破术带来的后果致使兽群兽性混乱,正当众人无暇顾及其他的此时,陆归满身狼狈地奔进了使者队伍,拼命大叫着:“救命、救命——有鬼、有鬼!”
“吼——”
“糟了,有人乱闯,拉紧缰绳!”
兽吼一声响,震得人耳聋心颤,百姓群中一青衣士见机便喊:“兽疯了,大家快跑啊!”
一言立下,所有反应过来的百姓群情混乱,不顾一切地嘶叫着往四处吓跑,驻守在各处的巡城卫兵与同僚颔首,随即见机奔进人流维持秩序,“小心退避,勿要踩踏奔袭!”
“兽有束缚不会伤人!”最高处的象背上有一女子说完这话后,便解开一只机关匣的机关,从中跳出一只绯红的九尾之狐,只见那九尾狐轻跃于象背上,一声摄人心神般的长鸣传出,混乱的兽群顷刻间安宁下来,回归常态。
事毕,绯红九尾狐在帘中的女子身上转悠一圈,与其亲昵一番便重新跳进了机关匣。
这时候,太子带兵驭马而来,看见那只九尾狐便允自说:“那就是百兽国的国兽,天心九尾,百闻不如一见。”
太子很快转而又下令道:“孤得暗令,有贼人意图扰乱邦国使队,破坏两国安宁,特意赶来,众将听令,将此乱臣贼子即刻拿下。”
“是——”
在这样一场混乱后,不知什么时候,那突如其来的乌云也悄无声息地散开了,拨云见日,天晴了。
一处高耸的楼阁中,一个人影收回施术的手势,离开了此处。
......
钟芯目睹陆归被太子府兵擒拿,趁乱之中,她便躲入人流匆匆离去。那日她与无尤在饭馆重新坐下,便是商量今日之事。
无尤:“钟姑娘,我之前就想到一个合适的法子,只不过这件事还得看你。”
钟芯:“无尤姑娘但说无妨。”
无尤:“现在让官府查这件案子很难抓到他的把柄,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重新见到齐婉儿。”
钟芯:“什、什么意思?”
无尤:“你拿着这只符箓,三日后有使者来京,陆归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见了你就像见了齐姑娘,他心中有亏到时原形毕露,以他擅闯使者团之罪名,不怕惩治不了他。”
人群之中,无尤的小身影从不远处的角落中蹿出,她向外挥挥手,钟芯便改道匆匆跟了过来。“小师父,陆归被抓了。”
“做得很好钟姑娘,给我。”
钟芯反应一刹,随即将身上带着的那只符箓交了出去,无尤拿回那只符箓,作手势施术当即毁了那只符箓,然后道:“钟姑娘,回去等消息吧,在事情成定局之前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见了陆归。”
“好,我早已让小云对外称我卧病在床,这几日我一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把这件衣服也给我,我帮你处理了。”
二人不久后分开,躲入混乱的人流消失不见。
刘长英这时候正在客舍的厨房里做饭,灶上驾着柴火,他举着一本食谱照本下料,“盐少许......”他边说这话,一边从盐罐中舀盐,正要放,屋外一声刘长英传进来,他的手一抖,那勺盐连勺带盐全数翻倒进了锅里。
“我、我的鸭!”
“刘长英——”
无尤抱着那身红色的裙子一路奔进屋,见厨房有火直往灶里扔,柴火劈里啪啦烧得旺,薄薄几层丝织物顷刻间被火舌吞尽。
“小师父,怎么是你?”
刘长英俯身往灶口里一瞧,问道:“小师父,你烧什么呢?”
无尤拍拍自己的小黑手,立答:“证物。”
刘长英的脑筋转得颇快,听完这句话大概心里有了数,登时凑近捂住了无尤的声音,提醒:“嘘,小师父,小点声。”随后他又道:“赶紧烧赶紧烧,别留痕迹。”
无尤拎着火钳将剩余的衣物直往厨灶里添,刘长英抓过身旁的柴火不管不顾地往里扔,烈火一卷,再多的衣物也烧了个干干净净。
刘长英的那盘鸭肉抢救及时,并没有破坏味道,这会虽不是饭点,但又何妨多个人品尝味道。小院子里,他端出那盘鸭肉放在桌上,道:“来,小师父快尝尝,我最近新研制的菜谱,试试咋样。”
无尤拣起筷子,夹了一块往嘴里送,便忙不迭地点头称赞,“刘长英,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我也就种种菜,研究研究菜谱,过几天清闲日子,菜要是还做不好,那不是还给自己添堵。”
“有理,吃。”
二人便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刘长英:“说来也怪,今天晴雨交接,我本来外面晒着青菜刚收进去不久,又出太阳了。”
无尤也在心里头犯嘀咕,时机来得太巧了,百兽国使者的幻术以兽为术,兽依木而生,木受雨而润,兽则遇雨而藏,那一场雨强行破术只是动了兽心,但是身沾邪诡的陆归再一闯过去,如何不乱。
陆归擅闯使者队罪名便定,但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兽群一惊满城动乱,陆归即便死罪可免也是活罪难逃。
“难道是师兄干的,一局将死啊。”
“什么,小师父你说啥?”
“吃,吃完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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