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

　　“事情就是这样，老林怎么不说点我好的，一爆料就是我谈了男朋友这种等级的？”樊林说，视频那头的迟雨在狂笑，显得樊林的脸色更黑了。

　　迟雨笑够了也慢慢停下来，揉了揉眼睛：“你这弟弟挺有意思，之前听你说的我还以为又是个面瘫高冷大学霸，结果还是跟你一样，甚至比你还有意思。”

　　“面瘫高冷大学霸？你以前是这么看我的？”樊林问，说着自己也照着自己以往的行事作风想了想，不爱说话，面无表情，好像确实也能搭上这个形容？

　　视频聊天里的迟雨挑着眉，明显对樊林这一点都不自知的态度表示“那不然呢”的态度，樊林耸耸肩，意思是“哦”。

　　“那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了？应该比之前好多了吧。”迟雨又问，视频里能看见他一边说一边回了房间，一抹雪白从屏幕边缘擦过，樊林没看清，猜测应该是他养的狗。

　　这只狗在考完试之后樊林也终于是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天他在迟雨家里窝在迟雨房间，坐在迟雨床上撸着迟雨的狗。樊林从小就特别喜欢小动物可惜家里一直不给养，阳台上的小鸟已经算是特例，这回肆无忌惮地跟这么可爱的狗狗玩，别提有多爽了。

　　看见狗的那瞬间樊林眼睛都亮了，忙让迟雨把镜头往下点，迟雨照做，一边还不忘嗔怪他：“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我的狗啊？”

　　樊林想了想，给自己都逗笑了：“你要是变成狗我应该会更喜欢你。”

　　“好吧，汪。”

　　他倒是特别配合，给樊林逗得笑的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动静不大，但就住在隔壁房间的林真看来是听见了，没过上多久就到门口敲了他的门：“哥？”

　　樊林一愣，下意识扫了眼手机里的迟雨，眼神简直在说：你看？我们现在这个关系算好还是算坏？

　　他下床去给林真开门，刚走了没两步又不小心脚趾踢到了书桌边的椅子，疼的他那一瞬间就缩成一团无声呐喊，甚至把手里拿着带着走的迟雨都扔到一边了。

　　“哥？我进来了。”

　　一开门就看见樊林缩在地上眼里隐约闪着泪花，林真可谓是冲刺式地从门口瞬移到樊林身边，扶起他坐到床边，温声细语问他怎么了，樊林疼的说不出话，摆摆手没出声。

　　“他脚踢到椅子了。”房间一角的神秘声音响起。

　　林真一脸见了鬼的样子：“谁啊？”

　　没回话。

　　林真：“卧槽真有鬼。”
　　樊林：……

　　无奈之下他只好叫林真帮忙把他手机捡回来，跟他解释：“是我男朋友，我在跟他视频。”

　　“！！！”

　　屏幕里的迟雨也适时跟他打招呼，笑的很张扬：“嗨。”

　　林真彻底不说话了，手机里的人和身边的樊林两头看，看看这又看看那，板着个脸走说不打扰你们了就走了，从床上坐起来到离开房间关上门的速度堪比逃跑。

　　“他在紧张什么？脸都红了。”樊林有些没理解，疑惑地看着门口的方向问迟雨。

　　迟雨笑了下：“不想打扰我们二人世界呗，是个乖孩子，要不下回去你那，姐夫给他带点什么好吃的？”

　　“姐夫？”樊林重复，语气里隐隐带着威胁。

　　“嫂子。”迟雨立马改口。

　　*

　　时间越来越接近春节，按说艺考成绩近期就会公布了，送不能拖到年后。他们画室群里在传是今天出成绩，樊林起床的时候就看了看，登不进查询网址。那就算了，反正考也考完了查成绩又不急这一天两天。

　　他今天的任务是回一趟自己家里，他打算把课本习题之类的带到老林这边来，已经落后高考生半年时间了总要自己往回找补点，最近就可以开始复习了。

　　樊林回家的路上还带着耳机在跟迟雨说话，问他这几天要不要过来跟他一起复习会儿，迟雨自然不会拒绝，但很明显也不想学习。

　　“都要过年了宝贝，好好玩会呗？”他温声细语地试图让樊林沉溺于他的温柔乡，就此放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正派念头。很明显，樊林在这方面就像女儿国里的唐僧，即使他其实也有贪玩的念头，但始终牢记目标，意志很坚定。

　　他找出钥匙开门，进门换鞋外套扔沙发上一套动作无比熟练。“过年那阵就休息了，不会让你过年还要写卷子的放心好了，出了年也不用我给你补习了，学校该开课了。”

　　“好吧，听你的。”迟雨只好答应下来，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是跟男朋友待在一起他怎么都高兴。

　　樊林进了房间就把手机放在书桌上，自己一会翻翻书架一会看看地上的储物盒，把高一到高三的课本全都翻了出来，还想找几本练习卷的时候迟雨忽然很激动，忙告诉他说：“群里有人说出成绩了！上去看看！”

　　“你先看吧，我先开一下电脑。”他倒是语气很平淡，淡定地按下了电脑的开机键，等着它转圈圈的时候继续去找他的卷子，丝毫不见考生查成绩时的激动。

　　嗯，很有樊林的做风。

　　迟雨默默想，面前的电脑已经在查询页面转圈圈了，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他的分数，高兴地握住了拳：“285，稳了！”

　　“木木，你看到成绩了吗？用不用我帮你查？”

　　“……木木？”

　　任凭迟雨怎么叫他，樊林都没有回应。这让迟雨有了种大事不好的紧张感，刚刚查出自己考了高分的喜悦感瞬间就被一扫而空，皱着眉满心满眼都是樊林怎么样了。

　　“木木？你说句话好不好？”

　　……

　　长久的沉默。

　　那天的樊林终于回话了，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闻的呜咽，那声音就像强行把想哭的情绪憋回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压的声音都不像他的，听起来格外委屈：“嗯，没事。”

　　迟雨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语气格外坚定：“我去找你。”

　　等到迟雨站在他家门口也就过了也就将近十分钟，他大概是说完那句话立马就飞奔出门，樊林来开门的时候他还在急促的呼吸，在刚看到樊林的那一眼，注意到他红着的眼睛鼻子，眼睛里水光潋潋，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这副模样看的迟雨呼吸一滞，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

　　“……我没事。”樊林的语气确实听起来平稳多了，但谁看不出来他在强装镇定？迟雨忍不住心疼，把他抱的更紧了些。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抱抱你。”

　　听了这话樊林差点没忍住，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就是不听话，跟小孩子哭闹时家长言声不让哭一样，他越是想着别哭别哭，眼泪就越是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止也止不住。

　　憋了半天也没见成果，反而泪珠已经成串的滚落下来，他干脆自暴自弃一样就着拥抱的姿势埋进迟雨肩窝，不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肩头忽然的湿润迟雨当然感受到了，微微侧过头看看他，只能看见他轻颤的身体带着一头卷发都在微微颤抖，哭也哭的小心翼翼。他没说什么，默默抱着他轻拍他的后背，默默陪着他等他情绪好些了再说别的。

　　“大雨。”过了一会樊林突然开口道。他还保持着埋在迟雨肩窝的姿势，因此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抽泣声也是。“我只有204分。”

　　“……”

　　他们都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满分300分的美术生考试，考到240分也就是三科每科80分，这已经是个很一般的成绩了，要是文化分高能拉高综合分，勉强还能上个不错的一本。但要是连这个基础都达不到，像210分的分数是平均每科70，就已经只能上到二本了，更何况樊林连这个都没达到。

　　迟雨想了很多，可能是被换了卷子，被误判，交卷之后被恶意毁卷子，比如哪个考生考砸了就抱着一换一的心态在自己的卷子背后涂上颜料，那在他之前交卷的考生卷子就会被颜料糊住从而作废。或者同理把颜料换成是碳粉……很多很多种可能性，这在艺术考试里都不少见，可以说这种恶意的事情才是常见的。樊林肯定也猜到了，但他们怎么也不能接受这种事发生在自己人身上。

　　“……别着急，问问老林看看能不能申诉一下，你肯定是被换卷子了。”

　　“没用的，肯定没用的，成绩都已经下来了。”樊林越说越激动，后面几乎已经是哭着说的：“既然敢换我的卷子让我拿了别人的分数他们肯定就不怕我闹事，那些人手眼通天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

　　“我还不够努力吗？！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了啊！凭什么啊？！！就凭那些人有钱还是有权吗？不是说高考制度很公平的吗？！凭什么你们都能考到自己该有的分数就我不行？！！”

　　他的每句话都是嘶喊出来的，尤其沉默良久后突然破口大喊出的第一句就像是把嗓子给撕开了一个口子，咳嗽了好一阵后还在接着喊，每一句都像是在已经破开了流着血的声带上拿刀来回划，疼的樊林更想哭了，事实上他也确实哭了。

　　迟雨一边觉得该让他发泄出来，一边又实在心疼他这个样子，感觉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明天嗓子肯定就哑了……

　　“樊林，别喊了。”他沉声说，却被樊林一把推开，用力到他都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他缓缓抬眼去看樊林，樊林还是站在原地，红着眼眶哪怕眼神再凶狠也没有多大的攻击性，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嘴唇还在颤抖，像是还没缓过劲来。

　　“你别劝我了，你怎么能懂我现在的感受？！别可怜我！！你——”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迟雨给堵住了。

　　迟雨动作很快，紧紧抱着樊林的同时一只手还抵在他脑后不让他挣开。他们第一次这样激烈的接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暴戾，迟雨疯狂的汲取他的一切，试图以这样地形式让两人合为一体，让他清楚自己有多心疼他多替他难过替他生气。

　　这也是迟雨第一次在樊林嘴里尝到熟悉的血的味道。

　　直到樊林呼吸不上来，刚刚还在毫无收敛用狠劲捶打迟雨后背的手很快就变得轻飘飘地，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像小猫撒娇一样，直到樊林眼神都要涣散了他才松开他，让樊林有了大口抢掠空气的时间。

　　“……你干嘛啊！”

　　刚喊着说出来樊林就后悔了，因为下一秒迟雨的唇又贴了上来，抱他的手比刚刚还紧，靠近时的那一秒眼神接触就像是在说“有力气说废话了就继续”，下一秒就再次开始了更狂热的一个吻。

　　挣扎中，樊林把迟雨的嘴给咬破了，血的味道在两人口中蔓延，最后又被樊林一下一下的舔掉。迟雨觉得疼，但更觉得舒爽开心，因为樊林愿意把气撒在他的身上，更因为在这之后他会心疼他，替他舔舐伤口。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亲着亲着樊林就被他带到了房间里，一把被他推倒在床上。这时的樊林被亲的上气不接下气，正急促的喘息着。眼中盛满了水光，眼尾红红的显得皮肤更白，像是精心设计的妆容，让他被亲到显出色气的表情变得更加诱惑。

　　迟雨没给他缓神的机会，几乎是在推倒他的下一秒就俯身而上，一只手撑在樊林脸颊旁支起整个身子，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就着这样的姿势再一次亲上来。

　　亲吻地时候手总是不老实，迟雨的那只手本来乖乖的抚在他脸上，手指轻擦而过就帮他擦掉了泪珠，接着便变了味，手顺着脖颈再到胸膛一路向下，再从衣摆下往上走，像羽毛一般轻抚樊林的肌肤，弄的他的身体一颤一颤的，显然是感受到了刺激。

　　一吻毕，迟雨撑起身子垂着眼看他，樊林发现他竟然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四目相对之时，迟雨又一次俯下身吻他，这次只是蜻蜓点水般便分开了。他在他耳边说话，吐出的气都落在他耳朵上，弄的樊林更加敏感，脖子都透着红。

　　他说：“既然你做不到，那我来帮你。”

　　“别想别的，只想着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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