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妖歌

　　慕容千珩的亲娘吕秀娥，长久以来都是慕容世家的受气包，从来都是她站在下面被一群长辈、妯娌数落，这还是第一次她高居上位，向下训话。

　　吕秀娥性格绵善，说不来重话，但毕竟她才是这候选媳妇的正牌婆婆，所以，她的训话很重要。冯奇芳亲自操刀，为她准备了质询内容，言辞强硬，问题尖刻。

　　吕秀娥已经按照婆婆的要求，提前把稿子背了好几十遍，可临到上场，心里一紧张，忽然大脑一片空白，全忘光了。

　　冯奇芳眼神像刀子一样向她射过来，她哆哆嗦嗦，将已经被摸得卷角的稿子取出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姑娘……你……你……跟珩儿……是……是……”

　　齐六妞光听吕秀娥说话，都替她心慌，打断她道：“请问你一共有几个问题？”

　　“十个。”

　　吕秀娥关于这个问题，好歹是记得熟的。

　　齐六妞向她点点头，甚和蔼道：“你的所有问题，答案都是‘是’。好了，过！下一位！”

　　齐六妞又抬手指到右边的第二位，示意二姑母发言。

　　吕秀娥如释重负。

　　冯奇芳气得够呛，狠狠瞪了一眼吕秀娥，一转头，却见齐六妞冷飕飕瞟了她一眼。

　　这眼神举重若轻，看似轻飘飘的，却让她不寒而栗，那感觉跟内心深处的一大片阴影完全重合。

　　……

　　三十多年前，那人便也是像这样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吩咐人将她拖下去，跪在正阳殿前一天一夜。

　　那人说：“你们慕容世家从无大能，全靠攀附，才混到如今这势力，居然也敢对朝廷说三道四。结党营私，历朝之患也，朕何必留下你们这些吸血的蛀虫……”

　　慕容文博跪在地上，向上叩首道：“慕容氏之恶，臣亦有份，恳请陛下将微臣一起处死。”

　　那人却笑了，道：“文博有大才，诗书画俱佳，最难得是你能陪朕下棋。这普天之下，即便朕让出十手，都无人能赢朕，只有文博你，不仅能赢朕，还能让朕愿赌服输。你若是死了，那我这繁重枯燥的日子，岂不更难过。罢了罢了，慕容世家虽虚有其表，但好歹生出了你这样的人才，那便死罪免去，所有亲眷家属姻亲子弟，凡在朝为官者，一律官降三级！”

　　……

　　冯奇芳记得，那人不过轻飘飘一句话，就让慕容世家迎来惊涛骇浪，即便到了今日，每当午夜梦回，梦魇袭来，冯奇芳都还会吓得惊恐坐起，瑟瑟发抖。

　　今日，不知为何，竟突然忆起这些不堪往事，冯奇芳再看齐六妞的时候，潜意识里，就忍不住带了一丝胆怯之意。

　　此时的齐六妞，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慕容家左右两溜，婶娘、姑母、旁系婶婶，整整齐齐一共二十位。每人都有事先准备好的、不重样的一大串诘问要刁难齐六妞。

　　齐六妞一路“好的”、“是”、“对”、“没错”、“嗯”、“可能”、“随便”地答过去，到后面彻底厌烦了。

　　她开始不等姑婶们读完整个问题，就进行抢答：“是”、“是”、“是”、“是”、“对”、“是”……

　　等到最后两位问话，她只等对方刚一张嘴，就连说十个“是”，把她们送走了。

　　齐六妞长出一口气，仰脖用下巴点了点冯奇芳，语气冷硬道：“行了！冯奇芳，你赶紧总结吧！”

　　如此嚣张态度，比之前更甚数倍，这已经不是不给她面子，而是明显针对她，在向她挑事儿了！

　　哼！

　　要知道，现在在慕容世家，她冯奇芳才是当家管事的那一位。居然敢不给她面子，她老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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