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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蔓延
第61章
失去双手，还能训练用脚写字。
失去双.腿，还能用手行走。
即使失去四肢，也有供重度残障人士使用的机械，仅仅一个眼神，都能通过传感器操控电脑。
但浓稠的白雾仿佛钻进他的双眼，压迫他的胸腔，捆住了五脏六腑，让他所有的器官都失明了。
唐寻真忍不住喊詹盛雪，他唯一亲近的人，可詹盛雪不在他身边。
他又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摸索。手机里有很多绝密资料，为了安全，他使用的是密码解锁，没有开面容解锁权限。
曾经觉得闭着眼睛都能打开的手机，现在复杂程度堪比解决哥德巴赫猜想。
他再也受不了了，两滴眼泪涌出眼角，唐寻真想，他流出了白色的眼泪。
“我失明了……可我还没有完全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唐寻真摸着墙边，一路碰倒试剂架上珍贵的化学试剂，但他已经不在乎，他现在要去程逸酒身边，乞求她的原谅，让他重新获得“光明”。
光明，多可笑啊，他现在眼前充满了光明。
詹盛雪听见实验室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加快脚步进门，唐寻真泪水涟涟的脸转过来，胳膊在空中挥舞，像蚂蚁伸出触角在感知世界。
“哲士，是你吗？”
“是我，会长，您怎么了？”
“我失明了。”
“失明？”
“啊，我真是个蠢货！”唐寻真猛地用双拳敲起脑袋，“愚蠢，蠢货会长！我会传染给你，让你也失明的！”
詹盛雪倒觉得视力良好，将唐寻真扶到椅子边坐下，“如果要失明，就让它来吧。现在会长，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费。”
唐寻真简要叙述完原委，总结说：“只有平息她的怒火，才能终结不断蔓延的白光症瘟疫。”
这时他突然理解了患者们恐惧的心情。
詹盛雪垂眸分析，“既然卫生大臣来的时候没有发病，却仍传染给了您，说明他身体里有病毒程序，一路上已经不知播散了多少，迟早有一天，所有人的大脑里都会有这份程序。”
唐寻真凄然地小声说，“我们要尽快和程逸酒见面。”
“您留在这里，将白光症报告给新商卫生部，做好应对措施，我去和她见面。”
詹盛雪帮唐寻真取消了手机屏幕锁，打开视障模式。之后她匆匆离开化学实验室，下到一楼时，碰上正好前来找她的楚飞上校。
楚飞涉嫌多起绑架新商公民的案件，本该上军事法庭，但何君心和他爸联合保他，最终把他移交给了国安监察部调查。
那个地方就像他家一样亲切，多年前他还在西南海军服役时，就因性.侵下级军官被关进去过，里面的人都认识他。为了息事宁人，老爸才把他扔到了陆军军队中，拜托给何部长照看。
“詹院士，有关‘光阵’，我带来了何部长的口信。”
詹盛雪忍下焦急，“何部长有什么指示？”
“事关重大，我们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聊，”楚飞扬起绅士的微笑，“我请你喝杯咖啡？”
詹盛雪深吸一口气，饶过他往前走，“我现在工作繁忙，你有话直说。”
楚飞瞬间冷了脸色，“何部长指示你参加标书规范编写，让规范有利于龙石。”
“知道了，转告何部长我会处理好，恕不远送。”
楚飞看着詹盛雪不留情面的背影，神情逐渐阴鸷，等詹盛雪对何部长没了用处，他迟早能找到机会。
他心情不佳，走出国科院大楼，坐上私人轿车，对司机说，“去机场。”
“爷，今天是您父亲生日，要不先去给他老人家买点礼物？”
楚飞揉着眉头，“你的爷今天人到场就行。”
“嘿嘿，爷都要结婚了，您可得给小弟们发个大红包。”
“订婚！什么结婚——”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楚飞差点撞上面前的椅背，“怎么开的车！”
“不怪我啊楚爷，前面有个疯子突然跑到车道上！”
楚飞看向前车窗，和一个疯女人对上眼神，她明显瞎了，穿着睡衣在街上乱跑。来往车辆纷纷刹住车，司机们要么伸出头愤怒叫骂，要么歇斯底里地按喇叭。
几名脾气暴躁的司机已经跳到疯女人面前，气势汹汹，把她往人行道上拖拽。
疯女人嘻嘻哈哈，手舞足蹈，“我瞎了！我瞎了！我再也不用码字了！我再也不用天天更新啦哈哈哈哈！”
人们只当这个女人是因长时间伏案写作损害了视力，又因不具备写作所需要的忍受力和耐心而精神失常。
他们看着疯女人被粗糙地面磨破了大.腿，在地面画下两道长长的血迹。
好在驶过血迹不构成任何犯罪，司机们踩下油门，继续往前行驶。
楚飞也一路平稳地抵达机场坐上飞机，抵达郴江市时，何佳柠一脸不情愿地出来迎接。
两人坐到一辆车上，楚飞开口：“别以为我想和你结婚。”
何佳柠：“老子看见你就恶心。”
楚飞：“那你有得恶心的，我们还要上.床制造继承人。”
何佳柠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充满了想象力，在陆军学院别的没学好，骂人的本事学了一身。
楚飞没放在心上，他喜欢俊美阴柔的类型，何佳柠这种货色实在不符合正常男性的审美。
到了他爸的私人别墅，他本想挽着何佳柠的手臂，上演一出金童玉女的戏码，奈何何佳柠拒不配合。但他越是表现得风度翩翩，就越显得何佳柠缺乏教养。
眼看着何君心的脸色越来越糟糕，自己老爹笑得跟朵花一样，他深感自己充满光辉。
走完订婚仪式的流程，楚飞被他爸拉到一边，“你晚上和佳柠多培养培养感情。”
“爸，你不会是想让我霸王……”
“去去，这叫生米煮成熟饭，爸能不能挤进国安部高层，就看你的了！”
楚飞顿时豪情万丈，他不是在犯罪，而是为了给老爹谋个好前程。众所周知高尚的情感必定导致高尚的后果，整件事充满父子亲情，正义性不容置疑，即使何佳柠同样令他作呕，但这更凸显出自己的大义！
凌晨一点整，宾客已在各自客房歇下，楚飞拿着备用钥匙，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他摸黑走到床边，体术训练使他充分知晓如何让一个人快速陷入昏迷，于是整个人迅速扑到床上，双手绞上何佳柠的脖颈——
？
床上空无一人，楚飞愣了一瞬，即刻转身，一阵风划过颈侧，带来刺痛。
“何佳柠！”
楚飞大喊，“你想杀了我！？”
何佳柠怒吼，“我要杀了你！”
他们缠斗在一起，在黑暗的阴影中成了没有性别的轮廓，成了边缘模糊的野兽。
楚飞这时再不敢把何佳柠当个女人看，而是当个敌人看，他必须要为生存斗争，或许还要为了男性的尊严。被人枪杀可以接受，被何佳柠刀杀将令他蒙受羞辱。
何佳柠的力气和体术都比不过楚飞，楚飞夺走何佳柠手中的小刀，开始洋洋得意了，“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你现在像什么话？”
何佳柠冷笑，“我是个战士，拥有当之无愧的尊严，而你只不过是个恬不知耻的小人。”
楚飞平静地说：“女人都是婊.子，当你产生快感你就会失去你所有的尊严。”
这番话唯有多次凌.虐他人的禽.兽才能说出。
他把刀扔出窗外，再次欺身而上，在黑暗中紧紧攥住何佳柠的手腕，何佳柠尖叫挣扎起来，可传不到其他人的耳里。或许他们在梦里听见了女人的惨叫，但潜意识深处，他们早已明白今晚会发生怎样的事件，所以不曾醒来。
楚飞在力量差距中体会到权力的快乐，何佳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是男是女也无足轻重。每一次身体的摩擦都让他头晕目眩，眼前冒起像达到高.潮时才有的白光。
那白光太过真切，让他感觉自己被绑在了旋转的火柱上即将升天，他咬牙切齿地低喊，“妈的，还没到正戏就这么带劲儿！”
刚喊完他就感到不对劲，何佳柠的身影也被白光遮住了，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何佳柠趁机推开他，朝屋外跑去。
猎物逃走了，白光却仍未消失。
楚飞茫然地伸出手，摸到墙上的按钮，“啪嗒”一声，将灯光打开。
“我看不见，为什么我看不见？”
他摸出房间，嘴里喊“有人吗”，没有人，他爸为了让他不被打扰，把安保都调到了下一层楼。
我得去找安保，让他们带我去看医生。楚飞想着，顺着墙边摸到楼梯，下楼是个简单动作，他着急时会一下子下两步楼梯，从不为下楼这件事困扰。
楚飞现在有些着急，大步迈向虚无的台阶，瞬间晕头转向。他想我正在滚下楼梯，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疼痛可以证明，接着他感觉后颈剧烈一痛，疼痛刺穿了整根脊椎。
他缓了会儿，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惊讶发现腰部以下的躯体像是被砍断了。
看不见，也无法行走，楚飞只能拖着扭曲的双.腿在地上爬行，因为害怕又摔下楼，他的脸贴着地面，就像猪在泥地里拱食。
等楼下的安保人员看见他时，最严肃的那一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我的天，这谁喝那么醉，跟个瘸腿的螃蟹一样，一边爬一边找他失去的腿哈哈哈！”
楚飞无暇计较安保的话语，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害怕、恐慌、无助……这些久远的情绪顿时找上了他。
他凄惨地大哭起来，“我瞎了，带我去看医生，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
……
何佳柠躲在楼梯拐角处，楼上楼下都有安保，她本以为自己会被人发现抓回去。
然后她就亲眼目睹楚飞是如何摔下楼梯，又像个猪猡一样爬行。
楚飞完全想象不到，他头上肿了个大包，鼻青脸肿蹭满灰尘，被他爬过的地方反倒干净。
她有些迷茫地走回房间，实在想不到楚飞怎么突然瞎了，她今天逃过一劫，未来她还能这么幸运吗？
接着她感觉到一股轻轻的吸力拉扯着她，虽然微小却不容忽视。
不论是鬼魂还是神灵，何佳柠决定相信直觉，顺着吸力来到窗边，渐渐地，她的身子浮了起来，一阵微风将她送出窗外。
临海城市的星辰广阔而低垂，仿佛伸手就可摘取，远方是一望无际的深色大海，月亮乳白色的光芒在海面画了个洁白水塘。
那是智神之泪汇聚而成的海域，何佳柠确信有神灵显现，心中涌上难以言表的敬畏。
人们不再抬头仰望天空，因此错过何佳柠飞越夜空，落到郴江市警局大楼楼顶的直升机停机坪上。
武装直升机的内部灯光亮起来，何佳柠保持着敬畏坐上座椅，带上通讯耳机，一阵电流声后，传出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我是程逸酒，何佳柠，来鹈鹕公国临山镇。”
何佳柠捂住了脸，呜咽出声，“程逸酒，你就是拯救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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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各位因作者更新太慢忘记，新商的国安监察部和鹈鹕公国的内部官员调查局是同类型的组织。引用一下杰哈·卡特尔阁下的话：“对，IOIB，相当于新商的国安监察部。你们用不着担心，调查局的宗旨就是告诉所有人‘我们正在调查可疑官员’，然后再发表声明‘我们没有查出任何证据’。”（47章）
读者们可以猜想一下，接下来白光症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ps：那个失明的疯女人和作者没有任何联系，她说的话完全不是作者的心声。
下一章才能写到赤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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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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