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

　　顾西雾盯着飞机模型发呆，护士来跟他拔针。

　　“女朋友一走，无聊吧。”

　　顾西雾被“女朋友”这三个字惊了一下，想解释，又觉得没多大必要，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护士给他手背贴平口贴，“消炎针到今天为止全部打完了，如果想出院，等会儿医生过来查房，看怎么说。”

　　医生过来检查完他臂膀，表示可以出院，让护士去给他换药，伤口红肿，好在没有渗液流脓现象，整体恢复不错。

　　顾西雾极为不自在地换完药，护士调笑着交代拆线时间和注意事项，让他直接去药房领消炎药，嘱咐回家一定要按时吃，这样有利于伤口愈合。

　　他收拾完，拿手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消息最终没发。

　　何小婷收到顾西雾发来的消息时，正准备吃中饭。

　　阮南星从房间里出来见她杵沙发旁，看着手机，眉头紧锁，走过去问：“怎么了？”

　　何小婷见她出来，关手机说：“没事，你怎么样，头还疼吗？”

　　阮南星摇头：“睡了一觉，好多了。”

　　“那吃饭吧。”

　　饭桌上，何小婷有些心不在焉，何聪拿着勺子问她：“姐姐，哥哥好点了吗，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他打电话？”

　　阮南星也问：“顾西雾现在怎么样了，他手要不要紧啊？”

　　孟秋容见何小婷不说话，忙说：“小婷早上回来说小顾已经好多了，我下午焖黄豆猪蹄汤，小婷，你晚上给小顾带过去。”

　　何小婷淡淡“嗯”一声，吃饭期间，阮南星总觉察她有点不对劲儿，碍于孟秋容，她也没说话。

　　吃完饭，何小婷准备跟着收拾碗筷，孟秋容赶她人：“我来洗，你们都去休息。”

　　阮南星把她拉到一边，问：“吃饭见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累着了？”

　　何小婷摇头，犹豫着说：“…顾西雾出院了。”

　　阮南星愣了一下，皱眉道：“他不是手伤的很严重吗，这才几天，医院准他出院？”

　　何小婷眉眼连跳了三下，“不知道，说是医院准他出院的。”

　　阮南星说：“那怎么办，你晚上要去他家吗？”

　　见她沉默不语，阮南星又说：“这一连几天，你都在医院陪他，你俩…是怎么睡觉的？”

　　何小婷抬眸看她，如果说是睡在一起的，她都能猜到阮南星是什么吃瓜表情。

　　阮南星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他没欺负你吧。”

　　“你想什么呢。”何小婷不咸不淡地说：“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

　　阮南星意味深长地“哦”一声，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了？”

　　阮南星在她耳边细声说：“放心你晚上到他那里住啊。”

　　“你…”何小婷无语：“阮南星，我看你消停几天，又来劲儿了。”

　　阮南星撇了撇嘴：“我还不是看你们这几天进展的迅速。”

　　“我懒得跟你说。”何小婷烦躁，转身走人。

　　阮南星拉她手，神情一肃，忽然认真道：“小婷，顾西雾毕竟救了我们，如果不是他那一挡，受伤的就是我们，我真的…真的不敢想那个后果…”

　　阮南星声音低下去，情绪波动起来，何小婷看一眼沙发上的小聪，拉她到房间。

　　“好啦好啦，别多想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态快快好起来，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平安快乐的在一起，知道吗。”

　　“嗯。”

　　至于顾西雾，她凭着良心也要管。

　　所以她做了一路的思想工作到星花城，心燥得压不住，有排斥，人先一步踏进小区。

　　保安认得她，“来找男朋友啊？”

　　何小婷回答了一句“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电话响起时，顾西雾躺在沙发上昏睡，响了两次，他才摸索着手机，看来点显示，瞬间清醒了大半。

　　“喂～”

　　“开门。”

　　“…什么？”

　　“我在你家门口。”何小婷说完，燥感让她脚步后退两步，门突然大力打开，带起了一阵风，屋内外的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这时电梯有声响，“叮”的一声，梯门打开，不知道心虚什么，何小婷快速度冲进屋，然后反手把门“嘭”的一关，转身就撞进顾西雾怀里，正要推开，门外传来说话声。

　　“宝宝，来，先亲一个。”

　　“讨厌，进屋再说。”

　　腻歪的声音很快被关门声隔绝。

　　“隔音效果真差。”

　　何小婷吐槽完，才发自己被顾西雾堵在门之间。

　　屋里没开灯，窗外透进来的夜色，被顾西雾挡得严严实实，何小婷视线之内一片漆黑，抬眸，完全看不到他的脸，只感觉面前是一堵温实的墙，堵得她缺氧。

　　“让开。”何小婷推他。

　　顾西雾却攥紧她的手腕，沉闷着声音说：“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来？”

　　何小婷腕被他攥得有些疼，全身像是被他的气息困住似的，不由地绷紧身体，想动手，又怕牵动他右胳膊，语气威胁：“先放手，别逼我揍你。”

　　顾西雾纹丝不动，“我说了，我受伤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这么大胆地找上门来，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何小婷很是诧异，这人怎么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口吻由于挣扎变急促，“你想干什么？”

　　顾西雾向她走近一步，慢慢低头，何小婷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循环越近，真嗅到危险，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东西，此刻已经捏紧拳头，咬牙说：“如果想你的脸开花，那你就试试。”

　　闻言，顾西雾低笑两声，抓住她手紧紧护在自己胸口上，他光着上身，手心被迫覆着，皮肤磨擦之处细密滚烫，何小婷感觉他的心跳像是握在掌心里，清晰的鼓点声如电流一样，使她浑身一震，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整懵了。

　　“又不喜欢我，还对我这么好，不是说把我当成朋友吗，那就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就行了啊，为什么要这样紧追不舍，让我误以为你也是对我有感觉的。”

　　“放屁。”

　　何小婷大力抽回自己的手，侧身闪了出来，心砰砰跳得厉害，放下东西，还算是平静。
　　“顾西雾，你别跟我人来疯，我当你是朋友，你受伤是因为我，来看你是理所应该的，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说过不会谈恋爱，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别做梦。”

　　顾西雾左手撑在门上，想起在医院，她对许辉莞尔一笑的场景，声音低哑：“所以你对每个朋友都这么好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何小婷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那就别再给我希望了，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相处的方式没这么紧密，只要你还记得我这个人就行，其他的真的不用多做了，我受不了，也受不起。”

　　顾西雾极为落寞的说完，提起地上的袋子，给她让道：“东西谢谢了，你回去吧。”

　　何小婷真觉得他简直有些不可理喻：“顾西雾，你又哪根筋不对了？”

　　“我只是不想借受伤，去平白无故接受你的好，我会很不安，会对你产生更过分的念头。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是坦荡的，你把我当朋友，可我做不到，但我会努力把我们的关系往朋友之间发展的，所以别在毫无戒备地靠近我了，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静默半响，何小婷盯着他半嵌在黑暗里的阔背，想起他最近的频繁发疯，开口：“我也没认为你是个好人。”

　　顾西雾呼吸一紧，抵在门上的手慢慢成拳，头垂得更低了，像是卑微过了度，脑子里乱得很，又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形象，“也是，也好。”

　　“你说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这张脸。”何小婷忽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谢霄，宋商陆，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是因为我这张脸才无休止的纠缠，都以为我很好欺负会任他们摆布，你也是吗，肯定是吧。”

　　何小婷像是控诉一样，最后自问自答式地把他归纳成那一堆人中。

　　顾西雾转过身，解释：“小婷，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何小婷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走出小区的，如果非要用一种心境来形容那就是糟糕透顶。

　　她到家的时候，孟秋容她们已经睡了。

　　一进屋，就栽倒在床上。

　　“王八蛋，疯子，神经病…”何小婷把顾西雾骂了一圈，然后又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坐起身，想将顾西雾那个混蛋大卸八块。

　　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无非就是见色起意，虚伪得要死。

　　喜欢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她没这么好骗。

　　可转念一想顾西雾说的话，只是朋友而已，为什么会如此的心烦意乱，难道自己真的对他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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