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超跑去探案

　　“付珍珍。”

　　Z124号列车到站了，乘客已经陆续下车，付珍珍正在列车员休息室做最后的整理工作。

　　听到喊声，她回头看去，噗嗤一笑，“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王贤一边捂着嘴，一边靠近她小声说：“上面来电话了，让一会儿与韩震保持一定距离。”

　　付珍珍一愣：“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不叫车长，竟然直呼其名？这可不礼貌。”

　　“哎呀，还什么车长啊。我告诉你，韩震出事了，警察已经准备好抓捕他了。我舅舅得着信儿，怕我受伤特意打来电话提醒我离他远点。反正我告诉你了，你到时注意点安全，别露馅了。”

　　“抓车长，为什么？喂，你说清楚啊。”付珍珍拉着王贤问。

　　“嘘嘘。”王贤抽出胳膊，“别问了，你就跟着我走得了。快点，韩震叫咱们了，别让他起疑心。”

　　付珍珍想了想说：“你等一下，我取个东西。”不等王贤阻止，她转身进入员工休息室，关上门，拿出手机快速拨号。

　　“喂？”

　　“韩哥，警察要抓你。”说完，她挂断电话并删除通话记录。

　　站台上人很多，有的上车，有的下车，有的扛着行李包，有的挎着小皮包，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孤身上路……都不过是陌生人，谁又知道谁下一站去哪里？

　　众人拉着行李箱一路向火车站出口走去，快到地下停车场入口时，韩震说：“你们先走，我去超市买包烟。”

　　王贤恨不得赶紧和他拉开距离，一听这话立刻说：“好的，那车长我们先走了。”于是拉着付珍珍快步离去。

　　付珍珍担忧地不时回头看韩震。

　　韩震看着众人离开，转身走入超市。

　　高巨带人布控，发现韩震进入超市10分钟还没出来，意识到不对。带人冲进超市才发现，超市有前后两个门，韩震早已经从另一个门离开。

　　他立刻呼叫各部门，封锁排查进出城的道路，同时协调信息技术部锁定韩震手机信号。

　　很快，警方查到手机信号一直朝广林县的方向运动。各部门立刻展开围堵行动。

　　赵起在警局领完装备，将车开出警队往火车站赶。他看了眼手表，发现这个时间韩震的车已经进站了，忙给陈束打电话。

　　“现在什么情况，抓到人了吗？”

　　“没有，出了点意外。”陈束因为电脑用的比较好，被留在指挥室，身旁就是因抓捕失败，正在咆哮的高巨。

　　“你说话这么小声干吗？”赵起问道，“没抓到人？韩震跑了！那现在知道他往哪跑吗？”

　　陈束刚要回答，就听身后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行动中还打电话，难怪让罪犯跑了！开免提，让大家都听听，你和谁说悄悄话呢。”说完抢过手机按了免提，扔回陈束手里。

　　免提刚打开，赵起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出：“陈束，干什么呢？说话啊？韩震往哪跑了？我就知道高巨那货抓不到人。”

　　瞄了眼阴沉着脸，一副要吃人的高巨，陈束急忙打断赵起的话：“技术科查到他的手机信号一直朝广林县的方向去了。”

　　“广林县？”赵起正想调转车头，突然踩了刹车，掉头往城里开，“陈束，韩震没有出城，他肯定回家了。你快告诉高巨增派人手去他家。我现在先过去。”说完挂了电话，一踩油门冲向华庭小区。

　　“喂，赵起，赵起……”陈束拿着手机一脸无语，他回头看看高巨：“高队……”

　　“怎么着，你也要指挥我吗？”高巨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摔在桌上，“一个个都能是吧，来来，这指挥给你当怎么样？”

　　陈束：“……”

　　周围警员纷纷低下头。

　　“高队，万一韩震真的回家了呢？”陈束鼓足勇气问，“要不，您增派几个人手吧。”

　　高巨轻呲一声，“增派人手？行啊，那你去吧。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陈束环视一圈周围警员，众人纷纷低下头。他一咬牙，抓起配枪跑出指挥室，身后是高巨“走了就别回警队”的咆哮。

　　从指挥室出来，陈束想到警队距离韩震家实在太远，自己连赵起都打不过，过去了也是送菜的，左思右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当赵起气喘吁吁地来到韩震家门口时，发现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保护罗丽的警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赵起掏出枪，打开保险，轻轻推开门，小心走进去，摸了摸警员的脉搏，对方还有呼吸。

　　随后，他径直来到罗丽的卧室，轻轻推开门。

　　夕阳透过窗纱照进屋里，给寂静的屋子染上浓重的红色。屋里很整洁，每一样物品都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只有盛满水的笔洗放在床头。

　　罗丽仍静静地躺着，只是脸上敷着一层又一层湿透的宣纸，胸口没有了起伏。

　　赵起咽了口唾沫，刚要进卧室查看罗丽生死，卧室门突然撞了过来，同时一只手快速敲击他的手腕关节。

　　赵起感到手腕一阵酸痛，手一松，枪垂直掉落，被人一脚踢飞。

　　一个拳头带着风声直冲他面门而来。他立刻后退，抬臂格挡，一阵酸疼传来，他觉得骨头可能裂了，没等这阵疼痛缓解一二，肚子上又挨了一脚，直直飞出卧室。

　　“操，这就是特种兵的身手，怎么差这么多！”

　　肚里一阵绞痛，赵起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他抬头看去，韩震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门口。

　　“你逃不了的，跟我归案。”赵起不顾疼痛，爬起身凭着一股蛮力飞速冲撞韩震。

　　韩震被撞得一个踉跄，紧接着被赵起揍了一记重拳，脑袋往右一歪。

　　他对赵起的话置若罔闻，格挡住赵起的拳头，单手钳住赵起的左臂往身后一带，一个膝撞顶在他腹部，紧接着双手抱拳砸向赵起两肩膀关节。

　　赵起感到双肩刺痛无比，双臂无力垂下，韩震拧着他的右臂负其背后，将他重重按在地上。

　　“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拗断你的胳膊。”

　　赵起忍着肩膀的疼痛，一声不吭，捡起地上一块三角形的玻璃，反手刺向韩震大腿。

　　韩震抓住赵起的左手往地上重重一磕，玻璃立刻脱手，随后双手抓起赵起的右臂，用力一掰。

　　“咔吧”一声，赵起的右臂诡异的扭曲着。

　　“啊……啊……哦……”他蜷缩着身子，大声嘶喊，疼痛让他的表情严重扭曲。

　　韩震站起身，进屋拎出一个背包，朝屋外走去。刚走两步，右裤腿被拉住。

　　他低头看，赵起左手颤抖着拉住他，趁着他停下的一瞬，把半个身子挂在了他的腿上。

　　“我不想杀你。”韩震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和我去自首。”赵起疼得满头汗，“潘正道替你顶罪已经被捕了。还有石磊、陆羽都牵连其中。你不是为民除害吗？你不曾是人民子弟兵吗？你误杀了于淼，难道你不用受到制裁吗？畏罪潜逃、抛弃战友，宋云涛就是这么教你的？”

　　“……”韩震神色冷凝，拳头攥得死紧，突然一手拽着赵起的衣领，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的身上。

　　……

　　赵起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睁不开眼睛，只能躺在地上喘气，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他想，他的内脏可能破裂了，不然不能吐血，肋骨也断了几根，但没关系，他成功的拦住了韩震10分钟。

　　陈束他们怎么还不来？时间怎么这么慢？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了，空气越加稀薄，眼睛也有点花。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隐隐约约地，他看到有人从门口冲了进来。他努力睁大眼睛，但血肿让眼皮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看到了真人。不然为什么来的人不是陈束而是陆羽？

　　艹，他坚持不住了……

　　不知道来自哪里的疼痛，将赵起从沉睡中唤醒。他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紧接着他看到美丽优雅的王亚丽女士趴在床边。

　　一瞬间记忆回笼，他稍稍用力，浑身就传来抗拒的疼痛。

　　赵起的挣扎惊醒了王亚丽。

　　“你醒了，哪里疼？”王亚丽凑近赵起紧张问，守在另一边的赵彪立刻按响了呼叫铃。

　　王赫、胡北、陈束纷纷围了上来。

　　赵起扫了一眼房内，看到床尾站着的陈束。

　　“韩震呢？”他哑着嗓子问。

　　王亚丽生气道：“你都这样了，还问什么问？”

　　赵起听而不闻，眼睛定定地瞅着陈束。

　　陈束说：“他已经被捕了。”

　　“陆……羽？”

　　“就是陆羽将他抓捕归案的。”陈束有些羞愧，“高副队没有派人支援……我怕我去了也抓不住韩震，就冒险给陆队打了电话。等我们赶到华庭小区时，陆羽铐着韩震上了警车，救护人员正把你抬上救护车。”

　　没等赵起问，陈束继续说：“韩震已经认罪了，他一个人把罪都认了。潘队被释放了，但停职查办。”

　　听完陈束的话，赵起眨了眨眼，又昏睡了过去，只是这次睡得沉了很多。

　　这天，赵起在病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窗户边站着一个人，一激灵，睁开眼。

　　窗边的人朝他走近，“醒了，”随手将床头的水杯递给他，“要喝水吗？”

　　赵起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看着陆羽没说话。

　　陆羽拉过一个凳子坐下来，等赵起喝完水，接过水杯放回床头柜上。

　　两人一时沉默，谁都没说话。

　　还是赵起先开口：“还没谢谢你及时赶到救了我。”

　　陆羽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没记恨我们就好。”

　　赵起：“……”

　　“要吃苹果吗？”陆羽从带来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从抽屉里找到刀子削皮。

　　赵起往后挪了挪，这家伙不是来报仇的吧？

　　陆羽一边削苹果皮，一边说：“他总希望挽救所有人，结果事与愿违，谁都救不了。”

　　赵起看看陆羽，他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潘正道。

　　陆羽认真地削皮，果皮越来越长，“他没想杀你，不然你就不会躺在这了。”

　　“那我还得谢谢他呗？”赵起有些憋气地说，他知道这个“他”指的是韩震。

　　“对于骗了你的事，他说对不起。”陆羽扔掉果皮。

　　这个“他”指的是石磊。

　　赵起有些无语，“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

　　陆羽沉默片刻，把苹果递给赵起，认真地看着赵起，“谢谢。”

　　等到赵起接过苹果，他缓步离开病房。

　　看着手里的苹果，赵起对于陆羽的来意有点疑惑，直到陈束的到来才有了答案。

　　“韩震死了。”

　　赵起：“……”

　　在看守所里，没人跟韩震说话，犯人都离他远远的。他也不与其他人说话。

　　韩震觉得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安静了，晚上不再总是做梦，他甚至能够一觉到天亮。只是他还是想梦到队长和娜娜。即使是队长炫耀他的未婚妻书法好也行，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们会不会来找他？

　　“4779，有人探视。”

　　韩震戴着手铐脚镣与潘正道相对而坐。

　　静默片刻，潘正道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韩震平静地摇摇头。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最后还是韩震先结束了这次会面。

　　走到铁门的时候，他回头笑着说：“老潘，你该回苏昭了。”

　　潘正道：“……”

　　看守所里，有个戴眼镜的男人，他的编号是4766。警方怀疑他涉嫌奸杀幼童，但他总说自己是冤枉的。

　　韩震见过这个男人，在开网约车等客时，看到他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女孩走进了胡同。他看电视才知道，小女孩正是警方通报失踪的那个孩子。他打了匿名电话后就没有关注过这件事了。进了这里后，听说这个男人因证据链不全，找不到尸体，要被释放了。

　　4766发现4779一直看着自己，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个死刑犯，据说单手就能把人捏死。但不知道为什么，警方抓捕他时，只一人重伤，他竟然束手就擒了！

　　这个男人很危险，4766这么想着，身体往墙角缩了缩，神色越加警惕。他可不想惹麻烦。他已经上诉成功，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外面那些鲜嫩的花朵还等着他去采撷。当然，他要先等待一段时间，以免被烦人的园丁抓住。但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看着4766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韩震露出一丝微笑。

　　4766看着推眼镜的手，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影响了，他立刻放下手，更加戒备4779。真讨厌，他为什么总看我？

　　潘正道正站在看守所门口，准备接受离开前最后的检查。

　　警铃却在此时骤然响起。

　　“什么情况？”保卫摘下对讲机问。

　　“艹，4779捅瞎了4766的眼睛，4766拿眼镜腿捅伤了4779的颈动脉，快点叫医生来，血止不住了。”

　　“啧，瞎了还能捅到人？”保卫皱眉对潘正道说，“潘队，您签个字就走吧，我们这边要忙了。”

　　“好的。”潘正道签完字，离开看守所，身后是一片混乱的场景。

　　站在看守所门外，他仰头，睁大眼看着天上的太阳，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一手捂着眼睛，一边咬着牙：“艹，这太阳怎么这么刺眼！”

　　一个半月以后，赵起坐在病床上等着出院。

　　原本他应该明天出院，但是他实在等不及了。他先撵走了王亚丽，又将王赫、胡北调离，然后把陈束急招过来接他。

　　见到陈束，赵起很高兴，“嘿，搭档，有没有很想我？”

　　“恭喜，出院了。”陈束笑着说，“回去警局你就转正了。”

　　“同喜同喜。”他喜形于色，“转正算什么？就凭咱在抓捕韩震时的表现，怎么着也能给升个级或者得个勋章、奖章吧。”养病期间，虽然身上伤口愈合时又疼又痒，但是想到讨厌的潘正道被停职了，再也没人为难他。他就心里很是舒畅，再想到有可能提职晋升，就更觉得阳光明媚了。

　　“哦，是哈。”陈束一愣，笑了笑。

　　赵起歪头打量他，“你这表情不太对啊，出什么事了吗？”

　　陈束推推眼镜，嗫喏地说：“这，你回警队就知道了。
　　”
　　赵起：“……”啧，还整得挺神秘？

　　路上，赵起突然喊停。

　　“怎么了？”陈束问。

　　“这是去哪？”

　　“你家啊！”

　　“谁说我要回家了？”赵起瞪着眼睛问。

　　“你不回家要去哪？”

　　“回警队。”赵起坚定地说。

　　陈束努力劝：“别了吧，你病还没好，先回家休养几天……”

　　“快开车，开不开？不开？你起开，我来开。”赵起说着要开车门。

　　“行了，行了，你坐着吧。”陈束只能妥协。

　　车一路向警队开去。

　　赵起一路春风得意地走进警局，寻思到了办公大厅怎么谦虚地面对众人的追捧与夸奖。可到了大厅才发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又出了什么大案？

　　他诧异地问陈束：“怎么回事？”

　　陈束低头推推眼镜说：“今天上午有会，大家应该都在会议室。”

　　“开会啊。”赵起心里有点失望，尽量不表现出来，“什么会？”

　　“哦，表彰大会。”陈束打着哈哈。

　　表彰大会？赵起眨眨眼，突然想到，难道是高局他们知道我今天出院，特意给我来个惊喜！

　　想到这，他看向陈束，发现对方的态度跟平时不一样，好像在遮掩什么。

　　肯定是这样，赵起想，他按耐住急速跳动的心脏，假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走吧，咱们快点去会议室吧。”

　　“啊，别去了吧。”

　　赵起完全没注意到陈束为难的表情，兴致勃勃地催促：“快走啊。”

　　两人来到会议室，赵起想从前门走，结果被陈束硬拉到了后门。

　　陈束轻推开门，赵起刚迈步往里走，就听主席台上高局说道：“现在欢迎支队长高巨为大家讲几句话。”

　　赵起猛转头，就见高巨穿着一身新警服春风得意地站在讲台上。

　　陈束拽着他的胳膊，一脸苦笑：“前不久，上面下来的委任状，高巨因在连环杀人案中，以最少的人员损伤成功抓获了罪犯，特别提拔为支队长。”

　　赵起的脸憋得通红，一口气冲到喉头，不由爆出一句：“我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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