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诚惶诚恐

　　乔语柒视监控摄像头如无物，欣欣然走出病房。

　　事实上，监控摄像头已经被章华年入侵，失去它原有的用途。只可怜守监控的警察，要吃个“玩忽职守”的批判了。

　　病房外，警卫人员双双昏死，为乔语柒的出逃创造了相当有利的条件。

　　马尾女生来接她。

　　“小七。”章华年叫她。

　　乔语柒接过章华年带来的厚实衣物换上，问：“人在哪里？”

　　乔语柒住院期间从未中断与章华年的联系。

　　在乔语柒吩咐下，章华年摸清楚了她们俩想找的人的病房位置。

　　“你，七楼最里；我，这一层。”

　　乔语柒就上七楼。

　　楼道里到处是官方人员。

　　乔语柒攥紧手中匿踪符和充灵宝，一步一停屏住呼吸艰难地上了楼。

　　七楼最里，方萌萌病房。

　　段尧夏眠安排的人尚且兢兢业业守着门口。

　　幸好监控已经全权被乔语柒的人掌控，不会有外人发现，乔语柒只需要注意这两个活人即可。

　　乔语柒无灵力傍身，小心翼翼避开眼线，趁无人注意之际溜进病房。

　　感谢匿踪符和伟大的发明充灵宝。

　　方萌萌情况不算多好，虚弱苍白，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失血过多的症状一一在方萌萌身上体现。

　　但见到乔语柒来，方萌萌还是扯动嘴角，想给乔语柒一个笑容。

　　“别乱动。”乔语柒道，“我来看看你。”

　　方萌萌还是笑着。

　　“小七，接下来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是吗？”

　　乔语柒点头。

　　“好吧，小七。祝你一切顺利。”

　　“害你受伤，我很抱歉。不过，不会有下一次了。”

　　方萌萌没有怨恨之语。

　　破坏三处阵法、发动阵法、将方萌萌作为祭品，这一切事情方萌萌都知情。

　　方萌萌自愿成为乔语柒计划中的一部分。

　　看望过方萌萌，乔语柒一桩心愿了，转身离去。

　　方萌萌叫住她。

　　乔语柒身形未停顿，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所以乔语柒耳朵没捕捉到方萌萌最后一句话：

　　“小七，很高兴可以帮到你。”

　　另一边，章华年来到了六楼某病房中。

　　出于掩人耳目考虑，章华年也如法炮制避开了所有人。

　　这间病房里开着暖气，门窗锁死。一名女孩子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

　　女孩子摄入药物过多肺脏受损，□□撕裂，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轮，从来没有亲人来看她。

　　她是章盼弟。

　　章华年父亲的妹妹的孩子，也是章耀祖的姐姐。

　　或许称呼她为女孩子不合适，毕竟章盼弟已经29岁了。但章盼弟瘦瘦小小，看着还没有章华年大。

　　从生物学上说，如果章盼弟能正常长大的话，她少说可以长到一米七。可惜她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

　　听名字就能猜出来吧？

　　从小吃不饱穿不暖，长到16岁的章盼弟才一米五几就不长了。而后她被卖去某个老头家里换彩礼，满满当当的辱骂殴打更是一点点蚕食她剩余成长的空间。

　　“章盼弟。”章华年唤道。

　　被医生断定再也醒不过来的植物人奇迹般睁开了眼。

　　章盼弟有一双奇异的瞳孔，虹膜是浅灰色的，看着像瞎子。

　　借由这双眼睛，她才扮成残废成功从魔窟逃离。

　　她的眼睛骨碌碌转动，最终注视着章华年。

　　“妹妹。”她道。长时间不开嗓，她的声音嘶哑又难听。

　　章盼弟好不容易从买了她的那丑老头家逃出来，却不走运撞上了蒋螽斯。

　　彼时的蒋螽斯不是蒋螽斯，而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占据了他人人生的外来灵魂。

　　章盼弟被“蒋螽斯”碰上，被“蒋螽斯”囚禁。

　　章华年与章盼弟并不熟稔，但当初章华年阴差阳错下给予了她一些恩惠，送她去了医院。这么点小事便被她记在心里。

　　出于报答心理，章盼弟自愿潜伏“蒋螽斯”身边，探索他的秘密。

　　至于植物人状态——服下一枚龟息丹，任凭仪器如何检查，都探测不出错漏。

　　只可怜章盼弟需要正常进食，扮作植物人的日子却只能闭着眼，一点一点感受点滴流进血液里。

　　不过她早已习惯忍耐，此处应当感谢在丑老头家里也不曾放弃生命的她自己。

　　而且章华年承诺，她会让章耀祖一家乃至整个藏河村付出代价。

　　章盼弟可以等，她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我来给你报喜。现在是2024年1月16日，再过15天，你最恨的人就不在了。”

　　章盼弟露出微笑。

　　皮包骨头的她笑起来并不好看，但那温暖的色彩足以感染所有人。

　　章华年离去前，塞了张小纸条在她枕头下面，嘱咐她等到2月1号再打开。

　　章盼弟应下。

　　“对了，你可以想想自己的名字。等你出院，换个好听点的。”章华年说。

　　随后乔语柒与章华年在医院门口老榕树下会面。

　　此时没什么人在，饶是有人进进出出，愣是不朝这边看一眼。

　　无时无刻因为蹭到乔语柒的女主光环而被人关注，乍一下无人问津，章华年还有些不习惯。

　　“一些没有自主意识的npc而已。”乔语柒说。

　　她所做的一切虽然是为了自己，但一旦成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将拥有他们自己的意识。

　　多好。

　　老榕树下除了乔语柒和章华年之外，还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猫。

　　猫的年纪为203岁，正是与蒋螽斯签订生死契的那只老猫妖。

　　在妖类中老猫妖其实不老，甚至可以说很年轻，但比起人类，这已经是祖宗辈了。

　　老猫妖还穿着护士服，被乔语柒一路连拖带拽搞过来，一身衣服搞得脏兮兮的。

　　受主人蒋螽斯的要求，老猫妖不能对乔语柒动粗，这就导致老猫妖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人欺负。

　　“尾巴给我一条。”乔语柒道。

　　猫妖的尾巴百年修出一条。这只老猫妖也不过有两条尾巴而已。

　　猫妖想拒绝，迫于淫威，她只能点头答应。

　　颤抖的手捧着尾巴给乔语柒。

　　一旁的老榕树看不下去，出声制止：“小姑娘，不要欺负年轻小猫妖。”

　　那可是猫妖的尾巴，不啻于九转灵芝的珍贵程度。

　　乔语柒笑盈盈的，她道：“猫妖没有不愿意。”

　　而被老榕树护着的小猫妖忙不迭把尾巴塞进乔语柒怀里，生怕乔语柒反悔不要。

　　上一次老猫妖看见乔语柒露出这款笑容，还是她杀死杨欣欣的时候。

　　那时的乔语柒抚摸着杨欣欣凉透的尸体，说着让猫毛骨悚然的话语：“要惩罚你啊。”

　　事后的惩罚老猫妖不愿回忆。

　　反正老猫妖再也不敢违抗乔语柒的命令，听从她的安排已经成为超脱生死契的更高一层的存在。

　　乔语柒收起顶端淌血的猫尾巴。

　　老猫妖以为自己可以走了，脚刚向医院迈进一步，又被乔语柒扯回去。

　　若是只需要老猫妖一根尾巴，乔语柒何必将她拖到这里来。

　　“靠你了。”乔语柒说。

　　她让老猫妖对老榕树下手。

　　老榕树万万想不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干嘛？干嘛？！干嘛！”老榕树发自内心地哀嚎。

　　老猫妖先是一愣，旋即手指变粗变硬，如同削铁如泥的宝剑。

　　“抱歉！”老猫妖下手果决。

　　她不敢不听话。

　　老榕树的树皮被削下一大块。

　　越来越多的树皮被削下。

　　乔语柒不说停，猫妖就不停。

　　路人路过，既不侧目，也不在乎，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直直进医院。

　　因为设定是这样的。

　　有个人的设定与众不同——

　　江平三中高二306班班长。

　　班长今日到医院，仅仅是来看望受伤住院的乔语柒。乔语柒的受伤原因并未公布，在江平三中高二306班的大家伙心目中，她还是那个学习好的班花兼校花。

　　班长刚下出租车，就瞧见乔语柒章华年和一个在发疯的护士站一起。

　　乔语柒棉服下的身躯那么单薄，能被风吹散。

　　“危险，你们快躲开！”班长焦急道。

　　护士抽风一样刮树皮，保不准下一刻刮的是什么呢。

　　班长赶忙上前隔开三人，举着水果篮将乔语柒章华年护在身后，倒退着远离护士。他皮糙肉厚受点伤没事，她们两个女孩子要是被划伤留疤不得难过死啊。

　　虽然班长的想法有些想当然，但他保护弱者的理念值得夸赞。

　　“弱者”章华年一指弹在班长太阳穴上。

　　班长倒地，水果篮砰一声砸下去，汁水四溅。

　　章华年眼疾手快接住班长，没让他和大地亲密接触。

　　班长意识没有完全消散，双眼迷蒙地看着章华年。混沌的神思叫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好像打太狠了……”章华年有些心虚地丢掉弄断的美甲。

　　乔语柒拍拍班长背，哄他睡觉。

　　那边老猫妖还在刮蹭树皮。

　　老榕树大半身子都被刮没了。

　　“走了。”乔语柒接过彻底昏睡的班长。

　　老榕树的树干中空，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章华年摇摇手，同乔语柒告别。

　　她章华年只是一个聪明的普通人，学不来玄学，没资格参与接下来的事情。

　　不给小七添麻烦是她最后可以做的事。

　　“再见小七。”

　　“再见。”乔语柒走进树洞。

　　洞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