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甜月已失格

　　2010，东京。

　　风平浪静几天后，丰本公司终于有了行动。

　　夜半十分，弦月高悬。

　　黑色轿车隐于夜色，无声在蜿蜒的郊区公路上行驶。

　　这条路大概平日也少有人迹，两旁都是密密的黑树森林，枝干参差如骨，簇拥伸向路中央。

　　车内，灰发少年闭着双眼，靠在后座，不时念出声：“距离500米、...减速...向右走了...”

　　断续的话看似无厘头，却指挥着车辆行驶的方向。

　　他身旁，缠满绷带的黑发少年安静坐着，撑着头，像在欣赏窗外风景。

　　这便是雾岛栗月和太宰治了，他们正在追踪丰本公司的行踪。

　　今夜更早的时候，负责监视丰本公司的人传来消息，报告说对方组织中两个实力较强的核心成员秘密离开了横滨。

　　经确认并非调虎离山后，太宰治便带着雾岛栗月跟了上来。

　　而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是出于对雾岛栗月异能力保密目地。

　　这次行动中，除了后方远远跟着的两车黑蜥蜴外，一同出行的，便就只有前座负责驾驶的广津柳浪了。

　　信息断续传来，植物视野中，他们追踪的对象——丰本公司的车正飞速行驶。

　　不管对方三月一期的交易到底是什么，现在至少可以肯定，对方运送的东西，一辆车就可以装下，就在那车中。

　　只要不出岔子，他们就能弄明白其中的秘密。

　　就这样，随着车辆的行驶，　

　　不知不觉，行至京郊地界。

　　不同于在横滨，这就像进入陌生的海，

　　没了那些如路标般固有的熟悉标识后，大脑捕捉信息并翻译的负荷明显沉重起来。

　　连续使用异能力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令人头晕眼花，

　　好在虽有些头疼，但雾岛栗月并没有跟丢对方。

　　又行驶了一段后，对方的车停了下来，应是到了目的地。

　　于是，黑手党们也远远停了车。

　　*

　　树木林立，几座大型油罐的残骸堆在远处草丛中。

　　道路拐角，一座白泥砌起的二层小楼静静伫立，掩在树影里。

　　就外观来说，那像是一栋商住两用的民宅，半旧不新，正对路口的卷帘门上，挂着勉强能让人认出的几个大字，——[XX机车维修店]。

　　除了这间店，方圆近十里，几乎再没了人迹，十足荒凉。

　　而丰本公司的车就停在小楼前。

　　借着植物视野，雾岛栗月看见那两个走私贩子上了楼，带着从后备箱中拿出的一个皮箱。

　　然后，便看不到更多了。

　　“太宰先生，目标进入了二层封闭建筑内，”一边看，他一边报告着，

　　继续补充：“除建筑中，附近没有其他人员...至少我没有看见别的车来，”

　　他知道太宰治的计划：

　　等对方交货后，继续追踪接货的人，从而对买方进行调查，但他没找到接货人的交通工具。

　　莫非还没有来？

　　或是，那里只是货物存放点，之后会有其他方式来将货物运走？

　　正想着，便听太宰治道：“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吗？”

　　“只能看见大致建筑结构，没有媒介，我无法得知内部信息。”他诚实地回答到。

　　后来，他回想，也许这时太宰治便察觉了什么。

　　但此刻，他只见黑发少年神色如常，轻飘飘发出了命令:“广津先生，朝前开吧，叫剩下的人也过来。”

　　很快，跟着他们的位置坐标，后车的黑蜥蜴们迅速赶了上来。

　　接近小楼，封锁道路。

　　又过了一会儿，通信机里传来声音，是上楼查看情况的黑蜥蜴，向太宰治报告到：“目标死了。”

　　*

　　不大的房间中，两具尸体面带茫然躺在地上，是丰本公司的那两个走私贩子。

　　雾岛栗月记得，在收集的情报中，这两人都是战力不俗的异能力者。

　　但，现在，屋内没有任何战斗痕迹，

　　就在进入房间，脱离他视野的短短数息内，两人死得悄无声息。

　　并且，对方带来的那个皮箱也不见了。

　　二楼的空间并不大，是民宅，却没有家具，内部结构一目了然，

　　黑蜥蜴们在此进行了仔细的搜查，箱子绝无可能仍藏在屋内。

　　也就是说，在他几乎没有间断过的观测下，仍有一个人，或一种方式，在杀死了两个走私贩子后，拿到货物，无声离开。

　　自始至终都无人察觉，

　　明明他一直盯着这里，却竟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为什么？

　　是怎么办到的？

　　疑惑萦绕心头，雾岛栗月不禁再次闭上了眼，用异能力查看起四周来。

　　然后，他看见了，拎着箱子的人影，穿梭在树林间。

　　下意识的，身体就动了起来，头脑规划最短路径，

　　只见灰发少年在窗框上借力一撑，便从打开的窗口跳了下去，追向远方。

　　与此同时，行走在林间的人似有所觉，回过了头，继而迅速朝某个方向开始逃离。

　　*

　　黑暗沉积于阴影，树林中，少年快速奔跑，如夜间出没的小型猫科动物一般灵敏。

　　但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眼。

　　即使不依赖植物视觉信息，他竟依旧看得清楚，透过黑暗，并感知更多。

　　原因说来话长，

　　龙头战争末期，被涩泽龙彦的白雾笼罩时，他看见了自己的异能力体。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意识到，对自身异能理解的局限，以及，他本可以做到更多，

　　为了得到费奥多尔的情报，太宰治曾在射击场对他进行测试——通过碰触，以[异能无效化]消除他的异能，

　　彼时，他只以为对方是在证明他异能力对情绪的抑制作用罢了。

　　然如今想来，原来早在那时，太宰治就已发觉更多：

　　他异能力，本质为对植物特性的拟态，就如可以通过拟态[交互传导]，从而接入植物信息网中一样，他同样可以直接拟态植物感知信息的方式，以感知更多。

　　事实上，即使自身没有察觉，他早已这样做。

　　而那才是太宰治真正测试的东西，——.一种超出常人的敏锐感知。

　　并非是什么卓越的射击天赋，而是通过对植物感知方式的无意识模拟，对风向、气流、压阻进行捕捉，调整弹道，提升射击精度。

　　同理，他所谓的夜视能力，也并非通过植物视野所见，而是直接，以自我本身看见了[黑暗]。

　　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呢？

　　或许，很多东西，若是与生俱来，反倒难以察觉。

　　只有在被白雾笼罩之时，异能力完全脱离，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直到那时，他才真正意识到：

　　原来，平日的生活中，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异能力都赋予他更多的感官知觉，让他感知超出常人的宏大世界...

　　而发现这一点后，要做的事就简单多了。

　　通过相应训练便能增强异能力在这方面的使用，

　　就像调整一台人形机器那样，通过一次次的测试、校准、录入、而后开发更多。

　　是以，经过这半年的训练，他的能力多少也有了提升。

　　体能没加多少，但本就不弱的敏捷却是突飞猛进，甚至，他几乎能凭借对细微气流的捕捉，去预判对手的动作，

　　——起码在和芥川龙之介这样直来直往的对手练习时，是此种情景。

　　而这，这也是为什么，在不清楚敌人异能的情况下，他选择追击的理由，

　　于这般黑暗且复杂的地形条件中，他的优势将无限放大，

　　况且，只要稍微拖一点时间，等黑蜥蜴们追上来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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