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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中捉鳖
“你是不是仍觉得,即便朕将宫中形势控制下来,如今城外叛军攻城,朕无援军,也是败局已定?”
荣妃在赵璟眸有暗涌的目光之中,缓缓睁大了眼睛。
……
京城北大门。
钱源领着军队,没费多大力气就攻破了城门。
与他先前设想的情形类似,却也似乎还是有些太过于轻松了。
但是毕竟事先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除了北城门由他领队,设下的兵力最重之外,其余各个城门的驻军也都被他派了人去扰乱牵制,务求他们因为人手不足而无法支援此处。
早前他已经留下了信函,若是西边战事结束,便让人发出信函,请求陈知为去支援北地,总之不会让他有机会回京帮忙。
而他要争取的,就是这个一击破敌、无人牵制的最快先机。
如今城门如他所想般地破了,可是不知为何,他竟忽然觉得不安。
然而多年期盼的成功近在眼前,钱源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整气势,带着人继续往里冲去。
军队冲了不近的一段路,却只听见队伍之中喊杀的呐喊声和甲胄踢踏的声音。
四周太过于安静了。
钱源突然意识到,明明有城破这样的大事发生,可城里竟然是诡异的安静。
前方渐渐浮现了一排隐隐约约青灰色的墙壁,钱源猛地令大军停住了脚步,眯了眼凝神看去。
只见前方肃整列队的,哪是什么“墙壁”,分明是一道道笔挺的兵卒之墙。
是另一个看起来训练有素的军队。
而就在那队人马前方,高头大马之上,一个与他同样着铠的魁伟身影……
竟是陈知为!
钱源心头猛地一震,瞬间便意识到自己是中计了。
他们有备而来!
“撤退!撤退——”
他的嘴快过脑子,在这种无法预料的未知情况之下,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撤退,重整旗鼓。
然而却有后边的士兵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地大喊:“不好了将军,后边也有敌人!”
钱源瞳孔猛地一缩,握在长枪之上的手狠狠一紧。
*
宫中,变乱止息。
两仪殿外,留下的是一地狼藉。
荣妃、钱焦还有被揪出来的阿乔,都被捆好扔去了偏殿,由专门的人看着,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赵璟忘记还拉着云珠的手,让走进来的赵琦给看了个正着。
“皇兄,你你——”赵琦目瞪口呆。
今日他难得穿上了战甲,是与往日不同的风流倜傥,正想着将麻烦解决,也让云珠瞧瞧他与众不同的英姿,却不想精神奕奕地踏了进来,却看到了这么让人心碎的一幕。
“皇兄,你一定是太害怕了,对吗?”
是皇兄太害怕了,所以才拉着云珠的手寻求保护,而不是他刚才第一时间想象到的那样,对吧。
“不,是你太害怕了。”
是赵琦太害怕承认这个真相了。
这是赵璟头一回觉得面对赵琦的挑衅时,还能这般的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他已经不会再为这样幼稚的小事嫉妒了。
已经不值得他再嫉妒了。
因为他知道他有了,而赵琦永远都不会拥有了。
赵璟好心情地向赵琦面露慈爱地笑了一下。
弟弟就是弟弟。
就别老想着赶在哥哥前面找媳妇了。
这回轮到赵琦脸变绿了。
赵琦被气走了。
他出去收拾宫里剩下的烂摊子去了,顺便去探望一下母后。
一切事先都已经被布置好,赵璟此时只需要再稍微按照情况吩咐几句,剩下的便只是等待。
等待宫外的消息传来。
但等待的时间毕竟是漫长的。
不妨先处理点别的事情。
赵璟将旁的人暂且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云珠。
两个人的手依旧牵在一起。
主要原因是赵璟不舍得放开,但云珠也并没有抽回这个事……
“云珠,你是不是,想好了……”
赵璟觉得这么牵着有点怪,想坐不知该不该坐,站着又觉得有点尴尬,可这也并不妨碍他迟疑着又想问起心中不敢确定的那个答案。
大概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和先前运筹帷幄的那个帝王有多大的反差,但是云珠看在眼里,心中总觉着是有点感慨的。
她觉得她心里其实早就不排斥这个事了,但是她总觉得特意说出来,也怪别扭的。
于是她悄悄地给和赵璟相握的手加了些力道,嘴上却说:
“不管陛下从前和谁好过,只要陛下往后愿意只有我,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真要谈论到这个事情了,云珠觉得,有的事情她还是得提前和赵璟说明白才好。
虽说她的身份不高,要别人看来说出这话简直要被批判一句痴心妄想,但如果要她和赵璟谈论真心,而并非以利为先的假意,这话她就必须要说。
也是她觉得赵璟想要的是真心,所以才会愿意给他被这一问的机会。
毕竟在真心这件事上,是不分贵贱尊卑的。
即便再有权势,也掌控不了别人是否真心。
即便再无权无势,自己的真心也永远只受自己控制。
云珠看着赵璟,等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没有别人,只有你。”却见赵璟脖颈缓缓漫上薄红,目光却坚定认真。
云珠回视过去,因他的迅速回应而怔了片刻。
赵璟看着她意味不清的目光,像是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会有歧义,怕她误会,连忙又添一句:
“一直都只有你。”
从始至终,没有别人。
“任何事情上,都只有你。”
……
这话是不是不该说?
赵璟说完就有些后悔。
什么叫任何事情?
云珠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味来,脸刷地一下漫出一层红色。
这、这算是宫闱秘事吧?这也太……
她猛地把和赵璟交握的手给扔开了,猝不及防的力度让两个人朝各自的方向都退了一步。
却在这时,一道寒光在两人中间的空隙一闪,落在了空处。
一个黑色的身影紧跟着袭来,不得已顺着过大的力道踏落在了地面。
——是刺杀。
但是因为方才云珠无意间的动作,让刺客失了最佳的先机,和有利的隐蔽位置。
往往胜负就在这一瞬之间。
就这一瞬,赵璟已经反应了过来,眸色一沉,一手立刻将云珠推远,另一手已经对来人发起了攻势。
“救驾!”
云珠被推到一边,扫了眼战况,立刻顺着向外跑开避免影响赵璟,一边立即唤人进来救驾。
“砰——”
大门立即被撞开,听到动静的祥安和小钱子领着侍卫鱼贯而入。
“有刺客!快拿下!”祥安看清情况,惊声大喊,“拿下,拿下!”
刺客的身手并非绝顶,先前险些刺杀成功不过因是占着一个隐蔽的先机,在赵璟手下也不过勉强过招,如今对手变多,自然更快便寡不敌众。
“当啷。”刺客手中的武器被打掉,人也被双手反剪压在了地上。
面上蒙着的黑色布巾被用力撤下,刺客的脸便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秋雨?”云珠立即认出了她的脸,语气带了几分震诧。
赵璟眸光沉了沉。
祥安心中后怕,仍尽职地瞪大眼睛认人,倒吸一口凉气道:“此人是怡兰宫的秋雨。”
说罢,祥安回过神来看向赵璟,“陛下,苏家出手了。”
“这倒未必。”云珠也反应过来,认真地道,“先前曾与陛下说起,此人明面上虽是苏家之人,其实背地里是在替荣妃做事。”
此事她先前只与赵璟提及。
“如今此事一出,她未必会说实话,但是无论她此次行刺是为了哪家,行刺之事俱都属实,如果陛下认为此事出自苏家之手,也未尝不可。只要人证在此,她如何说话都并不重要。”
刚好就可以趁此机会,将苏家一并清理。
秋雨被人堵住了嘴,原以为他们至少会将她放开把此事询问清楚,她便可以趁机将口中的毒药咬碎,不让他们有机会利用她的存在。
方才她尽力想要击杀赵璟,没有顾得上咬。
然而她实在没有想到,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
她眼睛圆睁,怒瞪着提出这个建议的云珠。
即便她是为钱家做事,这么多年与苏家也有主仆之情,她谁都不想拖累。
“你说得对。”虽是这般严肃的情境,到底赵璟还是从云珠的这段话中体会到了她与从前不同的关心,十分受用。
“先前朕‘昏迷’时,苏永年的做法便已是意料之中的耐人寻味。如今纯妃投毒一事,秋雨刺杀一事,皆有‘证据’。”赵璟缓声道,“一旦叛乱平息,他会明白应当如何考量。”
有些小动作,即便再多,也不足以发落一位重臣。
多年隐忍,如今钱家终于铸下大错,给了他肃清的机会。
对于苏家,他也不介意再忍其一时。
“陛下,陈国舅来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
随着通报紧接着进来的,正是一身铁甲风尘仆仆的陈知为。
“陛下遇刺了,可有事吗?”
原本按照寻常,他是不会这般不懂通报便径直入殿的,只是如今情况不同。
陈知为来到这里,便说明外边的变局已经被平息了。
所有人始终还在心底暗暗提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放下了。
“已经无事了。”赵璟上前一步,阳光透过门框洒在他明黄色的衣角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他语气微松,“舅舅,外边情况可还好?”
陈知为听闻无事,落在腰间佩刀上的手放了下来,颔首道:“叛乱已经平息,为首的钱源等人已经捉拿,钱府也已经早早派人围起,只等陛下发落处置。”
“这般便可以了。”赵璟点了点头。
紧接着气氛有一时的沉默,应当是两人同时想起了什么先前通过信的要事。
陈知为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站于赵璟身后的云珠身上。
不知该说什么。
云珠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抿了抿唇,下意识往赵璟身后站了一点。
陈知为看见她的动作,默然垂了垂眼。
好歹也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了,这一刻竟显得有些渺小的黯然。
赵璟感受到气氛的暗涌,虽觉得不好插手这事,仍还是主动出言缓和了一下气氛。
“舅舅可去过苏家了?”他问陈知为。
这话陈知为总算是能接得上的,他收回了落在云珠身上的目光,正要开口。
却听门口忽然又有一道清柔而夹杂着挂念的女声响起:
“云珠!”
这声音太过熟悉,让被叫到的云珠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怀着被压抑的激动,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去。
只见门外一道裹着灰色披风的身影踏门而入,因为不敢过分靠近天颜,而远远站在那边,同样暗含激动地张口唤她。
——是她的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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