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岁月

　　刚洗完澡，两人就被嚷嚷着肚子饿的人喊了出去。
　　吃完晚饭，大家很快就犯困了，便回了屋，几间屋子的灯光早早暗了下去，除了何攸这间。
　　饭桌上陆南佳表现如常，何攸料想要么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要么就是她已经习惯了。

　　“所以你爸爸妈妈……”何攸试探地问了句。
　　陆南佳淡然一笑：“他们很不高兴，我妈妈和我大吵了一架，我爸虽然不支持但也没强求什么。”
　　何攸撇撇嘴，想到了自己家父母，心情也沉下去，想不出宽慰的话语。
　　“怎么了呀？”见她这幅模样，陆南佳笑着靠过来，“总比他们总催我去相亲好，对不对？”
　　“什么时候的事？就过年的时候吗？”
　　若是，那岂不是在自己快乐享乐的时候，陆南佳一个人煎熬着；若不是，那自己迟钝到那么久都未发现异常，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陆南佳沉吟片刻，说：“再稍微早点吧，当时不想打扰你考试。”
　　“……”果然如此。
　　何攸心中郁结，抱住陆南佳，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半天才沉声道：“我之前只顾着自己，完全没注意到……”
　　言语中的歉意透着低落。

　　陆南佳轻抚着她的背，“没事的，人总有离开的父母的那天……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这样不也很好吗？”
　　“嗯……”难得听陆南佳说出这种不管不顾别人的话，看来确实是和家里闹得很僵。
　　“难得出来玩，开心点好吗？”
　　“我没不开心。”结果变成陆南佳哄自己。
　　两人黏腻了会儿，平复好心情，相拥而眠。

　　直至凌晨三点多，这几间屋子的窗户又亮了起来。宁静的夜里，几个人走了出来。

　　江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走路也歪歪扭扭，老杜紧张地扶住她，“还这么困，你要不回去睡觉吧？”
　　“不！”江凝立刻瞪大眼睛，蹦跶两下醒神，“说好了要看日出的。”
　　白天最懒散的于佳妍此时也精神许多，手舞足蹈地喊着：“现在雾也散了！太好了！”
　　“嘘——”赵舒绣忙制止她。
　　何攸看着相处多年的好友，不自觉地笑起来，忽然感到手被握住。
　　“太黑了。”陆南佳的声音在身旁低低地响起，何攸赶紧握紧她的手。

　　民宿的位置很好，边上就是通往山顶观景台的路。纵然如此，也是要走个近二十分钟。
　　蜿蜒的台阶隐匿在黑暗中，路两侧幽幽的灯光被六人的脚步声惊动，显出了人气。

　　抵达山顶的观景台时，夜幕依旧包围着大地。众人寻了个宽敞地坐了下来，任由冷峭的山风吹冻着脸，仰头欣赏着城里难见的冬季银河。

　　只是单单在冬夜的山顶坐着，无论穿多少，手脚都开始渐渐泛凉。
　　六人中两对情侣相互依偎，坐了大概十几分钟，无人可靠的于佳妍率先起身活动一下，企图驱散寒意。
　　“唉，绣绣你快和我一块到那边去，我们在这儿闪着他们了。”
　　“……”

　　何攸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们，随即也拉着陆南佳去另一边。
　　“我们就不打扰那边那对小情侣了。”引得江凝愤愤吐槽“你自己不也是！”

　　因为之前的谈话，两人漫无目的地停在一旁跺脚取暖，企图发出些声响缓解当下独处的尴尬。
　　“什么时候开学？”陆南佳打破沉默，问道。
　　“下周末回去，然后接着准备复试。”何攸踢了下脚边的石子，呼出团白气，“可能还要忙一阵……”
　　“嗯，好好努力。”

　　何攸悄悄看一眼陆南佳，见她表情恬淡地望着天。
　　随口问了句：“你在看什么？”
　　“嗯？”陆南佳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看星星啊。”
　　何攸也跟着抬头，将视线投向漫天繁星，思绪也也好像被拉向了深空。
　　无论学不学理科，都没人能抵挡住对星空的好奇吧。

　　半天，缓缓开口：“人类真是渺小啊……”
　　陆南佳笑出声，问：“怎么突然这么感慨？”
　　何攸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你不这么觉得吗？你看，这些星星离我们有着数万光年的距离，甚至可能它们现在已经早已消失，我们看到的不过是数万甚至数百万年前的，它们发的光……”
　　“这么大的时间空间尺度下，人类简直是太渺小了。”
　　“确实。”陆南佳有些宠溺地看着她。
　　“所以……”
　　“嗯？”

　　“我们在这颗星球上相遇，然后相爱，果然是件超低概率事件。”
　　见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陆南佳笑起来。
　　让说话的人颇为恼羞，“干嘛笑我！”
　　陆南佳拉起她的手，“你刚刚的话是不是从哪儿看的，有些耳熟？”
　　“啊……生活大爆炸里谢耳朵说过类似的话吧，但是，每个稍微了解些天文知识的人，应该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吧。”
　　“嗯。”陆南佳心思并不在那些天文知识上，“谢耳朵什么时候说的来着？”
　　有段时间没看了，何攸想了下，说：“求婚还是结婚的时候……”

　　二人之间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她们胸腔内胸前咚咚的跳动声，此时此刻都默契地合了拍。
　　忽然，不远处一声呼喊惊动了她们。
　　“是不是快天亮了？你们快过来！”江凝向她们招手。

　　果真，东边的天际线上已经浮现出暖色，缓缓地驱逐着夜色。
　　另一头的于佳妍已经兴奋地跑回到江凝身边，不在乎当电灯泡了。
　　“我们也过去吧。”何攸也顺势拉着陆南佳过去。

　　几人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听到有其余早起的人窸窸窣窣往上爬的动静。
　　太阳还未升起，地平线也收不住它的光。周围的一切都在淡淡的晨光中清晰可见。

　　“那挂的都是啥啊？”于佳妍指了指旁边的栏杆上。
　　众人看过去，天黑的时候没注意，原来上面挂满了同心锁。
　　赵舒绣一脸难以置信：“你居然不知道同心锁？”
　　于佳妍反驳：“刚刚没看清罢了。”
　　江凝搂住老杜，“我们待会也去弄一个，好不好？”
　　“好啊。”

　　边上这两人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何攸别过脸去，正好将陆南佳清秀的侧颜收入眼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注意到她的目光，陆南佳问：“嗯？你也想要去挂一个同心锁吗？”
　　“没。”何攸颇为尴尬地转过头去，看向天边，“表象的事物罢了。”
　　“表象的事物也寄托着人的愿景。”陆南佳淡淡地说。
　　她是想要一个吗？

　　“那我们晚点也去弄一个，上面刻上我们的名字。”
　　陆南佳笑起来，摇摇头：“不用了。”
　　“啊……”何攸故作失落，“所以你没有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愿望？”
　　陆南佳嗔怪地瞪她一眼。
　　何攸赔笑着抱住她，“开个玩笑。”
　　陆南佳少有地轻哼一声，又柔声说：“我只是觉得没有同心锁也一样……”
　　“嗯，我知道。”

　　何攸松开陆南佳，定定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将彼此的容貌印在眸中。
　　“这就是锁。”何攸用力拥紧了陆南佳，笑嘻嘻，随即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钥匙只在你手上，其他人都打不开的。”

　　话音刚落，周围其他来看日出的人忽然躁动起来。两人忙跟着蹦起来。
　　太阳从地平线上探了些身姿出来，随即迅速地向上蹿。只几秒钟，便驱散了山顶的寒意，衬得人暖。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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