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逐渐不对劲

　　“诶，真不用再打个招呼吗？”程易泽觉得就这样溜出去有些不太礼貌。
　　“不用不用，我跟我爸说过了。”

　　他们居住的房子附近比较热闹，小吃街环抱，所以都不用骑车的，步行就好。

　　段凌羽现在其实特别想跟他哥牵手，可是一来在家附近熟人多比较危险，二来两个大男人在街上牵手到底是不合适，只好作罢。

　　程易泽察觉到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他开口，“怎么了？”
　　段凌羽摸摸肚子，眼巴巴地抬眼看他，“嗯……我饿了。”

　　于是两人便去了距离此地最近的文华小吃街。这条街是个老巷子了，里面蜿蜒曲折，通道也窄，机动车都过不了。可是多年来这条街也不曾冷清过，后来的小摊小贩想进去摆摊都混不进去。

　　今日周五，又逢夜市，举目四顾，两人看到的一片都是头顶。
　　“哥，我有些庆幸自己能长这么高了，至少视野好。”
　　程易泽冲他一笑，揉了揉他的脸，接着环顾四周，想找一条出路进去那热闹里面。

　　那巷子里的中心道路只能缓缓移动，卡进去的话，估计会赌好久。他向下探去抓住了段凌羽的手，段凌羽心里酥软一片，将手紧紧回握住。

　　牵手了——他的手好暖和。

　　程易泽牵着他来到了一个爷爷的烤红薯摊位，饿了就是来的快，段凌羽闻着味儿，都要流口水了。
　　他迅速在炉子里选好两个大个儿的红薯，让老爷爷称了斤数，然后付了钱，接过了勺子和纸袋。

　　二人就先在老爷爷这边吃着。
　　刚出炉有些烫，段凌羽把它先放了放，想到小时候几次吃红薯笑了起来。
　　程易泽视线转到他脸上，一脸疑惑。

　　“我想到我们小时候了，当时白心红薯比较多，我们俩捞到红薯就下嘴啃，啃了满嘴，晚上睡觉那衣服里都是碎沫沫。”
　　他语气突然波动，“哦，我又想起来了，我妈当时吓唬我，说我下次再这样的话，就会有小老鼠钻我被子里同我一起睡了，可是我小时候不怕老鼠。”

　　“她还跟我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跟你换换，然后她不养我，改养你了。”
　　“你可得谢谢我，我没跟我妈说你其实是跟我一个模样吃红薯的。”

　　“嗯，那就谢谢啦！段大善人。”
　　“你小时候……我觉得你小时候超勇敢的，比我勇敢多了。”程易泽把红薯掀开一个口，然后把勺子伸了进去，低头吃了一口。

　　“什么？”
　　“你看啊，你不怕狗，不怕看鬼片，也不怕老鼠……这些我小时候都会怕。”
　　我也怕孤独，不过谢谢你在我的成长路上一直陪着我了。

　　“那怎么了，谁要求男孩子从小就必须天不怕地不怕了，谁还能没有弱点吗？”
　　他话音倏地变小，“我怕我妈，可怕了。那鬼魂是虚拟的所以我不怕，我妈的棍棒可是实心的，我可怕了。”

　　“好多小孩好像都怕自己妈妈，你看许知言，每次都不敢在外面待太晚，总是卡着点回家，他也是怕被打。”
　　“我妈妈，没有打过我。”

　　“你当然，你从小就乖。”
　　“其实……是因为她本身就不怎么在家，小时候请到家里的阿姨对我也很好，她做饭很好吃，我的手艺都是她教我的。”

　　段凌羽点点头，“我去你家吃过几次，真的很好吃。”
　　“可惜阿姨里面后回老家了，以后或许很难再见了。”

　　“不过，”段凌羽搭了下程易泽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小时候，有我陪着你。现在，也有我陪着你，你还是幸福的吧。”
　　“嗯，很幸福。”

　　段凌羽起身看了看人流量，觉得同方才只增不减，索性放弃。
　　“哥，要不咱不进去了，我们等低峰期了再过来，今天就凑合凑合在入口这几个摊子里填饱肚子吧，反正入口也有不少好吃的。”
　　“好。”

　　今天不知怎的，段凌羽格外饿，而且今日街头这几个摊位卖的东西还都挺合他的胃口的，除了那个臭豆腐，他是真的不喜欢，离的远远的，但还是闻得见。

　　几缕缕仿佛飘忽在空气中，他看了看手腕上提的炒凉粉，烤面筋，淀粉肠，狼牙土豆和铁板豆腐。

　　“哥，换个地方吧，我们去灯塔好不好。”
　　“好久没去了，估计得打扫一二。”
　　“没关系，我——勤劳的很。”

　　“诶，俩小伙子。”声音逐渐清晰，段凌羽和程易泽顿了脚步一同回眸，出声的是那位卖淀粉肠的阿姨。
　　“阿姨看你们有眼缘，再多送你们两根，吃吧吃吧。”

　　两人伸出手，微微欠身，拿起她递过来的淀粉肠。
　　“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我们会多多光顾的。”

　　二人走后，隔壁烤面筋的大叔同那阿姨搭话。“小李啊，摆摊几十年，我可是见你第一次搞促销啊。”

　　“什么搞促销，我啊，是想起我在外地念书的儿子了，我真的好久没见我儿子了，想的紧，他跟他们应该差不多大。”
　　“而且我跟你说啊，就刚才那个个子高点的男生，和我儿子长的可像了。”

　　“当真！你儿子也那么帅啊？”
　　“那你，来，我让你看看照片。”

　　　……

　　明明是打算去灯塔吃东西的，但是没有多远，段凌羽就都清空了。
　　“你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程易泽笑他。

　　“那……如果我变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小巷昏暗且没人，寥寥犬吠声从深巷中幽幽传来，段凌羽踮脚碰了碰他的鼻尖。
　　程易泽俯身任他闹。

　　“当然会喜欢。”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小时候的你。”
　　他轻轻捻了捻段凌羽瘦薄的耳垂，将他的头往自己肩膀上靠了下。
　　“你是不可分割的啊。”

　　手机铃声倏地响起，将旖旎的情绪撇净。段凌羽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人是许知言。

　　“喂，什么事儿啊大少爷？”
　　段凌羽适时斜倚在路旁一棵桃花树的枝干上，左手紧紧攥着程易泽的手，右手接着电话。

　　程易泽也掏出来手机，将闪光关闭，打开夜间模式，冲着段凌羽咔嚓拍了一张。

　　他连忙返回查看照片，夜景模式很是给力，段凌羽刚好看着他的镜头，他的头发侧边是花团锦簇的一方枝干。

　　少年冲他淡淡一笑，脸颊显出了淡淡的酒窝，图片就此定格。
　　他很满意这个随手拍。

　　“作业？你居然周五晚上就写作业啊！稀罕事儿啊。”
　　“成，明天白天你去约会可以，但是晚上得过来，我们还得一起跟我男朋友庆祝生日。”
　　“嗯，那我回去看看，回去了给你拍照发过去。”
　　“拜拜，明天见。”

　　刚刚挂断，段凌羽眼前突然被一阵黑暗笼罩，他的下巴被程易泽微微抬起，然后轻轻碰了下嘴唇。
　　“别——”
　　他猛地向后躲了下，碰到了枝干上的花瓣，落了几片到他的肩膀。

　　“怎么了？”程易泽为他扫去落花。
　　“我刚吃完了那些还没擦嘴呢，都是油。”

　　程易泽笑出声音，捏住了他的侧脸。
　　“你是真的会破坏气氛啊，小朋友。”

　　“吃都吃完了，那灯塔还去吗？”
　　“当然，好久没去了，反正时间还早。”

　　*

　　仲春时节，万物尽显生机。夜风吹逐掠影，月光明明灭灭打碎洒在水面。
　　段凌羽刚好踢到一块石头，他弯腰捡起来，冲着水面远远打了个水漂，一时间水花四溅，碧波潋滟。

　　“春天来的好快啊，感觉下雪也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了。”
　　他坐在河外石阶上，倚靠在程易泽肩膀，朝着这一汪碧水发愣。

　　“大概是四月中旬吧，学校里会组织一次春游活动，仅限高二，目的为放松身心。”
　　“啊，真的？”

　　段凌羽又想起来小学那次不太好的记忆了，“哥，你还记不记得小学那次，明面上说是要让我们在劳动节那天外出旅游一趟。可结果呢，竟然是让我们沿着市郊捡了一天的垃圾。”
　　“我倒也不是讨厌做这种公益，做公益挺好的，但凡学校当时说一句劳动节去帮忙捡垃圾，我都不会发一句牢骚的。”
　　“他居然说捡垃圾等于旅游！！！”

　　“我明白，当时大家书包里一个个都装了很多吃的喝的，结果都没带上，一人一个大塑料袋，一副胶皮手套。”
　　“那，三中的，不会也是献爱心做好事的这种吧？”

　　程易泽摇摇头，“放心吧，我上学之初就做了好多攻略，历年来都是货真价实的旅游，这次我们也一定会是真的旅游的。”
　　“那就好！”他激动地埋首在程易泽的肩膀，手臂更紧地环住他的胸膛。

　　“嘶——你是打算勒死我吗？”
　　感觉到环在胸膛的手越发收紧，程易泽一把抓了他的后颈，猛地摄住那处嘴唇。

　　夜风不合时宜地吹来，段凌羽耳侧略长的几缕碎发此时变得格外多余。
　　程易泽在极尽厮磨的间隙，将他的碎发撩在耳后。

　　深夜无人的河畔路灯之下，两方影子正亲昵无间，程易泽临末了又轻咬一口，段凌羽呼吸依旧急促，脸颊泛红，嘴唇和眼睛都湿漉漉的。

　　“你欺负人。”
　　“明明是你先欺负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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