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穿书遇天命

　　渔民日出而作，见海上飞来二人，相貌极佳、气质非凡，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以为神仙下凡，纷纷跪倒膜拜。

　　沈无言也不解释，干脆顶着“神仙”的名头，管他们要了间空置住房，但也没白住，拿了一斛珍珠与他们换。

　　那些珍珠都是上品，是他在龙宫顺手牵羊拿的，没想到那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说来也搞笑，村民给他们送来不少贡品，摆在前屋的桌上，还点上香供着，时不时地来个人在他们屋子门前跪下祈福。

　　沈无言刚眯上眼，就被门外的碎碎念吵醒，也不知来回多少次了，不得不出去挂个牌子，写上“清修勿扰，保持肃静”，方才安静下来。

　　沈无言回到后头寝室时，见林子安坐在床榻上，问：“怎么起来了？”

　　“被人误会，睡不安稳。”

　　“别想那么多，做神仙总好过当武林公敌。”

　　“嗯。”林子安点了点头，又躺了回去，掀开被角让沈无言躺进来，问说：“这些天日夜颠倒，过度劳累，明日再启程可好？”

　　“不急，方才在来的路上我思考了下，决定在这儿待上一段日子。”

　　沈无言脱掉鞋子钻进被窝，望着天花板别提有多感动了，明明是气血亏损，偏说成过度劳累，简直就是贴心的小棉袄。

　　“为何？”林子安问。

　　“既然我们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他们一定也能想到，所以当下的云停山脉和剑山并不安全。我们在此修身养息，调整好状态再出发，至于灵药阁的人会不会大张旗鼓地搜找过来就不晓得了。”

　　“不会。”林子安断然答道，又解释说：“灵药阁武功上乘者屈指可数，在见识过仙法后，司徒麓也不会草率地贸然派人来挑战。加上陈皓不是死了就是重伤，他才会那样着急带他回去，更不会亲自出马。”

　　沈无言笑了，“我发现你还挺有想法。先前那样惜字如金，现在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

　　“大概是因为，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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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体力和精神的双重透支，使劫后余生的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以至于再次睁眼便是黄昏。

　　林子安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转头看向身侧……沈无言双眼大如铜铃、瞳孔涣散，一动不动，僵硬得像具尸体。

　　林子安大惊失色，伸出根手指放在他鼻下一探。

　　还好，有气。

　　林子安舒了口长气，道：“师兄，莫要开这种玩笑。”

　　沈无言听见林子安的声音后，眼睛开始聚焦，呆滞的脸也有了一丝表情。又过了数秒，大脑才处理完林子安说的话，转过头来反问道：“什么玩笑？”

　　林子安视线下移，看见沈无言眼睛下方乌青的黑眼圈，有些诧异，“你失眠了？”

　　“睡前听见那种话，能不失眠吗？”沈无言用细如蚊吟的声音嘀咕着起床。

　　或许是自己心思不纯洁，林子安说的话听起来都像是情话。沈无言就因为一句话失眠了将近六个时辰，心跳声大到鼓膜发疼，越躺反倒越清醒。

　　走到前屋，供香已经烧尽，桌上的贡品堆积如山。沈无言挑了个梨子，刚想往衣服上擦，看见早已干涸的血迹，就用手擦了擦就当洗过了。

　　“这个点渔船都回来了吧？去看看有什么好货没。”沈无言吃着梨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师兄准备下厨房？”

　　“屋里有炉灶，调味料也齐全，为何不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屋，一眼望去，岸边皆是满载而归的渔船，不少人背着竹篓来回。

　　一想到能吃上刚捞上来的海鲜，沈无言兴奋异常，拉住身旁的村民买了个篓子，好说歹说才让人收下几个铜板。

　　“走，做海鲜全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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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无言端出最后一盘酒醉鲜虾，活虾喝了酒躺在碗中，偶尔动弹几下，林子安见了不禁咽了口水。

　　“馋了？快来尝尝。”沈无言微微一笑，夹起一只要往他碗里放。

　　林子安端起碗向后躲，“倒也不必……不劳烦师兄布菜了。”

　　沈无言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当他是不好意思，站起来递到他碗边，“客气什么，我们什么交情？好歹也是同生共死过的生死之交。”

　　林子安闻言愣住了，被沈无言逮到机会放了一只醉虾在碗里。他埋头看着抽筋似的虾子，委屈地戳了戳它，“我还以为，会有所不同”

　　“什么不同？”

　　林子安却缄口不言，闭眼将醉虾放入嘴里，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囫囵吞下。

　　沈无言看着有趣，把醉虾剩的大半坛酒提起来喝了口，想着若是穿越到这样一个渔村里，每天靠打渔养活自己，没有纷乱又有人相伴，不晓得有多自在。

　　可惜啊可惜。

　　“分我一点。”心中烦闷的林子安捏着碗递过去，示意沈无言给他倒酒。

　　“这可是烧酒，你咽的下去嘛？”沈无言虽然这么说着，还是给他倒了一碗，“拿了就别浪费，跟着我一口闷，就当是庆祝死里逃生。”

　　“喝！”

　　林子安也是豪爽，举着海碗与沈无言干杯。

　　二人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高度白酒的辛辣伴随着馥郁香甜，从舌尖一路滑入腹中，烧得喉咙滚烫。

　　沈无言嘶了口气，把螃蟹年糕往林子安那侧推了推，“赶紧趁热吃，冬日菜凉得快。你师兄我好长时间没做大餐了，别和我说不好吃。”

　　“师兄谦虚了，灵蛇山上那一盘炒笋的味道我记忆尤甚，比任何馆子里做得都好吃。”说着，林子安开始动筷子夹菜。

　　林子安的款赞把沈无言都说得脸红了，谁能想到这是那个曾经处处和他作对的男主角，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那么甜。

　　难道是酒劲上来了？

　　林子安一碰酒就不对劲，什么不要脸的骚话都讲得出来。沈无言会给他倒酒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希望自己能听见林子安的心声，好过一个人胡思乱想、自作多情。

　　沈无言一边剥螃蟹啃螃蟹，一边观察林子安的反应。

　　一顿饭快吃完了，林子安除了脸慢慢泛红，似乎没什么变化了。沈无言的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串问号，是白酒过了期还是他练出了酒力，怎能如此平静。

　　除了沈无言心中的烦躁，一切都显得那样宁静。

　　沈无言略有不爽，抓起酒坛痛饮。

　　“别喝了，你有内伤不宜多饮。”

　　林子安抓着沈无言的手腕，沈无言抓着酒坛不予理睬。僵持了会儿，林子安借着酒劲打掉烧酒所剩无几的坛子，抑制不住心中怒火吼道，“我说了别喝了！”

　　坛子被掀飞，砸到门边的墙上摔成碎片，从坛口泼出的酒水灌入沈无言的鼻腔，酸涩上冲呛出眼泪。

　　“咳咳咳咳咳！你、你谋杀亲夫？！”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咳，不是，我、我的意思是……你谋杀亲友，咳咳咳……”沈无言蹭了蹭鼻子里溢出的酒水，尴尬得没话说，居然不小心说溜嘴了。

　　林子安没接话，只是递给他一条手帕。

　　沈无言接过手帕擦去满脸的水，小心翼翼地看向林子安，“你——不高兴了？”

　　林子安摇摇头，神色黯淡道，“不，恰恰与之相反。”

　　听他这么说，沈无言小小的心动了一下，可看着他那张脸却又有点苦涩，“我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师兄改口了……”

　　沈无言怔了怔，林子安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那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才会让见者也随之难过。沈无言舔了舔唇，想捧着他的脸吻去那不存在的泪珠子，又听见他说：“我不知道，我不确定，师兄是否与我一样。”

　　林子安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沈无言又何尝不是，但挑明之前谁又能知道他们所想的问题是不是同一个。

　　沈无言觉得口干舌燥，有一种只要他想要、马上就能得到的感觉，他现在确信了，林子安绝对和他揣着同样的心思。

　　良久，林子安问道：“师兄还记得自己说过离开灵药阁后要给我的解释么？”

　　“当然记得。”

　　林子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沈无言都要不知道林子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你确定现在要聊这个？”

　　“嗯。”

　　沈无言被迷惑了，林子安难道不应该趁热打铁与他互诉衷肠、道明心意，然后借着酒精一鼓作气，共赴云雨之欢？

　　凭什么他鼓起勇气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把自己表现得可怜兮兮、惹人心疼的林子安就后退一步，难不成在和他玩欲擒故纵？

　　那他成功了。

　　沈无言甘愿落入他的陷阱。

　　沈无言起身推开桌子，坐到林子安身旁，坏笑道，“不急，这个明日再聊，不如我们先来聊聊……”

　　“不行！”

　　林子安一把打断他，大概是气急了脑子充血，晕乎了一下。这一晕把酒的后劲给晕出来了，看什么都是三重影，伸手要扶桌子却怎么也摸不到桌沿。

　　沈无言这才意识到林子安醉了，连忙扶住他，原来他只是强装无事，不让人看见自己的醉态。

　　“我今天，必须要知道答案。”

　　“知知知，你想知道什么都行，不过你都晕成这样了，还是先躺下吧！”

　　沈无言把人架到寝室，帮他脱了鞋子扶上床。林子安的脑袋沾到枕头前还在嚷嚷要沈无言从实交代，沈无言一个转眼就呼呼大睡了。

　　那个悔啊！

　　明明半碗酒就能放倒，为什么心虚手抖倒了满满一碗给他？又为什么不早点开口，白白错过了这次机会！

　　算了，随缘吧。

　　吃饱喝足，困意袭来，醒了两天两夜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反正他心结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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