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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缺
“妈让我来通知你,下个星期的今天有个晚宴要参加,做好准备。”
“好。”
江槐快速浏览完手上的文件,翻到末尾,留下签名。
“礼仪学得怎么样?”
江槐抬眼,轻笑。
“放心吧,爸,不会给黎家丢脸的。”
“是吗,目中无人这一套,我瞧你学得很好啊。”
阴阳怪气的,江槐只好和他打太极。
“有吗,爸你想多了吧。”
“我有事要忙,爸你应该等不及,不如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这是在变相地赶我走吗?”
“那我就不在这碍江总的眼了。”
江槐望着对方离开,用办公电话将助理喊来。
“小周,你跟着我干多长时间了?”
“嗯……有一年了,您刚来我就跟着你了。”
“原来我到法国,已经一年了啊……”
江槐盖上笔盖,起身穿好衣服。
“走吧。”
“啊?”
周絮还在发愣。
“天天陪我加班,你也辛苦了,今天提前下班,回去好好休息。”
见周絮满脸不可置信,江槐有些无奈。
“我寻思我也不是苛待下属的上司啊,你怎么露出这幅表情来?”
“没有没有!”
周絮立马摇头表忠心。
“只是因为跟着您当了很久工作狂,这还是头一次提前下班,有点受宠若惊。”
“走啊,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周絮快被她吓死了,虽然江槐待人亲切,但向来公私分明,也不怎么爱笑,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心情不错的样子。
“别别别,我送您还差不多。”
“不用,我打算自己开车回家。”
周絮同她告辞,刚准备离开又被叫住。
“巴黎有没有哪家蛋糕店比较好吃?”
周絮想了想,撕张便利贴,将店名写下来给她。
“Cedric Grolet Opera,店主是米其林二星Le meurice的前甜品主厨,要让他做蛋糕的话需要提前预约,不过老板您如果实在想吃的话,钞能力就行。”
“好,谢谢。”
江槐将便利贴收好,离开公司,上车,驶向目的地。
车是好车,宾利飞驰。
江槐却不常开。
哪怕遵从家族安排,认识并熟悉了大部分豪车,还考取了驾照,但她还是不习惯,只有在必要时或者紧急出行才会开。
坐拥名利,带给她的并非畅快感,而是无边无际的压力和折磨人的痛苦。
所以奶奶送给她的车再好,她也还是喜欢步行。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八月八啊。
程清的生日。
江槐开车路过艺术桥的时候有些恍惚,停靠好后下车,回头,望见桥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爱情锁,不经叹气。
走进蛋糕店,同店主打招呼,主动交涉。
“Bonjour, est-ce possible de commander un g?teau sur mesure? Je reviendrai le chercher plus tard.”(“您好,请问可以定制一个蛋糕吗?我稍后再来取。”)
店主热情地接待了她,双方约定好时间并沟通好款式后,江槐爽快付钱,随后出了门。
并没有去到太远的地方,就站在桥边,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看河水流淌。
她是来到法国后才学会的抽烟,作为家族继承人,她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掌握,本来这种东西,她略知一二就行,但一碰便上头,江槐有瘾,却只在压力很大或者茫然无措的时候才抽一两根,极为克制。
因为她知道,程清不会喜欢她抽烟的。
程清也不喜欢她喝酒,但对方不知道,自己早已练成千杯不倒。
只抽两根江槐便停了手,无事干便在四处闲逛。
走到一家珠宝店前,江槐被里面各式各样的戒指吸引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推门而入。
导购前来接待她,询问她有没有购入珠宝或定制戒指的需求。
“我想看看戒指。”
江槐犹豫片刻,用法语答道。
她全身上下这一套都价值不菲,导购是个有眼色的,知道对方有钱,推荐的时候便尽推贵的。
“这个款式,定制的话要多久?”
江槐指定图册上的某个设计,问道。
“得看您要多大的钻石,基础一克拉钻配这个设计,从选石切割到镶嵌打磨,最快也得三周,要是您想选稀有的彩钻,或者追求顶级净度色泽,供应链能调用比利时安特卫普的钻石库,不过周期得拉长到两个月,当然,费用也会随着钻石品级呈阶梯式增长……”
“嗯……不急,价钱也不是问题,粉钻吧,不用太大,两克拉的还有吗?”
导购急忙划拉平板。
“当然,粉色钻的话,阿盖尔矿还有两颗,您要是想等新矿的钻,我们也能全球调货,就是周期……”
“就阿盖尔的吧。”
江槐也不是挑剔的主。
“对了,您还没留指围,请问是自用还是送人?”
“12号就好。”
江槐顿了一下才开口。
“送未婚妻。”
导购善解人意地笑笑。
“祝您和妻子新婚快乐,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谢谢。”
江槐从钱包中抽出名片,递了过去。
“做好联系我就行,刷卡可以吗?”
“当然!”
导购引着江槐付完钱,躬身送对方离开,起来后和同事感叹。
“爱妻又有钱,还真是幸福……”
等蛋糕做好后,早已暮色四垂,钟响声在街上回荡,江槐拍了拍风衣上沾到的雨水,推门而入。
店主热情地挽留她稍坐,等雨渐小后再走,她没客气,接过对方递来的咖啡,同Cedric Grolet谈天说地,什么都聊,江槐也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接得上。
越聊店主越觉得惊人。
“江,你的阅历还真是丰富,气质也非凡,如同皇室贵族里的公主,法语说得很棒,但你长得却不像法国人!”
“当然,我并不是法国人,我自遥远的中国来,法语也才学了一年。”
对方更为诧异。
“哇哦,真了不起,有机会我还挺想去你的国家看看,听说那里有好吃的美食和很棒的风景。”
“欢迎你来,雨小了,我该走了,下次见!”
店主有些遗憾。
“噢,真是可惜,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不过是我爱人的生日。”
Cedric Grolet笑得暧昧。
“那便祝你们共度良宵,有个愉快的夜晚。”
身影被雨幕掩盖,江槐将蛋糕带回家,独自一人享用,分量确实有些多,一次吃不完,她便吃两次吃三次。
放在冰箱可以延长保质期,可她胃不好,吐过一次后,剩下的只能扔掉。
江槐蜷在沙发上揉胃,眼神下落,盯着垃圾桶里的奶油边,想起某人比她还嗜甜,从前总笑着求她,央自己再喂一口。
晚宴邀请函在化妆台上压了六天,江槐对着镜台描眼线时,想起店主说的“共度良宵”,指尖的眼线笔抖了抖,在眼尾晕开一小片墨色。
是她在自欺欺人。
“爱人”也好,“未婚妻”也罢,不过是悬在虚妄里的泡影,风一吹,就碎成指尖抓不住的沫。
程清……还愿意要她吗?
那些藏在骨血里的愧疚与彷徨,终有一天——她会怨吧?会在某个深夜,恨自己的决绝和无情。
自己到底是凭何而来的勇气,居然敢奢求对方的原谅。
晚宴分外场和内场,既区分社交的需要,也划分阶级的高低。
直到真正坐进包厢,江槐才后知后觉此行的目的。
这是打算,家族联姻?
江槐蹙眉,难免厌烦,借口上厕所出门透气,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徐徐地吐着烟圈。
她是在这个时候听见吵闹声的,嘈杂且混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江槐懒得理会。
“不……救我!”
直到女孩的惊呼和求救声传来,江槐偏头看去,有些犹豫。
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她当然可以出面,但把人救下后呢,滥用权力,会受到奶奶的诘问和责罚。
而现在她所谋求的事,行差踏错便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绝不能任性。
江槐忍了忍,还是没有动,直到男人的怒骂声传来,紧接着又听见脆生生的巴掌响。
她动了。
毫不客气地踹开包厢门。
“Tais-toi, c’est insupportable!”(“闭嘴,吵死了!”)
江槐揉揉耳朵。
面前的法国男人脸上满是被打扰后的不悦。
“Qui es-tu?”(“你是谁?”)
江槐看眼跌坐在地,哭得泪眼婆娑的女孩,叹了口气。
“既然她不愿意,就请别强迫她。”
流畅的法语脱口而出,江槐将女孩扶起,藏到自己身后。
“嘿,女孩,你不觉得自己很搞笑吗,是你自己不要脸,想爬上我的床,现在又装不愿意?”
“说话客气点!”
江槐警告他。
“是真的?”
偏过头来询问,用的是中文,她进来后便发现,这女孩也是中国人。
“他胡说,明明答应了会提前给我钱,结果却扣扣搜搜一毛不拔,还喊了一堆人来,谁知道他想干什么!”
江槐有些好笑。
这女孩看上去小,打扮却成熟。
“小小年纪就想玩仙人跳,是觉得法律可以保护你吗,人一旦被欲望蒙蔽双眼,和野兽无异,你真有信心能逃脱?”
“我错了,姐姐,您救救我,将来为您做牛做马我都愿意,保证毫无怨言。”
“你几岁了?”
“十四,下个月就十五了。”
“小屁孩。”
江槐骂完她,转过头来警告对方。
“在法国,与未满15岁的孩子发生性行为将被视为□□,最高可判处20年监禁,我会派最好的律师将你送进去,你想试试吗?”
男人刚想反驳,却被身旁的人扯了扯衣袖。
“她是黎家的人,我们惹不起,走吧。”
能进到内场的人非富即贵,被人认出来也正常,只是听对方这个语气,大抵是地位不及黎家,否则不会忍气吞声,说出这种话。
忍了忍,最终只是放了句狠话便离开。
“你到底几岁?”
确定人走远后江槐又问。
“十七。”
她脸特别显幼,长得也不算高,刚刚见江槐准备帮她,这才把年龄往小了报。
“不说实话是吧,那我报警了。”
“十九,真十九,下个月二十,姐姐,这回我没骗你。”
“哪里人?”
“A市。”
一听口音就不对。
“我还是报警吧。”
江槐装模作样按下“17”。
“别别别,我交待,家在B市,是偷渡来的法国。”
“你父母呢,我派人送你回国。”
“我不回去!”
“我爸妈早死了,亲戚也不管我,比起待在家被骂白眼狼,还不如自己出来赚钱。”
对方衣衫不整的,再遇到人不好解释。
江槐发了条消息给黎骁,决定先行离席,带女孩回自己家。
“知法犯法不是赚钱的方式。”
“我知道,这不是实在没钱了嘛,才出此下策。”
“你来法国几年了?”
看样子会说基本的法语,也听得懂,但应该没系统学习过。
“三年。”
“你没去读大学吗,高考成绩怎么样?”
“亲戚供不起,高考考了675。”
“成绩比我还好,怪不得脑子灵光。”
“但是得用在正道上。”
女孩点头,乖乖称是。
领到家后,江槐带人去卫生间。
“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就手腕被掐红了。”
“那我之前听见的那声巴掌响?”
“情急之下,我扇了他。”
胆子还真是大。
“扇得好,女孩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求救也做得对,越大声越好,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人人袖手旁观,自己该怎么办?”
对方讨饶。
“您别念叨我了,我真知道错了,再说姐姐不是来了吗,这说明世上还是好人多。”
江槐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我并非好人,甚至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坏。”
她的双手沾过血,在商战上还使用过不少阴损手段,看上去是体面的博弈,暗地里却用欺诈、构陷当“武器”,把对手的生路碾得稀碎,可时至今日,连江槐都没办法说清,自己确实狠辣,还是为了活下去做出“无奈”之举。
如果自己是真的享受并沉浸于凌驾一切的快感呢?
那自己和黎骁那个混蛋还有什么区别?
没成想对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救了我就是好人啊,反正是我的救命恩人。”
江槐拿了套全新的衣服递给她。
“去洗个澡,然后换上,头发记得吹干,客卧衣柜里的衣服随便换,有事敲我门,没事别打扰。”
“你的事,明早再说。”
说了没事别打扰,结果对方洗完澡便来敲她门,甚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
“有事?”
“没事。”
江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准备关门就被对方抵住。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说。”
这次女孩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她。
“我叫谢盈,盈缺的盈。”
“到姐姐了。”
她轻笑。
“我叫江槐。”
谢盈被对方的笑容晃了眼,愣了下,耳根不争气地红了,漫至脸颊。
等到反应过来,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谢盈才发现,门已经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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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小谢同志是江老师帮手+程老师情敌+清槐的助攻

小谢的名字,释义也挺有意思的,盈缺的盈,名有盈命有缺

年龄大脸显幼这种事真的发生在了我身上

我都19了,之前陪妈妈出门逛街还被店员认成初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