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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了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吻,以前的都是热烈的,少年想将全部爱意都注入吻中,可这个吻是苦涩的,爱恨交织,隔着万千人命。
吻着吻着,毅弦的眼泪就滑落下来,落在琼音的嘴角,让她尝到了一丝咸涩,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毅弦哭,她以为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生来就是不会哭的。
毅弦走到屋外,对门口的守卫说:“公主可以出来透气的。”
琼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毅弦不会以为自己伤心是因为不得自由吧?
下午的时候她确实出去了,外面下了雪,已经到了腊月,一片银装素裹。
琼音坐在暖亭里,望着结冰的湖,想到她第一次见毅弦的时候也是腊月,不过那时处处都是过年的气氛。而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毅弘不管怎样还是要做做国丧的样子,今年过年便必然热闹不起来了。
她在暖亭里坐到夜晚,冬日的天黑得早,太阳落山后就一片寒冷了,宫人给她拿了两条毯子,又规劝道:“公主,回屋吧,天凉了。”
琼音用脚轻轻踢了踢那人的鞋,示意她出去,自己则依旧坐着。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宫里掌上灯,她便看着灯,有麻雀飞到干枯的树枝上,她便看着麻雀,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样子,眼神却没有半分波澜。
直到毅弦一脚踹开暖亭的门,看着琼音冷冷地说:“回屋。”
琼音才吓了一跳似的转过头去,眼中终于有了波动,她站起来,向门口的毅弦走去,毅弦本来都打算伸手拉住她的手了,琼音却瞬间闪过毅弦的手向门外狂奔。
也不知为何,此时门外一个宫人都没有了,她便毫无阻拦地跑到院里,又向院门跑去,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院门的时候,双脚先被迫离地了,她转头看去,原来是毅弦追上来,将她架了起来,琼音挣扎着扭动双腿,毅弦又一矮身,将琼音扛到了肩上,转身向屋门走去。
琼音还想挣扎,可双手双脚都被毅弦束缚住了,毅弦大步走到门口,看着跪倒一地的宫人说:“以后公主酉时再不回屋,我要在场所有人的人头落地。”
琼音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不再挣扎,任凭毅弦将自己放回床榻上。
毅弦的手还带着外面冰冷的寒气,放在琼音腰间的时候激的她一个战栗,毅弦顿了顿,将手收回来,问,“晚上想吃什么?”
琼音转身面向里面躺着,闷闷地回答:“不想吃东西。”
毅弦于是坐着不再说话,他盯着琼音的背影看了良久,琼音瘦了很多,肩胛骨都凸出来了,刚刚牵她手腕的时候发现手腕也细了一圈,琼音已经开始困了,毅弦还是坐着,没有要动的意思。
就在琼音昏昏欲睡时,门外传来王卓的声音,“公子,子时了。”
毅弦轻嗯一声站起身来,走近琼音,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琼音还是不看他,将脸埋进枕头里,说:“不去。”
毅弦趴到床上,拉着琼音的胳膊将人拉起来,琼音想甩开,毅弦凑到她耳边说:“别声张,带你去见明烛。”
他的呼吸打在琼音的耳朵上,如温水流过四肢百骸,她不再挣扎了,起身整好衣服,跟在毅弦身后走出去。
此时宫门都落锁了,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可一路上遇到的人见到琼音和毅弦都没有多过问,想必是毅弦派人提前打过招呼。
坐着马车驶过宫门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琼音突然开口问:“为什么?”
毅弦偏开头看了看守门的卫兵,那人得令亲自牵马送出宫门,毅弦才回答:“答应了你的。”
琼音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如果你还有心,就放我走吧。”
这下轮到毅弦不说话了,他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好像没有听到那句话似的,其实琼音看到了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能稳稳拿刀的手怎么会因为一句话而颤抖呢?
毅弦,你答应我父皇要对我好的,现在放我离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你不能出尔反尔。琼音这样想着,可她没有说出来,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毅弦变得越来越……偏执。
毅弦突然喊前面的车夫,“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毅弦一个跨步出去了,他跳下马车走到街边,看着远处的明月星辰,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冷风刮在脸上向刀子一样。
他忽然想起来几年前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带着几万长封军就敢打到敌人大后方,那时也是一个飘雪的季节,战场上爬冰卧雪,北部的厚雪瞬间就能吞没一个人,寒风吹得四五寸长的伤口都没了痛觉,可他就是不觉得苦,一想到琼音还在营州等他,就什么都不怕。
眼下,仅仅是被汴梁的厚城墙拦过的冷风竟让他开始害怕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抖得他莫名心慌,他又开始回想营州之围被他破开的那个晚上,铠甲缝里都在渗血,那天他多么想抱抱琼音,可又怕自己的血脏了她的衣裳,于是用尽意志控制住自己的胳膊,万般情愫化成勇气接过琼音的白手帕。
琼音撩开帘子看向街边,只见到毅弦的背影,依旧宽厚,依旧意气风发,他的面孔自己看不到,因此也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总是这样,把所有复杂的情绪都藏起来,唯一能露出来的不是欢乐就是冷漠。
毅弦站在街边良久,直到手指被冻的麻木,才转身走进马车,带进一身寒气。
马车最终驶进平西王府,毅弘登基后,这座宅子就没主人住了,不过处处都打扫的干净整洁,彰显着曾经的主人辉煌的身份。
琼音第一次见到了王府后院的暗房,有侍卫小跑着来打开门锁,厚重的锁子掉在地上发出浑厚的声音,就像一道能困住一生的枷锁。
即使外面也是夜晚,可暗房里面比外面还是黑了许多,大开的房门像困兽等着将人生吞活剥。
琼音抬脚想走进去,毅弦却拦住她,示意她向门里面看。
门里面慢慢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长长的白袍子柔顺的铺到地上,明烛揉着眼睛走到门边,向外张望着问:“谁?”
那声音怯生生的还带着沙哑,只一个字就勾出了琼音的眼泪,她哽咽着说:“是我,明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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